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致命游戏」
小说: 死亡倒计时 作者:卜弥色 字数:5664 更新时间:2020-05-22 19:11:05
这孩子找李子洋为什么会来我家?他怎么知道我家?陶文宇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无眼白,无虹膜,全黑瞳的男孩。“black eyed children.”阎星辰突然说。
陶文宇疑惑的看向他,看着阎星宸向门口走去,看着他的手搭上了门把手。
阎星宸继续解释道:“black eyed children,黑瞳少年是美国的都市传说。”他说着打开门,门外的男孩立刻抬头看着他。
男孩儿长得很清秀乖巧,他黑色的瞳孔里闪着暖灯反射的微光,虽是全黑的瞳孔却很灵动。
二人静默对视着,男童展现出一抹天真的微笑。陶文宇被阎星宸高大的脊背完全挡住,根本看不见那个孩子。
谁也没料到阎星宸突然转到男童身后,出手捂住了他全黑的双瞳。
“小鬼,你找李子洋做什么,为什么要来这里?”阎星宸低头问他。
男孩儿应声昂首,扬起的脸面对着上方的阎星宸。
“小鬼?这孩子是鬼?”陶文宇不自觉发出疑问。
男童听到陶文宇的声音又转过头,似乎是在隔着阎星宸的手注视着陶文宇一样。
“不,是活人。”阎星宸回答陶文宇,但审视的目光却紧盯着自己手中控制的这个孩子。他不靠这双眼?从这孩子刚才的反应来看,即便捂住了双眼,他还能看见。
男童对着陶文宇微笑,清脆稚嫩的声音道:“您不是那位阿姨,再见。”
说罢他用力扒开阎星宸的手掌,逸脱逃走。
男孩的身影在漆黑的楼道尽头快速消失,陶文宇茫然地望着他道出了心中的不安:“阿姨……果然这孩子见过我妈,他并不是第一次来我家。”
阎星宸露出不解的神情问道:“这个小鬼,找另一个小鬼,为什么要来你家?”
陶文宇将阎星宸拉进屋,关上门。他摇头,面露担忧,“我现在担心的是,我妈做出了什么举动?旅行?”他不可置信的说着,向二楼的房间走去。
阎星宸迈开他的长腿紧跟上去,他回忆起来:“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当你提起你母亲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身体表现的很不正常。”
“记得。”陶文宇进了房间,从自己的衣柜中取出换洗的衣服整齐的放在床上:“正因为记得这件事,所以我现在要她家调查清楚。”
“现在就去?”
“嗯,你知道我的,我等不住。”
“嗯,应该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
陶文宇突然停住动作,他想起来一件事:“纸条,便签!”他回身问阎星宸:“那张我妈留的小纸条在哪里?”
阎星宸想了想,问:“小甜筒?”
陶文宇又害羞又苦恼又焦急的垂头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哥,我……”
“在里面。”阎星宸指着书桌正中的抽屉。
陶文宇打开抽屉,果然发现了那张留言。他拿起留言,也看见了下面那本不该存在的……
“银杏叶,难道‘影子’对我妈做了什么?”陶文宇不可思议道,他举起这片绿色的银杏叶,感觉脑袋有些昏沉。
阎星宸走到他身边,手臂搂住他希望能让此刻的陶文宇镇定下来。他看着抽屉里陶文宇幼时的相片,和他手中的树叶。的确,上次并没有见到抽屉里有银杏叶,而且这个季节出现绿色的树叶也着实诡异。
“不。”阎星宸否定道,他拍拍陶文宇的肩膀:“初来这间房时,我的确有异样的感觉。但可以肯定那种感觉不是死神的气场,和‘影子’没有关系。”
陶文宇翻过另一面才发现原来这封留言后竟写着让他去小婶家住。
“我妈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对……”陶文宇突然抬头道:“我妈就在小婶家!”
