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璇看着熟睡的项谦宸，他眼下明显的青黛，不过几年的光景，竟是憔悴了许多。这让她不禁想起上个世界的他，可惜那个时候自己没能陪在他的身边。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他们之间似乎也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皇帝还是会常来凤仪宫请安，并没什么值得过多言语。这宫中的花也开了一季又一季，如今都埋入了雪里，而在世人眼中，它们并没什么变化。

而这天皇帝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万太妃薨了。赵梦璇得知了这个消息竟然不知是什么心情，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皇帝在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犯了心疾，毕竟养了他多年，人活着的时候心里头只揣着恨，可当故人已逝，才能抿出几分悲凉来。

“万太妃，今年几何了？”

“回太后，三十有九。”答话的是晋温皇后，李舜的发妻，太子李艺的生母。看起来温良贤德，却能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确实是个不错的皇后。

赵梦璇看了她一眼，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几年来她看的多了，经历的也多了，越发觉得从始至终，身边都只有那一人而已。

“皇上怎么样了？”

项谦宸站在赵梦璇身侧，与她只相隔了半米，她也习惯了身侧总有他的存在。

“陛下的心疾今年发作地越发频繁，万太妃的事，还有…太子李艺。”项谦宸在请示赵梦璇，他知道太后娘娘是心善之人，许多事他都是瞒着她做的，可娘娘更是明事理的人，绝不会被情所困。

“先瞒下来。”

“是。”

“你尽管替他瞒着，等到不可收拾之时，再告知陛下。”

项谦宸本以为她心软了，可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的心狠许多。只要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他的娘娘…成长了不少。

做皇帝最怕的是什么，不是别人想抢自己的皇位，而且自己的儿子想抢自己的皇位。李舜病重之时，和老皇帝想的一样，万分谨慎，哪怕是对李艺也多有防范。

晋温皇后是个好典范、好妻子，却不见得是个好母亲，李艺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生性娇纵。虽然有一身才华本事，却小心眼的很，容不得别人说他半句的错处。

而这一点刚好被项谦宸利用，自古以来惯子如杀子，赵梦璇对李艺这个孙子向来溺爱，晋温皇后更是以这个儿子为荣。而李芜就不同了，赵梦璇对他的教习十分严格，远超对一个藩王，项谦宸在李芜眼中更是魔鬼一般的存在。

“娘娘，一切都安排好了。”李艺已是笼中困兽，再也翻不起什么波澜，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李舜的病正到厉害之时，赵梦璇决定不在此时刺激他，万一他一命呜呼了，谁来写这废太子的遗诏呢？

谦宸，你想要的一切，我很快就能帮你得到了。

赵梦璇坐在炉边烤火，项谦宸更是拿来两个红薯，“我这凤仪宫还没寒酸到这个地步吧？”

“不要浪费。”

“你又熏了香？”

项谦宸别扭地坐下，其实他每日都会熏香，只是时间久了她便察觉不到了。而今日他换了种熏香罢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发现，“后宫娘娘们送的，很难闻吗？”

“香啊。”赵梦璇嗤笑一声，“项公公在后宫中，一贯是香饽饽。”

“娘娘。”

“哼。”赵梦璇别过身去，留着项谦宸一人尴尬地坐在原地。

她越是这样，项谦宸就越是窘迫，只好轻轻地去拉她的衣袖，凑到她耳边小声的唤道：“梦璇…”

赵梦璇转过身来，刚好对上他的脸，“这香太刺鼻，我闻着不自在。”

“好，那奴才一回便丢出去。”

“这么贵的宝贝，你舍得？”赵梦璇撩了一下他的下巴，项谦宸到底是有什么魔力，他仿佛就是这后宫女人的魔咒。明明皇帝又年轻又帅气，那些女人为何想不开呢，非要怪也只能怪李家人祖传那副弱不禁风的体格子了吧。

“这算什么宝贝，娘娘一贯瞧不上的，只是奴才们这种阉人稀罕。”

“你又来！”

“好，不说。”项谦宸给她一个肯定的目光。

赵梦璇吃着他递过来的烤红薯，真希望这个冬天能快点过去。到明年开春，河面化开了，一切生机勃勃之时，就是这些年来收获成果之时。

赵梦璇不想按照原主的路当女皇，她没有那个精力更没那个能力，她只想守着项谦宸，把他带回现实的世界。虽然那样，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可她实在不忍见他受这所谓的轮回之苦。

无论他曾经做错了什么，都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也许是她的想法触动了系统，心脏猛地一痛，宛若一种警告。

她要给他这世上最滔天的权势，那样他是不是就不再慌乱，也不再害怕了呢。

两个人各怀心事，但他们都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无比兴奋，如果说项谦宸给她最温暖的东西，那就是陪伴了吧。在这深墙大院，能有一人陪伴度过四季，已是幸福。

项谦宸，我一定要带你回家。

“今年这手，怎么又生了冻疮。”赵梦璇看着他的手，其实她发现宫里的内臣手上几乎都带着疮的，项谦宸就算是情况比较好的。可她自从发现他冬日会生冻疮，便想了很多法子，可都没能根治，他自己倒并不在意。

其实项谦宸不是不在意，因为那个内臣被砍掉双手的画面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脑海中。不过他每日会将血水挤干净，决不让它污了主子的物品，虽说手上又疼又痒，可早就习惯了。

“这冻疮生过一次总会反复，娘娘不必挂心。”

“疼吗？”

“只是有些痒罢了，不疼。”

“你不疼，我心疼。”赵梦璇用干净的布条沾了些生肌膏裹在他手上，怕他疼又用嘴吹了吹气。

项谦宸看她的样子一点也没变，这么多年了，对他还会心疼吗？上一次她说心疼，也是新皇登基前后吧，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