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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 北 往 事

    关于遼北我想的全是你,想来想去,无非是痛苦和委屈。那时候,铁岭的花鸟市场上,满大街都是倒骑驴,而记忆中的你,就像一张被晒干了的驴皮。 彪子的斧头掉了,他就用手柄敲死了人。他將生活拆成一个个无意义的零件,他尝试用凛冽的忧郁,与不屈的幽默,从严肃语境中抽离,只有逃離了严肃,他才可以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彪子戴上一重又一重的面具,他要把所有人都打倒,这就相当于从来没有人被打倒,不过是死在了黑水潭里。      

    008 惱 怒

    小说: 辽 北 往 事 作者:岐夬 字数:2419 更新时间:2020-05-22 22:46:42

    008 惱 怒

    阿豪离开辽北之后,彪子就爱上了三五。

    金锐蓝白555,抽起来味道又冲又凶,是彪子做梦都想拥有的味道,理想男人的味道。

    彪子想马上变成一个男人,他想不经历磨人又无助的青春期,直接变成一个坚毅雄壮的男人,一个钢铁般无坚不摧的男人。

    一个身穿铠甲的堂堂正正的男人,他做梦都幻想,从肉里长出铠甲,坚硬如铁的铠甲。

    或许他在阿豪的身上,当过一阵子短暂的男人,但是没有了阿豪,他又被打回了原型。

    阿豪曾给了他一段令他腰酸背痛的恋情,也用欺骗和性剥削的手段,伤透了他的心。

    彪子在燥热的夜里,独自一人点燃了一支三五,行走在旷野中,把自己想象成港片里这颗被伤透的心还能继续爱谁的郭富城,用烟头的猩红火光,点燃了夏天过季的秸秆。

    看着大火熊熊燃烧,夜风贯穿他的头颅。

    彪子把烟头烫在自己的手心上,用烫伤的手,一边失声痛哭,一边对着天空撸管。

    激动的彪子,像只大蜘蛛似的挺着个圆肚子,用手支撑着腰,对着天上的枯黄月亮,闭上眼睛,狠狠地射了一发,一发入魂。

    彪子跪倒在潮湿的黑土地上,像只豪猪拱白菜似的,把他流着精血的牛子,插,进了沼泽地的泥巴水里,结果被水蛭蛰了一个大包。

    彪子用手混了唾液,使劲揉搓着那个被蛰红的大包,用烟头烫大包尖上白亮的水泡。

    月色很丑,丑得像长满霉菌的阴门肛道。

    彪子在旷野中漫无目地奔跑,口中呢喃着苦涩的诗句,失心疯了般跑了整整一夜。

    那晚之后,彪子打通了某张小卡片上的男科医院的电话,问好价格之后,去割了包,皮。

    本来只是普通的小手术,但是因为被水蛭蛰伤的神经毒素蔓延到四肢,造成他下身浮肿得厉害,后面一个月,走路都畸形外八。

    他索性偷偷摸进工会的仓库里,找来一只红白间色的铁皮鼓,架在腰上,一走路就打它,想象着自己从长满土豆的旦泽经过。

    他敲打着铁皮鼓,爬到山岗上,高唱夜歌。

    多少马,多少羊,多少金箭壶,多少望不到边的金帐,如此荒凉,将他的夜歌歌唱。

    不去念书的彪子,白天整天混迹于台球厅,游戏室,旱冰场,晚上在舞厅,夜夜笙歌,望梅止渴。

    彪子还和混混,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他想和他老舅那样,成为一名狠角。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叫他彪哥,彪哥的身上,也留下了很多,本不该留下的疤痕。

    但是吴宇森的鸽子纷飞,却使他烦恼。

    彪子在一整个夏天,无所事事的年少里,总是觉得恼怒,但又不知道,为何如此恼怒。

    天灰蒙蒙的又有些萎靡,伴随着青春病而来的,说不出口的苦痛,仿佛无处不在。

    虽然这样的痛苦并不激烈,但却无穷无尽,令人忐忑不安,殚精竭虑,整夜失眠。

    也许他应该尝试和除了阿豪之外的男子汉,也发生一些那种事情。

    但是事与愿违,彪子再也没有和其他的男子汉发生那种事情,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开始。