陶文宇也来不及收拾衣服了,拔腿就走。阎星宸跟住他,“你从何而知?”他问。
“星宸,你注意到了吗。那张留言,前后墨水的颜色粗细都不一样,但从字迹可以看出并不是因为没水而换的笔。”陶文宇停下脚步,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迅速,他冷静道:“也许她是真的打算旅游,也许只是几天就回来,也许已经回来了。后面那则让我去小婶家的话,直觉告诉我是,求救信号。”
心头像蒙上了一层阴霾,这种担心,阎星宸曾经历过,他感同身受。
“你父亲呢?”他突然问。
这一问让陶文宇懵了,父亲?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应该说没有在意过,可是自己绝对有父亲,甚至能在脑海里勾勒出父亲的形象。仔细想想,自己对这个家的记忆竟然很模糊。
阎星宸见他低头不语,脚步也逐渐放缓。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决定不再问关于他父亲的事。他从身后抱住陶文宇,夜幕中一阵寒风卷着雪花扬起,一秒便冲刺了几百米远,像破碎的玻璃渣又像暗藏的利刃。
转眼二人回到了杨华家门口,门是虚掩的,里面还亮着微光,阎星宸轻微施力按在陶文宇肩膀。
是啊,陶文宇你身后有个bug呢还怕什么。陶文宇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攀附上门把,向外拽开。
“回来了?你们玩的够晚的。”杨华依在客厅的沙发上,打趣的说道。
二人谨慎的进屋,走到杨华面前,阎星宸一眼便看见杨华袖口处半遮半掩的划伤。
“我妈在哪儿?”陶文宇开门见山地问。
杨华似乎是料到了,她冷笑回应。很平静,但明显她知道些什么。她坦然的迎上陶文宇的目光,问道:“见你的时候,你还小。一晃眼就这么大了,可是你到底是不是我那个可爱的小侄子呢?”
“少废话,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吧?”陶文宇的目光冷峻逼人。
“我们做个游戏,五个问题,你小时候很喜欢找我玩。”杨华举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投向正对面的落地窗户,没有窗帘遮挡。玻璃足够干净,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零星的霓虹灯。
陶文宇没有回答,他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六岁生日的时候,陶文宇吹灭了生日蜡烛。然后他扬起可爱的小脸问我,婶婶,烧完一根蜡烛要多久?我说约一个小时,然后我反问他,如果按一个小时算,烧完半根需要多久?”杨华微笑着看陶文宇:“你答对了,还记得当时怎么回答我的?”
陶文宇似乎有些印象,焦急紧张的情绪下他险些脱口而出“把蜡烛掰一半”这样的答案。
阎星宸想帮他,但谨慎之见他并没有这么做。趁杨华的注意力现在都在陶文宇身上,阎星宸巡视四周,人类的温度,电子设备……他正感应着搜寻整间屋子。
“一根蜡烛的形状不规整,两头一起烧,烧完刚好就是一半蜡烛的时间。”陶文宇回答道。
咣当一声响,不知从何处发出。
杨华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接受了,游戏开始。”
“陪你玩有什么意义?”
杨华闻言摇头:“不是陪我玩,是你答对才有资格提要求,找你想找的人。”
这句话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答题?陶文宇恨不得现在把这女的捆起来,逼问出答案,可一口恶气硬生生被眼前这女人怡然自得的样子给压了下去。若轻举妄动,不知道母亲会陷入怎么样的危险,他不敢。
杨华无视陶文宇眼中的火焰,继续发问:“圣诞的雪夜,小女孩穿着红裙子,脖子上挂着家里的钥匙,手中拿着一盒火柴跑到了街边上。她与三个人相遇,一个被警察追赶的小偷,一个刚买了瓶矿泉水的保险业务员,一个手持礼物的帅气的男孩。第二天,女孩被发现赤身死在了路边,身上什么也没有。”
“三选一,有人杀了女孩。”
“是,谁干的呢?”
