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

祭坛燃起火焰，石像在烈火中燃烧，项谦宸站在最前面，双手捧着竹签，那竹签似有一米长。

项谦宸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们，目光所至之处皆露出惶恐的神色。

“他们怎么了？”赵梦璇也想学着他们跪，可却被肖阻止了，只能这样与人对话让她很是难受。

“活人为祭，天神正在选择能够拯救部落之人。”

“为什么以前的祭祀从来不会这样？”

“看到那根竹签了吗，是老巫师留下的，那是拯救我们部落唯一的办法。”

“拯救部落…”赵梦璇犹豫了，在书中好像没有这一段啊…活人为祭，难道要杀人吗？

只见项谦宸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划过，没有犹豫地转过身去，将竹签放在火上烤，从始至终都都未松手，他感受不到烫吗？

“项谦宸！”赵梦璇想叫他，却被人拉住了胳膊，族长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每个人都做出祈祷的姿态，虔诚地跪地叩首，项谦宸手中的竹签正在燃烧，只见他将尖端贴近脸颊，没有任何犹豫地刺破皮肤，划过口腔又从另一侧穿了过去。火星瞬间灼伤了他的脸颊，伤口处竟是连血也不见。

“谦宸！”赵梦璇捂着嘴巴，恨不得立刻跑上祭坛，可她却再次被人狠狠拉住，“放开我…”

“神明，这是我们唯一活下去的机会了！”

“亏你们还叫我神明，怎么这般愚昧啊！”赵梦璇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这种祭祀手段，她曾经在科普书中看过，可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她面前上演。

“项谦宸，快停下！”

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高呼，“祈求上天保佑部落的勇士们！”

“巫师大人，快像天神许愿吧！”

“保佑部落勇士！”

“保佑我们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项谦宸没有痛觉一般跪在地上，那些人的话也仿佛没有听见，手里捧着一抔土，洒在自己嘴里，“带我，回到，她的世界。”

很快，那竹签化作灰烬，只留下两个血洞，黑乎乎地一团，跟他脸上的刺青融为一体。赵梦璇呆愣在原地，项谦宸做了一件在她看来无比愚蠢的事，可他却做的那样坚定。

“他在说什么？”

“巫师毁了我们唯一的机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望。”

“圣物毁了，我们的愿望永远都不可能被天神听见了。”

愚昧，疯狂，这是赵梦璇看到的一切，所有人都像是入魔似的将他拉下祭坛，项谦宸闭上眼睛，任由拳脚落在自己身上。她冲上去抱住他，狠狠地一脚踢在她身上，赵梦璇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断了。

“住手。”是肖。

“梦璇，你还要护着他吗？”她听到了，肖的语气中带着对她的失望。

她没有心思顾及别人，项谦宸浑身都是血，嘴唇也青紫的厉害，尤其是他的脸，烧伤的严重，让她不敢触碰。

“谦宸，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神啊，你不是很聪明的吗，你不是在第一次见到我时就识破我了吗，你这个傻子…”

项谦宸眼神迷离地看着她，“我…还是回不去…”

“项谦宸！”赵梦璇抱紧了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没关系的，回不去也没关系，他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对不起…”

“不是的，是我…是我太幼稚了。”赵梦璇拼命摇头，如果不是她给了他执念，他不会这样的。

“带我走，快带我走好不好？”

“我带你走，我带你走项谦宸你不能做傻事。”赵梦璇看着他渐渐闭上的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她抬眼看着那些人，每个人脸上带着愤恨，恨不得将项谦宸吃进肚子里。如果没有她护着他，刚才他就要死在这些人的拳头下了吧，“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你们别欺负他！”

赵梦璇带着哭腔的话实在没什么威慑力，这些人想杀了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这时族长站了出来，看着她怀里的项谦宸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个可怜人，你带他走吧。”

“族长！”

“别说了，勇士们准备好工具，立刻出发。”

“这…”

赵梦璇在族长眼中看到了沧桑，她没想到在紧要关头顶着压力帮助项谦宸的人会是这个固执的老头。

“劳烦神明照顾这孩子了。”

“我会的。”赵梦璇抱紧了怀里的人。

项谦宸的脸伤的厉害，伤口已经感染，即使她将剩下的消炎药全部喂给了他，高烧还是退不下来。

“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已经是族长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赵梦璇擦干脸上的泪，她现在不能倒下，“谢谢族长，如果今天不是您…”

“我只是还那老家伙一条命罢了，不忍看着他死。”

“您说什么？”赵梦璇看着身后的老人，此刻他是那样的孤独。

“宸是那老家伙的儿子。”

“老家伙…您说老巫师？”

族长哈哈一笑，“他当年救了我一命，现在我还给他儿子了。”

赵梦璇看着项谦宸紧闭的双眼，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他本应该拥有父爱的。”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没有抛弃他，或许他会比现在开心许多。

“因为只有凡人才会孕育子女，神，是不会的。”

神…是不会的。

“神有那么重要吗？”

“神是我们活下去的勇气啊。”族长叹了口气，有多少人这一辈子都在追寻神，他是，老家伙是，宸也是。

“我和老家伙都没求到神，但这孩子求到了。”

赵梦璇苦笑，“就因为活人祭祀吗，那根竹签？你们就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她早已经崩溃。

“你就是这孩子的神。”

赵梦璇一脸泪痕地看着族长，他正拖着那年迈地步伐一步步向门外走去，“生死有命，你带他走吧，走吧…”

赵梦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就是人类的祖先吗，他们用尽力气依赖和追寻着自己幻想中更强大的存在，只因为他们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的脆弱。他们生来就有善恶，却没人能教他们区分善恶的能力，她也想带他走，可她能带他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