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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 北 往 事

    关于遼北我想的全是你,想来想去,无非是痛苦和委屈。那时候,铁岭的花鸟市场上,满大街都是倒骑驴,而记忆中的你,就像一张被晒干了的驴皮。 彪子的斧头掉了,他就用手柄敲死了人。他將生活拆成一个个无意义的零件,他尝试用凛冽的忧郁,与不屈的幽默,从严肃语境中抽离,只有逃離了严肃,他才可以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彪子戴上一重又一重的面具,他要把所有人都打倒,这就相当于从来没有人被打倒,不过是死在了黑水潭里。      

    016 加 速

    小说: 辽 北 往 事 作者:岐夬 字数:2937 更新时间:2020-05-29 12:01:32

    016 加 速 主 义 者 的 加 速 度

    没有爱的感觉,非要造爱,不幸福,垂头丧气,难过得快要死掉。

    或许彪子从来没有遇到过爱,却整天爱爱爱地幻想,一点都不矜持。

    大咧咧的又是做白日梦又是写无主情诗,除了感动自己,恶心别人,毫无用处。

    关键是这个“爱”字,可以替换成任何字眼,他都是没有的,他既没有爱,又没有钱,还没有才华,还没有技能,他一无所有。

    他是个小赤佬,这不是文字游戏的问题,这是他就是什么都没有的问题,你啥也不懂,真不知道是什么给你那些勇气这么嚣张。

    连他在玉米地里对于王小枪的短暂臣服,现在想起来,也未免过于嘲讽,还有他和阿豪那些荒唐的事情,也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彪子怎么嚣张得起来呢,他应该找条缝钻进去才对,怎么会有这么令人惭愧的人生呢,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为好,这太尴尬了。

    彪子问王小枪,去哪里找一棵桃树呢?桃树是什么?桃树就是桃树,字面上的意思。

    桃树同时也代表两小无猜的纯情,所以,求求你们,我祈求,我祈求给我一点纯情吧,哪怕一点点也好,让它来作为我的遮羞布。

    我猥琐,我龌龊,我无地自容,所以,别让我像一只被解剖得赤,裸,裸的瘌蛤蟆一样。

    不但又丑又花,里里外外还被人看光了,我丑陋死了,但是你为什么这么有脸呢,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通,如果是我,我惭愧得都不敢说话了,我抱着头钻到了桌子底下,我想要逃避,但是他们却跳到桌子上去打鼓。

    想想看吧,我们究竟谁才是跳梁小丑呢?难道是我吗?你嘲笑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是他们足够优秀吗,不不不,并不是,只是他们在垄断了文娱的同时,又三百六十度无差别地用糟糕的内容轰炸了我的童年回忆,我的少年幻想,我的青春体验,怨气填满了我无知的鸿沟,还滋长了我可鄙的偏见。

    你居然愿意喊他们爸爸,你傻了吧?我从来都是不服气的,并且发誓,永远不会低头!

    我早就对此感到极度地不满,所以给我镰刀和大锤吧!我要割掉他们的耳朵,锤爆他们的脑浆,送他们去见,见那见鬼的上帝。

    但是当他们质问我,「谁给你担责任呢」的时候,我又胆小如鼠地瑟缩了回来,我怕极了,他们知道我的死穴,我一无所有,无法反抗,而他们只手遮天,财大气粗,随时可以搞死我,我害怕,我怕得瑟瑟发抖。

    只把压倒自己的东西称作命运,而忽略那些在风口上飞起来的猪,这让人懊恼,忽略那些空手套白狼的窃贼大盗,这让人懊恼。

    我也想和老舅去浦东发财,可老舅他们,把浦东给圈住了。老舅曾经告诉过我,什么都将成为过去,关键是不要成为失望的人。

    老舅说,想想现实,别在几本苏联诗集里,就走火入了魔,但这不公道,我不能接受。

    我不知道,我不能去说,我不能,我失声痛哭,我在夜里躲起来闷声偷哭,我的哭声吓死了一群蟑螂,那些蟑螂变成一片湛蓝。

    我能怎么办啊我,我就是个自闭的容器。我自己低俗,还要怪别人,我太低俗了,我没救了,我低俗,我低俗,我低俗,我哭。

    我不过是一个贫瘠穷困、脑袋空空的愚人,不要再用你们的聪明才智,来伤害我了,我被剥削得连思想都不是自己的了。

    知道这些之后,我拼命地逃跑,一直跑,一直跑,最后我找到一条清澈干净的河。

    但是我站在长满矮蒲苇的河边,连续哭了七八天,眼睛都哭出血,都不敢跳进河里去清洗自己,我是泥巴啊!我哪里敢下水呢。

    我得了加速主义者的淋病,我太难受了,如果你也得了,我才勉强能够舒坦一些。和我站在一起吧,我需要同志,我需要战友。

    ————

    以上就是彪子新写的加速主义新诗,他敢和你打包票!绝对和之前写过的歪诗不一样!