陶文宇记住了刚才故事中对每一个人的描述,正常逻辑来看犯案的小偷最有嫌疑。但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往往越不可能越最可能,所以手持礼物的男孩也许最有可能,礼物,也可能是送给女孩的。因为是圣诞夜……
不对,陶文宇立马又推翻了自己的设想:小偷这个人设的出现让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三个人身上,却没有仔细推断前提。圣诞夜,女孩儿穿着红裙拿着火柴盒,这再明显不过了,她在扮演《卖火柴的小女孩》,她脖子上挂着钥匙所以只能是扮演,因为她不是孤儿。扮演的目的,或聚会或演出,总之是为了娱乐,一身行头下来,总之家里条件肯定不差。
他沉思了不一会儿。
“我知道了。”陶文宇回答道:“是保险业务员,圣诞夜他还在奔波,渴了只能买瓶矿泉水,说明他收入并不高,也就是说他的单并不多。女孩脖子上的钥匙才是关键,街上刚发生了小偷行窃事件,女儿也被害,家中的钥匙丢失。借助女孩的家里人对安危的担忧,保险业务员就可以成功推销一单。”
咣当一声轻响,陶文宇这次注意到了,似乎是从头顶传来的。
杨华不自觉鼓掌:“聪明的侄子。”
“别套近乎,你已经离婚了。”陶文宇露出厌恶的神情。
女人也不客气,转而投去一抹冷眼,她坐的端直,优雅的看看自己的指甲:“也是,你家人一直拿我当外人。不废话了,答第三题吧。”她换了条腿叠,又道:“只是这件事我也不知道答案,既然你那么聪明不如告诉我。”
陶文宇此刻心如火燎,正眼儿都不想瞧她。
杨华继续说:“一个月前,这小区里发生了件怪事。有位和儿子相依为命的老人一夜之间突然变得痴傻,儿子也患了自闭症,一周后他们被发现煤气中毒死在了家里。”
“是真事?”陶文宇问。
“如果不是隔壁邻居闻到了怪味,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被发现。”杨华说到这不自觉的摸了脖子,仿佛她看到了现场。“警察推测二人死亡时间是夜晚,炉灶的燃气忘了关,可是燃气炉上只有一口空锅。没有遗书,排除自杀,最终归结为一场意外。”
阎星宸听到“警察”二字,扫了眼坐着的女人。
“可是怪就怪在,家里供的那尊财神。”女人继续说:“听说是老人为儿子求事业,可人们都在传,说对面楼的总能看到,深夜黑着灯的他们家,总是窜动着几团火,两人突然不正常也是因为鬼附身了。怎么样,这是灵异事件吗?”
难道是怨体?陶文宇第一反应到,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混乱的思绪。心烦的是,这件事怎么仿佛听说过,可是又记不清从谁从哪儿听到的了。
“等等,我听过,让我想想。”陶文宇的眉头紧锁。
杨华脸上展露一丝诧异:“发生这事时你根本不在这儿吧?”
陶文宇双手抱怀啃着手指,他闭上眼想要努力追随与之相关的一丁点儿零星的记忆。
痴傻,自闭症,空锅,煤气中毒,财神爷,火……脑海渐渐呈现出一片空白,一块电子屏的形状隐约浮出脑海,上面蹦出一行行字。
“burning…cognitive…brain functional.”陶文宇口中念念有词。
“大神,我的抽取的样本绝对平均,而且每周一次心理学评估,您还觉得差什么?”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的声音,是谁在说话?
“一项蒙特利尔认知量表。”陶文宇道。
看他闭着双眼嘴里不知在念什么,阎星宸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在陶文宇面前打了一个响指:“陶文宇?”
陶文宇像被一声爆竹响惊醒一般,他茫然地看向四周。
“你刚才说了什么?”阎星宸问他。
陶文宇摇摇头,“但是有了点头绪。”他说。
杨华掩面轻笑道:“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刚才睡着了吗?”