    就像以前,他也从来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他只是跟着阿豪去。现在他才知道,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地就结束了。

    他敌视着现实,虚构着远方。而此时,从北方吹来的风,比北方本身,显得更加遥远。

    彪子转悠着,穿过横跨在原野上的,生锈的火车轨道,只身来到了一片白桦林。

    白桦林中,一群工人围着他们的书记,聆听着午间的激,情演说,厂里的书记振振有词地强调,“一定要加大改革,解放生产力;一定要投身建设,共建富强新生活!”

    演讲结束,围着书记的工人起立,一阵热烈的拍手鼓掌,一个穿海魂衫的男青年,拉起了手风琴,大家一起合唱俄罗斯新民谣。

    民谣里是这么唱的,“乐观主义者都在造原子弹,悲观主义者才种玉米。是什么瓦解了我们生而平等的青年文化?是阶级的敌人,是资本的巨手,是你被蒙蔽内心之后,不敢直视太阳的懦弱。奋进的青年人,都站起来吧!不要卑躬屈膝,更不要狂妄自大。”

    彪子站在一辆手扶拖拉机旁边,跟着哼唱国际歌调调的民谣,在彪子粗略的印象中,所有的俄罗斯民谣,都是国际歌的调调。

    这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拍了一下彪子的后背,彪子一转回去,他就锤着彪子的胸口说,“你好哇!李银彪。”

    此时,彪子的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王小波的,爱你就像爱生命。

    王小枪是跟着他冰块切割厂的表哥过来看文工团的排练的,下星期在工人体育馆,有一次文艺汇演,刚好他的表哥被选为了领唱。

    出现在彪子对面的家伙,笑起来的五官是拥抱在一起的,连眉毛都活泼得像在跳舞。

    “彪子!原来你在这,我找了你大半个月!”

    彪子问,“你找我干嘛?又想打架?”

    那人解释,“你忘记我了吗?我是王小枪啊!是你们班的老师,让我来找你回去。老师说,是我害你弃学的,如果我不能把你找回去,他们就要开除我,我求你和我回去!”

    彪子坐在拖拉机上,倔气地反问他,“是我自己不想回学校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小枪跳上了拖拉机,坐在彪子的身边,比手划脚地解释,“你认为没有,但是老师认为有哇!我念完这一学期,就能拿到毕业证,像表哥一样,顺利进厂了,如果你不和我回去,我就毕不了业,毕不了业就拿不到证,拿不到证就进不了厂,进不了厂就…就…”

    彪子推了他一把,不耐烦地说,“真啰嗦,你进不进厂,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小枪用手指,着彪子的脑门,顶了他一下,按在彪子的脑门上,继续说,“我随时可以变成一把枪,把你干掉。”

    彪子掐在王小枪的脖子上,把他按倒在拖拉机的引擎盖上,用手巴掌,挑衅地拍着他被太阳烧烫的脸,鄙夷不屑地说。

    “我可去尼玛的吧,臭弟弟还想干,我?”

    王小枪被李银彪压在身下,挣扎不脱,急中生智,反手一个黑虎掏心,外加白鹤亮翅。

    王小枪趁彪子不备,对着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再来一个金蝉脱壳,简直无招胜有招。

    彪子怒了,又或者说,他长期淤塞的颓丧情绪,终于找到了一次输出的借口,彪子大吼一声,“你敢打我,还用那样狠毒的招数?”

    王小枪坚定不移地抓着彪子的头发,振振有词地说,“我让你跟我回学校,听到没有?”

    李银彪对他使出毕生绝学,降龙十八掌之亢龙有悔,王小枪试图用华山九阳神功来化解,一时间,两个人扭作一团,难分难解。

    撕打和咆哮声,惊动了白桦林里排练的文工团,几个青年男人朝着他们俩走了过来。

    王小枪的表哥从人群里走出来问,“你们两个弟弟,怎么回事?”

    王小枪说,“表哥,他…他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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