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也连躲了贺俗尘两个星期。

贺俗尘找房东要来钥匙开门，一进门就只能看见被拉得严实的窗帘和一团在床上蠕动的玩意。

贺俗尘放下书包，从厨房拿来板凳坐下，翻出试卷做题，坐在床边等他。

窸窸窣窣的写字声让床上那团蠕动得更厉害了，贺俗尘看了一眼，笔上用力更重了。

赵归也受不住这种漫长的折磨，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着贺俗尘，贺俗尘停了笔，也看他。

“……”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赵归也是真没啥话可说，等着贺俗尘开口，贺俗尘是藏着话不说，要逼赵归也开口。

赵归也很快败下阵来，清了清嗓子说：“能……帮我倒杯水来吗？”

贺俗尘看了赵归也几秒，这么热的天，他把被子从脚拉到脖颈，盖得严严实实的，连着两个星期不给他回消息回电话，赵归也出事了。

贺俗尘手里的笔握紧了些，最后看着赵归也又要把头也塞回去，他把书放在赵归也面前，说：“压着，我去拿。”

赵归也从被窝里伸出手，压住了书，眼神示意贺俗尘快点去。

贺俗尘起身走近厨房，赵归也猛地掀开被子，用不便利的左手迅速捡起地上的裤子往腿上套，裤子解决了，衣服也得套一下，他刚提起衣服，忽然感受到卧室门口一阵钉子似的目光，他抬眼看去，贺俗尘站在门口正看着他穿衣服。

“我是想要……喝热水，你端的什么水？”

赵归也认命放下衣服，走向贺俗尘问。

贺俗尘看着他挂着一只手，袒露的胸膛和腹部都是伤疤与淤青，他端水的手仿佛被烫到了一样，微微颤抖：“怎么弄的？”

赵归也抬了抬手臂笑：“保镖嘛，受点伤太正常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江家别墅半夜传来枪声，他的贴身保镖与数十人打斗，被别人拿枪顶着脑袋，再往保镖身上报复，赵归也，保镖是谁？不要命的是谁？”

贺俗尘实在端不住水了，他重重地放到身旁的电脑桌上，一句句问他。

赵归也也不生气，伸手拿起来喝了几口，继续说：“职责所在，命另当别论。”

贺俗尘伸手抓住赵归也的手，说：“没人要你的命，你也要赶着把命给别人！你的命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他们谁会在乎！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在江赠枝心里留下多大的地位吗？赵归也，你能醒醒吗？你是不是睁眼瞎，猪油蒙心啊？！”

“我的命贱，死了就死了，我都不在乎，谁要别人来在乎我啊？贺俗尘，闹够了吗？你他妈不过十八岁而已，老子好歹比你多活了两年，经历的事比你这种好学生只要学习的人多多了，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和我理论！”

赵归也抽不开手，索性扬起手砸了杯子，毫不畏惧迎上贺俗尘的目光。

“是吗？！”贺俗尘抬手搂过赵归也的脖颈，大长腿几步迈到床边，把人摁回了床上，低头俯视着赵归也，“那你没经历过的，要不要我给你补补课？”

“你他妈说……唔……”

赵归也粗糙烂俗的话被两瓣冰冷的唇堵住，咬不住的牙齿被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用一条舌头攻破，他睁着眼看着此刻也正在注视他的人，深色的眸子里映着自己，映着自己那副被吻得满脸通红的se情的脸。

“呃……”

挂在胸前的手臂被贺俗尘压住，他痛得皱了皱眉，贺俗尘从赵归也脖颈里抬起头来，眸色更沉了些，他支起身体，垂头又依依不舍吻了一口赵归也的唇，翻身坐到了一旁。

“你……是不是青春期萌动了？”

喘气声渐渐平静，平静过后就变成了沉默，沉默久了，气氛就变得尴尬，赵归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还挺痛，真像条狗，咬得这么重。

“……”

贺俗尘伸手抹平他五三上面的褶皱，说：“要是想上你是青春期萌动的话，应该是了。”

“！”赵归也挣扎着坐起来，惊讶地扭头去看贺俗尘，拍了拍自己耳朵，确定自己没聋，说，“你想……想上我？”

“那是因为喜欢你，”贺俗尘看着赵归也，说，“赵归也，你要装聋作哑到什么时候？喜不喜欢一句话，我不想弯弯绕绕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也不缠着你了，我认真备考，高考后去别的城市读书，在别的地方认识新的人，会去谈一场别人眼里认为理所应当的恋爱，然后结婚生子，变老，直到，我们谁也记不起谁那时，我们就当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赵归也看面色平静的贺俗尘，他侃侃而谈未来，把所有正确的道路摆出来，本就是很正常的一生，但赵归也想，他不该是那样的。

他该，把自己计划到他的人生之中。

赵归也心口有些酸涩，夏天没熟的桑葚在他心口长了一棵，他酸得直摇头，慢慢伸手握上了贺俗尘宽大的手掌：“我觉得你该是与众不同的人，这样的生活不适合你。”

贺俗尘看着与自己相握的伤痕累累的手，偏头隔着橙色的夕阳看赵归也：“那什么样的人生适合？”

赵归也吻在贺俗尘的肩膀上，向来冷酷的脸上化开一种名为温柔的甜蜜：“应该有我才对，贺俗尘，我不说，但我未必不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