陶文宇的目光流转了一圈,定格在杨华头顶,他有些犹豫但又冷静道:“奉神燃香,会损伤大脑认知。默认,默认网络联通性会下降,包括前额叶内侧,前后扣带等脑区失调。的确与那尊神有关,有人看见他家深夜的火,应该是燃烧的香发出的红光。可以看出,他家时时刻刻都在燃香,就连夜晚也是。”
“原来如此。”杨华没了刚才戏谑的神情。
陶文宇继续解释:“并发症与多种精神疾病有关,阿尔茨海默症,精神分裂症,自闭症。如果是痴呆患者,放了空锅打开了煤气忘关,这些都不难想到。煤气中毒恐怕是因为他们没有开窗习惯,尤其夜晚反而会关紧门窗,也因此,更容易香中毒。”
阎星宸心中有些诧异,他从没见过陶文宇这一面。不,应该说这是第二次见到有些过份成熟,冷静,不停说些专业名词的陶文宇了。
“你说这些,有什么依据?”女人问。
“报告,应该有一篇这样的医学报告。”陶文宇回答。
杨华点头:“好,我相信你。”
细细的声音,咣当一声脆响。
这次陶文宇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是头顶除了一盏玻璃吊灯和墙上的钟表外,什么也没有。
阎星宸的目光也跟随着陶文宇看去,他早就听见这怪声,只是没看明白。
杨华似乎不愿意给他停歇的时间,立刻又发问:“第四题,女主人在厨房做饭时,因为手腕受伤而摘下了昂贵的宝石手镯。此刻家中正宴请着三位宾客,一位是丈夫的男同事,高瘦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一位是女主人的同事,细心善良,帮助女主人,给她上药。一位是隔壁蹭饭的年轻邻居,与女主人经常拌嘴。女主人做好最后一盘菜的时候发现案上放的手镯丢了。女主人不方便直接问,便在就餐中暗中观察,她发现有一位客人的手指有异常,立刻揭发出了小偷,你说她做了什么?”
陶文宇冷哼:“女同事偷的,因为只有她帮女主人上药了。可是女主人在厨房忙碌,如果上的药是碘伏,碘伏遇淀粉会变蓝色,女主人在摘手镯的时候肯定会沾到颜色在手镯上。发现手指异常,应该是发现了女同事在偷东西的时候手指沾到了蓝色。”
杨华忍不住鼓鼓掌,可陶文宇根本不在意她的赞扬,甚至有些不耐烦道:“小婶,您这样做有意思吗?拿一些在网络上随处可见的问题,装大魔王……快点吧,告诉我妈在哪儿。”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杨华说。
陶文宇无奈的叹气:“我吃冻豆腐的。”
“我以前听人说,在四川西南部峨边县的黑竹沟前有一个叫关门石的峡口,人语或是犬吠都会惊动山林吐出毒雾将闯进的人卷走。曾经有两名测绘兵运粮,进去了就再没出来,后来也有不少人去尝试,全部都一去不复返。那里常年雾蒙蒙,乌云满布,永无暗日似的。”
陶文宇听她说至此,心中仿佛滚落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但也有人逃出来过,据说是两名女孩。只是有一个很可怜,又被拐走了。”
陶文宇越听越熟悉,他与阎星宸对视,不安的咬住了下唇。
“那附近的老人说,每隔几年,夜晚会听见峡口传出奇怪的乐曲。”杨华继续道。
陶文宇不安的走过去捏住她的肩膀:“你从哪儿听到永夜村的事?”他问到,此刻心悸,‘影子’难道早就盯上了自己……
“不要答。”阎星宸呵斥:“根本没有输赢,这女人只是在拖延时间!”他指向墙上样式奇怪的钟表。
“这是围棋盘的一部分吧?陶文宇每答对一题,上面的白子就会被吃一颗。五道题,五颗子,白子即将满盘皆输。”阎星宸有些愤怒地问杨华,他觉得被耍了,便揪起杨华的衣领,将她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阎星宸冷漠的眼神中暗藏一抹一抹杀气,他贴近杨华,逼问道:“陶文宇不答也输,答了也输。这钟表内部布满了电子线和感应灯,一直延伸到墙体外,你究竟在做什么?”
杨华把脖子歪到一旁,冷笑道:“哼,装什么傻,难道不是你让我做的?”
阎星宸不知所云,闻言怔住。
杨华看向窗外,“太晚了。”她轻声道。
陶文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对峙的二人。余光一道黑影快速从窗外闪过,噗通一声,随即便听见了外面路人的尖叫声。
陶文宇呆愣在原地喃喃问:“发生什么了?”
比普通人要敏锐的阎星宸捕捉到了那一抹身影,是一个女人。
不,不,他心中隐隐觉得事态不对,拽着陶文宇飞速下了楼。
人群围住了从楼上跳下来的女人,汩汩黑色的血流出人群的圈,流到陶文宇脚边。
心中的巨石垂落,却像是给脑袋一拳重击,陶文宇晕晕懵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