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看！”一人大喊道，天边正是一团黑云，彩霞被冲的七零八落，突然间天空似乎被劈成两半，一声巨雷从天而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瓢泼大雨落在每个人头上，赵梦璇失力地瘫坐在地上，只几秒钟便全身湿透了，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一人带头跪下朝着她磕头，没一会她的面前就跪了一片。

“感谢神明降世保佑我族！”

“感谢神明降世！”

雨越来越大，赵梦璇打了个寒颤，突然想到一个人，回身去看，项谦宸望着远方，任由雨水打落在他身上。

赵梦璇不顾面前跪着的男女老少，一把抓起他的手将人推进屋子里，“快把衣服换下来。”

项谦宸看着手上残留的水珠，又注视着赵梦璇的脸，闭上双眼的一刻晕了过去。

“宸！”

“项谦宸！”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小时候，他冻的发抖，师父将菜汤一口口喂给他。

“你还活着，真是命大啊。既然有缘，以后便拜我为师吧。”

他跟着师父学习法事，可他不懂，因为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见到神明，“师父，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

“不要质疑这一点。”

不要质疑，师父最不喜欢的便是有人质疑他，师父说的没错，这个世上一定是有神明的，不然是谁告诉了师父那场灾祸呢。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神明？”

“神明只会选择与他有缘分的人，只有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虔诚的人，才会被神明选中。”

最聪明…最虔诚…

他一直很听话，可直到师父咽气都没有见到真正的神明。他还记得师父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只有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才能拥有控制别人的手段，而这个人便是他，部落的新巫师——宸。

宸渐渐懂了，他永远不会见到天上的神明，但地上的神明一直存在着。

再等他醒来，项谦宸只觉得浑身无力，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竟是没有丝毫遮挡。他猛地坐起，那兽皮毯子滑落，露出了精壮的上身。

“躺着别动。”赵梦璇将他扶好，这几天并没有去看她设在河边的陷阱，家里没有鱼可以用来熬汤了，这一场大雨结束，那些陷阱应该已经被这冲垮了吧，这雨太大，整整一夜都没停下，让她有种莫名的担心。“喝点热水吧。”

“我…”宸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哑的厉害。

“你昨天淋雨发烧了，吓死我了。”

“发烧？”

“自己身体不好不知道吗？”

宸不知道什么发烧，他只知道看着赵梦璇竭力阻止初冬狩猎，以为是为了保护那个人，一时心口难受的厉害。他太急于求成，却没想到果真会下起这么大的雨，为什么…难道她真的是…天上的人吗？

怎么可能…

“想什么呢？”

宸别过头，他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堪，一副病弱之貌，永远都只会拖累别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说了吗，夜观天象。”赵梦璇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这的人都信鬼神，可偏偏他作为一个巫师，倒像是最不信这些的。

“你真的是神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梦璇总觉得他看起来像是失落，她该怎么回答，她当然不是神，可她确实拥有这个世界的上帝视角。

“要说是…也算吧。”

“那我师父是神吗？”

“你是说老巫师？他…应该不是。”

师父不是神，却能成为被神选中的人，为什么他不行，是因为他不够聪明不够虔诚吗？宸固有的观念在这一刻被打碎，他始终相信他们是一类人，一样的虚伪一样的充满欲望。可他终于发现自己错了，虚伪和肮脏的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她是个真正的天神，一个真正的，可以拯救世人的天神。

“先别说话了，一会水凉了。”赵梦璇把水递给他，想替他承担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可他却好像故意躲着她似的，“昨天…”

赵梦璇整理了一下思路，“昨天你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到了冬天会很危险，你也是为了部落，我们的初衷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

“嗯？”赵梦璇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为了部落，而我不是。”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自己。”

“你自己？”

项谦宸拉过她的手，他的手很凉，而她的却温热，就像冬日里的太阳，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不同。“知道了吗，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

“你在说什么啊。”

“你做事从来都不是为了谁，你心里想着的是所有人，盖房子是为了让大家住的好，发明了新方式捉鱼是为了让大家不用那么辛苦狩猎，每天去寻找调味料，不顾自己的安危阻止初冬狩猎…呵，赵梦璇，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私心呢，就像是…”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神……

这大概是项谦宸对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赵梦璇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一下。

“你怎知我没有私心？”

“是吗…那你的私心是什么？”这是宸最看不透她的地方，他从来就不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我的私心就是你。”

那一刻宸眼中闪过的怀疑并没有被赵梦璇放过，他不信她，一直以来都不信。

“我盖房子是为了能让你跟我住在一起，那泥巴屋夏天闷热冬天寒冷，你身体受不住的。我捉鱼也是为了你，找调味料是想让你多吃些，就是昨天…也是为了你在部落的地位！”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好而已。”

“都是为了我？”宸无奈地摇头，几声冷笑令赵梦璇心凉，“那这个呢？”

他手里是那日她替他包扎伤口时用的的布条，“你也给过他一模一样的，还有那些东西，我当成宝物，你却允诺他们每人一件…”

“我骗人的！我根本没有那么多衣服可以发给每个人。就是有…我也不会。”赵梦璇第一次将心里的话说与他听，她知道他没有与她经历过过往的那些事，他不是她的项谦宸，可她也同样清楚，她爱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是否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