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自寒站在病房门外，看着江赠枝的萧条的背影，终于看不下去了，进去拉板凳坐下，问：“你打算看他看多久？都两天一夜了，人家医生都说了，已经脱离危险，你怎么还这么倔呢？”

江赠枝没动，血色的眸子还是直直看着床上的人，说：“医生也说了，他差点就救不回来了，我要好好看着他，不能再粗心了。”

姜自寒皱眉：“你也是……做哪行不好，偏要和一群亡命之徒对着干。”

“梦想而已，”江赠枝有气无力地说，“一直渴望做一个大英雄，但又受不住严格训练，倒不如做商人给他们经济支撑。”

“可你的梦想，伤害到了你身边的人，无论是亲人，还是爱人，以后都会这么难过，如果你不肯罢手的话。”

江赠枝握了握何如缀的手，说：“何如缀在昏倒时，对我说你做的对，我后来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他说我什么做的对，你刚刚一说，我知道了，他说的是，我支持禁毒，给他们驰援资金的做法，是对的，我很喜欢何如缀，但是禁毒这方面，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就此罢手，我还要加大力度，甚至把自己资产一半捐过去，他们不喜欢，他们气愤，也正合我意。”

姜自寒说：“可是何如缀因为这个，要死了，要死了你明白吗？”

江赠枝终于抬起眼，淡淡看了姜自寒一眼，说：“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我不会强迫他了，我可以放了他，让自己受煎熬……我不怕……”

江赠枝憔悴了很多，向来白净的脸上挂着黑眼圈，看起来有些萎靡。

“你……”

姜自寒还要说些什么，但江赠枝打断了他：“姜自寒你劝我放手结束，那为什么你又要死抓着安清怨不放呢？你还不是不肯罢休，死乞白赖？凭什么你劝我坦荡放手，你又要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极度痛苦，所以口不择言。江赠枝整颗心都碎了，平静到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的眼睛灰白空洞。

姜自寒闻言愣住，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

安清怨没有性命危险，但精神无限接近死亡。这几个月来，他身上的伤疤在姜自寒灼灼注视下飞速生长，除了脸，安清怨没有哪里不敢割。

姜自寒曾在门口看到安清怨自残的场景。

极其稀疏平常，像每天吃饭一样那么简单，撩起衣服，沿着骨头画花，血珠滴了下来，然后安清怨笑了，笑得那么自然漂亮。

姜自寒几乎要以为，安清怨是吃了一块糖才那么高兴。

他已经把家里的刀片藏得不见踪影，但安清怨总有办法，总有闲情逸致再去买一块回来，藏在姜自寒找不到的地方。

他们没了之前的暴躁和处处不快，姜自寒想要做，安清怨毫不挣扎，乖乖脱掉衣服张开腿等着，他好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任姜自寒玩弄的玩具，要他笑，他笑，要他哭，他哭，要他求饶，他求饶，没有比他更乖的了。

“我只爱他，”姜自寒回想完，起了一身薄汗，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向江赠枝求证，“我真的爱他，离了他我会疯。”

“别人的感情不值一提，你的爱就高尚无比了吗？！安清怨不就酒醉阴差阳错和别人睡了一觉，你ta妈才是疯子，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把安清怨当畜生一样对待，你除了草他，你爱他什么？你是爱草他！”江赠枝冷着脸，神情恍惚，把心里的难受郁闷通通化作尖酸刻薄的言语，四下撒刀。

姜自寒不知道江赠枝从哪听到的话，他也来不及问，他被这番话扎得动弹不得：“他……他本来就错了，他就该为他酒醉后的行为付出代价！等他罪赎够了，我就好好的……我就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等他赎够罪了，他也和现在躺在床上的何如缀差不多了！我放手，你也放吧，他们被我们逼得无处可逃，就到这吧，一切都还来得及。”江赠枝笑了，看着何如缀笑出了眼泪。

“不……你ta妈放手管我屁事！安清怨……安清怨……我死也不会放手！”

“古话永远说的对，”江赠枝拿起衣服，站起身来，把何如缀手机里自己的信息删除，也把自己手机里何如缀的信息删了个干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都是爱，怎么都走到了这一步，又怎么非要这么痛彻心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