散在楼中的红烟，传来淡淡红梅香。

苏先生正说到一片红梅林。

“山腰有处红梅林，林中住着山里唯一的人类。那年白雪皑皑，衬着红梅开得茂盛，像是一把火烧在半山腰。人类名唤月央，通灵，可与植物相交谈。

“这边司命星君刚将墨卿放出，狐妖现出真身是只雄狼般壮硕的黑狐，眉心一搓白毛像是长了第三只眼。呲牙负伤的狐妖毫无威慑力，星君还打趣说：孽畜，长得倒挺像只灵兽，不过是只妖而已。

“人类月央循着枯树找来，正撞见司命星君收妖一幕，便成为狐妖口下无辜的牺牲品。墨卿孤注一掷，看准人类软弱无法反抗，便猛扑上去对准喉咙撕咬起来。刹那间，人类的鲜血飞洒满地，就像是开在枯木上的一朵朵红梅。”

尉肖河听到这里突然倒吸一口气，并不是因为苏先生口中描述的血腥场面，而是刚刚飘散的红梅香，变成了一股股血腥味道。被血液的气味包裹着，尉肖河止不住反胃。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站在尉肖河身边的玉衍先看出自家少爷的反常。

尉肖河坐在椅子上呼吸困难，仿佛被人扼住喉咙，张开嘴拼命吸进空气，却无法到达肺中。眼看着面色逐渐绛红，双目怒睁满是赤色，仿佛要一口气背过去。

这一幕，就像是锁魂恶鬼勾上尉肖河，拉着他虚弱的灵魂坠向地府。

玉衍吓得直接瘫在地上，声音卡在嗓子里说不出话。渠荷脑子也是混乱，情急之下端起水壶泼在尉肖河脸上。

楼下苏先生的声音仍在继续。

“虽已见血，但墨卿并不想伤人性命，留下仅剩一口气的月央，狐妖仓皇逃走，在雪地中留下一串血迹。司命星君无法眼睁睁看着月央死去，放弃继续抓捕狐妖停下为人类救治，一口仙气就拉回在鬼门关徘徊的月央。”

二楼的尉肖河像是突然从水底挣出水面，扼住喉咙的无形力量瞬间消失，他拼命喘息着，鼻腔中仍溢满血腥味。

渠荷用衣袖擦去尉肖河脸上的水珠，双手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少爷，少爷你说句话，别吓我呀。”

“回府。”尉肖河咬牙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肺部刺痛。

两个小丫鬟赶紧扶住自家少爷离开居水亭，看门小厮看见尉肖河湿漉漉的前襟，还以为这位少爷是喝醉了。

小丫鬟护住尉肖河匆匆走过石桥，只恨这桥上不能通马车。渠荷先行离开，寻找尉府马夫，留下玉衍拖着羸弱的尉肖河在石桥上一步一步走着。

尉肖河已是气若游丝，那还有力气走路，玉衍急哭了：“少爷，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了。”

突然传来马匹嘶鸣声，凄厉地划破空气。尉肖河甚至未听到马蹄声，便眼前一黑跌进刺骨寒意中。

意识模糊间尉肖河听见，水流，气泡炸裂，尖叫，呼救，跳水……直到一切归于寂静，尉肖河耳中只有自己微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