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怨打碎了谢清时最喜欢的花瓶。

因为他骗他。

谢清时不心疼花瓶，他看着安清怨举着花瓶碎片流着血的手掌，一遍又一遍道歉：“对不起，我怕你难过。”

安清怨的手不痛，滴下去的血也不是手上的血，是他心头的血。

“他死了就死了，你为什么要欺骗我？谢清时，好玩吗？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好玩吗？”

谢清时烦恼地揉了揉眉心，依旧语气温和：“你别这样，安清怨，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你现在知道他死了，你又能做什么？”

安清怨看着谢清时，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娇气，被谢清时养得像一个爱斤斤计较爱发脾气的女人，难过了喜欢躲着哭，生气了爱砸东西，他无理取闹的样子很恶心，他自己都恶心自己。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碎片，自嘲地笑了笑：“对不起，是我疯了。”

眼泪逼不回去，还是可悲地流下来。

谢清时慢慢上前，伸手摸着安清怨的头发，说：“别这样，都过去了，安清怨，别再折磨我了，也别折磨你自己，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带你去结婚，去旅行，忘记这些好不好？”

安清怨看着眼前这个帮了自己四年多的男人，他很温柔，很适合谈恋爱，和他谈一场细水长流温情的爱，怎样都很合适。

但安清怨一根筋，他不会忘记以前爱过的人，太过恋旧的人，就是贱。他可以奋力离开之前折磨他的姜自寒，但他自己并不能转身投入另一场恋爱。

他没了爱人，那就活该孤独终老。

安清怨水光潋滟的眸子恢复清明，他慢慢开口，坚定而又郑重其事：“我不。”

永远都不。

谢清时脸上的变化每一秒的变化都落在安清怨眼里，期待，平静，失望，死心。

谢清时想要抱抱安清怨，但又觉得现在抱他一下，他可能被扎得浑身是伤，他只能说：“是我不够好，是我遇见你太迟了。”

安清怨摇头否定：“并不是，之前为什么爱，是因为他就是他，我爱的人，就该是那样的性格，那样的脸，而不是谁先来我就会爱谁，我麻烦你太久了，这些年我的工资一半寄给爸妈了，剩下一半全打你卡上了。不多，算我在这的房租和伙食费。”

“你什么意思？”谢清时有些藏不住自己悲痛的情绪，“你要离开我？”

“对不起，麻烦你实在太久了，我现在能一个人好好地生活了，之前所有的支出费用我都有在记，没还完的我会一点点全还给你，对不起，让你陪我疗伤，很累吧？”

安清怨伸手抱了抱谢清时，接着说，“不能爱你，我很抱歉。”

谢清时察觉到怀里的快要松手时，他一把把人箍进怀里：“为什么你不说等呢？为什么你都不愿意让我等一等？安清怨，你知道你有多残忍吗？”

“什么？”

“要是你说等，等你想想，等你被我感动那一天，你就跟我在一起，那我等啊，一秒钟也等，一辈子也等，死了都会等你这句话。”

他这不叫单恋，不叫执着，他在等的过程中，已经和给他留有幻想的安清怨，谈了一场浪漫冗长的爱情。

他会带他去西藏，去看仓央嘉措笔下金光闪闪，神秘无比的布达拉宫，去内蒙古，看雄鹰骏马，看风吹草涌，去西双版纳，看野象看傣族的竹楼。看厌了走累了，就躺在死海里浮浮沉沉，好似就这样过完一生。

啊，对了，他还要把钱都捐给流浪猫流浪狗基地，给那些可怜兮兮的小猫小狗买大袋大袋的食粮。

余生也不过如此。

“为什么……”谢清时摘掉眼镜，伸手拦住自己的红透的眼睛，一遍又一遍低低呢喃，“为什么你连一句等都不给我，你连我的想象都一并夺去了，不残忍么？”

“对不起……对不起……”安清怨很难过很难过，谢清时那么好，他怎么就不爱呢。

他抬起手来擦掉谢清时的眼泪，颤抖着说，“以后会有比我更好的人，你会遇见更适合你的人，我很糟糕，也很抱歉浪费了你这几年的时间，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除了和你好，什么都可以。”

谢清时握住安清怨的手，垂头吻了吻，轻声说：“那让我再陪陪你吧，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好不好？”

安清怨想拒绝，坚定不容犹豫地拒绝，优柔寡断，一而再再而三，这样永远都舍弃不了。

但谢清时流泪了，他从来都是笑的，温柔的，开心的，快乐的，他安清怨有什么资格让这样的人为他哭泣。

于是他只是咬了咬牙，抽回手来，说：“好，就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