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谦宸把自己关了起来，不过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将自己关起来了，因为很快…他就会成为真正的神，回到她口中的那个世界。

他打开师父留下的箱子，拿出龟壳和木铃，还有一根用竹签制成的长签。聪明、虔诚，师父的话一直深深地刻在他心里，这些他都可以做到。

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善，究竟是什么？还有她口中的爱，这个字对于他实在太过陌生，一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要去哪里追寻呢？

另一边的赵梦璇正在帮忙解决初冬狩猎的事，最近几天天气骤冷，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每个人的面前，那就是凛冬已至，生命的气息越发薄弱。

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没有人知道山林深处会发生什么，暴雨过去，紧接着就是一场初雪下了整整三天，这是像末日一样的白寂。

赵梦璇头痛了，这是什么作者，居然写出了这样的天气。食物越来越少，她的陷阱也被暴雨破坏了，现在连野菜果子也没了。

“神明，还不入山吗？”

“雪还没停。”赵梦璇看天，这雪还没停，也不知道多久会停。她救下了小说中原本应该死去的人，可这样也增加了部落中的负担，原本是大家紧衣缩食度过的寒冬，现在却不得不出去狩猎。

一切都是未知，赵梦璇看着紧闭的房门，还有三天就能看到他了。

项谦宸整整向天祈祷了十天，四处都是墙壁，他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为什么呢…他还是成不了神。

就因为他不懂得什么是善吗，难道聪明和虔诚，都代替不了它吗？项谦宸走出房间时，外面已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雪，赵梦璇正在等着他，这是他们约定的时间。

“谦宸。”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才十日，她就好想他。

“神明，你一直在等他吗？”身后的质疑声一声盖过一声。

“我…我不是。”赵梦璇怕了，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让所有人活着度过这个冬天，从一开始，她在意的也只有项谦宸一人。她说服自己，他们只是小说中的角色，不是真实的人，可是相处了这么久…他们是活的，是真的，让她不忍心放弃。

她只想快点消除项谦宸心中的怨念，或许是急于求成，可这样他们就可以快些离开这个世界了，她也不用再承担这些本就不该属于她的责任。

“巫师差点害死我们，我们不会再听巫师的，我们以后只听神明一人。”

“对，只听神明一人。”

“不要起哄了！”赵梦璇吼到，她有些委屈，看着项谦宸的嘴一张一合，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我听你的。”

项谦宸笑了，他确实有办法，“杀掉老人和部落中无用的人。”

“你说什么？”赵梦璇用只能被他们两个人听到的音量与他说话，她不敢相信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那你不如先杀了我！”族长站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道，“还有你，应该也是部落中无用的人吧。”

“没错，他是宸！是假的巫师，他根本不能通晓神的旨意。”

“我们要进山，我们要进山！”勇士们不再安静，肖上前两步抓住赵梦璇的胳膊，“你说些什么吧。”

“好，进山。”终于，赵梦璇眼中光芒散尽，她不能采纳项谦宸的建议，她没有权利主宰别人的生命。这一刻她明白了，支撑项谦宸活下来的是恨意，哪怕他答应过自己会跟她走。

得了她的话，那些人才平静下来，项谦宸的额头被石头砸破，可他对自己受到的伤害和狩猎一事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如何才能站在她的身边。

“这十天你过的还好吗，你这样我有些害怕。”赵梦璇靠在他的肩膀，替他揉着胸口。

“别怕。”项谦宸拉过她的手，“是我不好。”

项谦宸低头，吻上赵梦璇的唇，将她压在身下，这个女人已经让他朝思暮想，可他却不能真正地拥有她。

“你有心事，告诉我好不好？是不是我那天说的话，让你为难了？”

项谦宸摇头，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他很开心她能告诉他。

“我知道…”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赵梦璇只觉得心慌，“有什么事，我们商量着来好不好。”

项谦宸没有回答，而是吮吸着她的唇，直到两个人的嘴唇都红肿不堪，“不要担心。”

他抵着她的额头，“我已经找到方法了，我会跟你一起，回到我们的世界。”

赵梦璇不掩诧异，“你说什么？你知道了？”连她都不知道具体如何带他回去，只有春卷告诉过他，只有他消散心中的怨念，远离黑化才能回到现实世界，可她看到项谦宸今天的样子，她没办法放心下来。

“我找到方法了，哪怕我心中没有善，我依然可以跟你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啊，谦宸，你答应我，不要再记恨那些人了好不好？我知道他们曾经伤害过你，我也知道我这样说很过分，可就当是为了我，别记恨他们，好吗？”她没有时间了。

项谦宸也不恼，将头枕在赵梦璇的肩膀，撒娇似的蹭蹭，“你也听到他们今天说的话了，这里容不下我。”

他仿佛已经将赵梦璇当做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他不知道有外面的世界时，他还可以认命，可当他摸到了一点光，他便只想把眼前的黑暗毁灭。

赵梦璇听着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让她害怕的话，怪不得春卷要警告她，因为她的不守规则，让项谦宸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以一种病态的执念把自己当做了生命中的救赎，为了离开这里他已经可以不顾一切了。

她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离开这个世界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放下。

“项谦宸…”

“嘘。”项谦宸用手指拦住了她即将说出的话，“有些东西是没办法教的，我也学不会。别说，不要在给我希望后再让我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