    彪子从头脑的漫游里拉回来,又问了一遍,“小枪,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一棵桃树?”

    王小枪说,“等我毕业之后,进了工厂,就带你去找。昨晚你睡着了之后,我和我表哥聊了一宿,表哥告诉我,香港和电影里根本不一样,没什么可去的。表哥一星期前从香港回来之后,开始每天早晨在院子里练剑,再也不提玉芬了。我也想明白了,再也不想当古惑仔了,我想进厂当工人,表哥说,他们的冰块切割厂,改革之后要开始造飞机了。”

    彪子兴奋地搓着手说,“小枪,要不以后,你带带我吧,我也想进,造飞机的工厂。”

    还没等王小枪回答彪子的问题,礼堂的大灯突然关掉了,镁光灯锃亮地打在舞台中央!

    舞台中央,一个穿着玛丽珍鞋和蓬蓬裙的小女孩,用她洁白的牙齿,叼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她双手张开,像是一对小翅膀,忽扇忽扇地动着,她像一只起飞的小雏鸟,在铺满红毯的舞台上甜美地转着圈。

    祖国的花朵,要是都像她一样甜美就好了。

    小女孩嘴里叼着个大自行车,一群像彪子之前吃的冰棍那样,五颜六色的小矮人,从舞台的四面八方冒出来,播种下一片蘑菇。

    杂七杂八的杂耍开始上演,皮衣叔叔的手风琴,赶大象的大巨人,表演剖腹的畸形人,没有脚的吹笛者,还有把白纸变成钞票的魔术师,他们纷纷上场!太精彩了!

    太眼花缭乱了,彪子忘记了自己在学校里。

    他把刚才想到的一切,用圆珠笔潦草地写在王小枪的软皮抄笔记本上,然后让王小枪看,王小枪说,有点看不明白。

    彪子解释说,“我承认,有些东西就是那么怪异,但是我回避去承认这种怪异,而是试图合理化,或者通俗化他们,这不是对主流的谄媚,更不是对抗或者妥协,没有必要,我是说,没必要搞对立,这只是一次关于自我过渡的尝试。如果你懂,那你会懂的,如果你不懂,那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给和尚卖梳子的事,一次就够了。”

    既然王小枪看不懂,彪子打算把稿子从王小枪的笔记本上撕下来,保存。

    但是王小枪又把本子抢过去看,还有些生气地说,“我不是和尚!我需要你的梳子!请给我一把梳子!一把就好了!”

    但是,王小枪看了李银彪写的东西,开始头晕目眩,然后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蹬着腿翻白眼,一副随时都可能去世的样子。

    彪子吓呆了,吓得手脚打颤,比遇仙时候还吓人,彪子一拍大腿!啊!就说昨晚为嘛睡不着!原来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掉了!

    收了兔儿仙的符纸之后,还没去还过愿呢!难怪脑子都不清醒了,原来那股迷雾还在。

    彪子的脑子仿佛在神游,心脏跳得要死掉,太快了,太快了,太快了,彪子喊了出来。

    怎么那么快,心脏受不了了,这种事情,把内存条含在嘴里都想象不出来,太快了!

    王小枪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越来越多。

    有人尖叫!旁边跑过来的老师,急忙把彪子拍醒,“喂喂喂喂!你们都怎么了都?”

    “啊?老师我…”

    “愣着干嘛腻!还不赶快把王小枪同学,背去医务室急救哇!走走走!!”

    老师把王小枪扶上彪子的后背,因为老师有点跛脚,背不了人,只能让强壮的彪子来背同样强壮的王小枪,会场一片哗然。

    “其余同学安静!认真观看节目,记得看完后,每人交一篇500字的观后感!”

    听到要交观后感,同学们又是嘘声一片。

    彪子背着王小枪从黑暗的大礼堂出来,外面的阳光那么真实刺眼,仿佛他写过的难以被人理解的阴暗字句,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彪子气喘吁吁地把王小枪背进校医室。

    留着山羊胡的老校医,挂着一个听诊器,往王小枪的胸口子上听,又用手电筒照他的带着血丝的下眼皮,还扣开他的嘴,检查他的口腔,口腔内部少量溃疡,舌苔发黄。

    校医说,“这是冰棍色素中毒。你们是不是吃了「小矮人牌」的七彩小冰棍?”

    彪子说,“是的,我吃了,他也吃了。”

    校园说,“没事,我给你开点解药,他要吃,你也要吃,现在就回家,去药铺子里抓药煎了吃,假条开三天,可以走了。”

    彪子把王小枪背回了家,他要带王小枪去找他的老舅。

    实际上,彪子已经一个月没见过他的老舅了,彪子的老舅,开了一个「仙人解梦」大讲堂,但是不常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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