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怨心里挣扎着要不要回头看看，而他因为猛跑还没喘匀气，而这时他的背却被人拍了拍。

“那个……老板让我把水果带给你，你打翻的那一份水果捞她也重新弄好让我给你带过来了，你为什么要跑啊？”

来的人轻快地说着话，好像……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安清怨呼吸一滞，转过身去看那张他见了很多年的脸，爱也好恨也好，一直都是那张脸，怎么会变。

安清怨一直盯着那张脸，而后慢慢平静下来，避开那股热烈的视线，说：“你……是谁？”

男人又笑了，像十八岁的姜自寒笑得阳光灿烂：“我叫原清安，洛云本地人，看你不像我们这的人，你是哪的人啊？”

安清怨摇摇头，不可置信地睁大那双漂亮如鹿的眼睛，连连后退，说：“你骗我，你骗我！你叫姜自寒，你应该叫姜自寒才对！”

原清安看着安清怨情绪波动这么大，他把水果放在身边的树下，也不敢轻易靠近安清怨，他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我就叫原清安啊，我家在旧绪路85号，你不信可以去找我的街坊邻居问问，他们是看着我长大的。”

“……但是……但是……”安清怨看着明明如此熟悉此刻却陌生的脸，怎样也说不出话来。

他希望面前的男人是姜自寒，又希望正如他所说，他只是一个连姓氏都不姓姜的原清安。

原清安把手机递到安清怨面前，故作轻快地说：“啊，你说的人，是不是这个？两年前跳海自杀的富家公子？我怎么会是他呢？我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

安清怨看着俞清安递过来的手机新闻，上面几个赫然大字——姜氏集团独生子因情跳海自杀，至今下落不明。此刻，支撑他的力气彻底抽了个空，他抱着手机，努力去找辩驳这条新闻的话，但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看见姜自寒自杀，满屏的姜自寒自杀字样。

“不……他说没有……谢清时说没有……他活得好好的……姜自寒活得好好的，你不是站在这吗？姜自寒你骗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安清怨扑上去，死死拽着原清安的衣领，眼泪却不受控制不停地掉，掉在原清安干净的衬衫上。

原清安被拽得不知所措，愣了半天，伸手轻柔地帮安清怨擦眼泪，擦不完的眼泪，避不开的视线，他索性看着安清怨身后的树，一下一下地摸着还在轻轻颤抖的安清怨，轻声说：“不要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他的命只该活那么久，他也只想活那么久，你为什么要替他流泪呢？他活该的不是吗？”

“不是！”安清怨猛地推开面前的人，抬眼看着原清安，泪水沿着他的下颌掉进了瘦削的锁骨里，“他本来可以活着的……可以活着的……”

若是现在细细去捕捉原清安的神色，能看见他挣扎又痛苦的细微表情，但安清怨太难过了，他的眼睛被流不完的眼泪遮住，看不见原清安颤抖的手，也看不见他泛红的眼眶。

“别哭了，你哭也换不回来他。这世上也没什么本来就该这样的事，不是吗？”原清安把自己买的芒果和樱桃拿了一半还多，慢慢放进安清怨的西瓜袋子里，“这些都送你，别哭了好不好？”

安清怨伸手擦掉眼泪，走到原清安面前，不甘心地盯着他的脸看，安清怨高中的时候数过姜自寒脸上的痣，不多，也就三颗黑痣，一颗在眉角，一颗在靠近耳朵的脸颊上，最后一颗，在左下颌上。可现在面前的人脸上，只有眉角有一颗，还是一颗红色的。

他静静看了好久，他的哽咽声不见了，眼泪也不流了，这时他才提起水果，转身背对原清安，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心如死灰。

过了许久，他才说话：“不是他最好，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他，他死了就死了，关我什么事。”

原清安浑身一僵，脸上的面具挂了太久，他连难过都变成了要哭不哭的狼狈样。

你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

原清安手里的樱桃碎了一地，像一颗碎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