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既出，全场安静。

就算是低贱的商人，可是被拿来和伶官相比较，也是有点太侮辱人了。

不过知道谢家和季家之间的那点恩怨，人们都选择了作壁上观。

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谢丁山起哄，还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季月身上上下游移。

季月稳稳的坐在座位上，那件厚实的棉袍包裹住他，绾发的白玉云纹方棱福寿簪在头顶，下面的黑亮发丝顺着衣袍滑落，偶有鬓角处的黑丝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划过光洁的下巴，又绕过纤长的脖颈。

轻放下酒杯，季月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

“不是要看歌舞么？谢家主还不快将人请上来，大家都等着呢。”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谢丁山梗了梗脖子，却也说不了什么，只能拍了拍手，让一众舞女上前献艺。

为首的那个，水红色的薄纱舞衣，匀称性感的身材若隐若现，云纱外穿着细细的银链，随着身形起舞，一闪一闪耀出细光，若仙若灵。

这舞女确实不错，脸蛋好看，身形也好看，只是因为谢丁山那句话，人们的眼神在舞女和季月之间来回跳跃，在心中比较谁更好看。

显然是季月赢了。

即使他苍白着脸色，也不影响他惊世的容貌。

有意思。

苍洐搓着下巴，看着那个静坐无声的人，这男的生的还真是好看，可惜了是个男的。

他现在对男人还没太大的兴趣。

但是，这样俊美的容颜，还真是看着碍眼。

一曲舞完，众舞女作揖准备下去，却被苍洐喊住了。

苍擎忍住心中的不悦，看向侧身瘫坐在椅子上的苍洐说道“三皇弟有何事吗？”

晃了晃搭在扶手上的狼皮靴，苍洐朝为首中心的舞女勾了勾手指，舞女不明所以，但还是迈着碎步，小心的走了过来。

苍洐大手一抓，将人一把捞进怀中，另一只手捏上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众人抬起头，力道之大，捏的舞女下巴一阵疼痛，眼角瞬间泛起泪光，却是强忍着不敢出声。

“叫什么名字？”

“萋萋。”

“萋萋啊，你说你和他谁更好看一点？”

萋萋感觉下巴上的力道强硬的将她扭向一旁，视线停留之处，是季月看向她的眼神。

即使是被人钳制，萋萋的脸颊还是忍不住染上粉红。

“自是•••那位公子更好看一些。”

“是吗？”

苍擎凑到萋萋脸旁，脸颊相贴，和她同样的视线看去，随后又贴上她的耳朵，带着哈气轻声道“可是我觉得他跳舞肯定没有你好看，要不要比一比试试？”

“三皇弟！”

旁边的苍擎终于出声了，这是他的生日宴，可不能任由苍洐胡闹下去。

“怎么了？大皇兄你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找点乐子帮你助助兴不好么？”

苍洐说的一脸无辜，苍擎却是暗里捏紧了手指。

助个屁的兴，明知道他拉拢了季月，他却在他这里搅和这么多破事。

“不必了，歌舞都已经看完了，让她们退下吧，让我们男子聊些自己的事情。”

得了大皇子的话，萋萋终于从苍洐手中解脱，噙着泪花对着众人作揖，慌乱的跑出前厅。

“嘁！大皇兄也太无趣了，我们这群糙男子能有什么好聊的，”苍洐突然坐正了身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最近不是时兴玩那个什么•••投壶嘛！我们也玩这个吧！”

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苍彻点了点头出声“三皇弟这个提议不错，实不相瞒，我最近也迷上了这个游戏，大家一起玩一玩也不错。”

“既然如此，那不如设些彩头，大家一起来玩吧。”作为东道主的苍擎也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山翠低声说了两句，山翠领命而去。

没一会，就带来了投壶的东西，还有几个端着礼盘的奴仆。

礼盘中的名家书画，镇住玉石固然让人亮眼，关键是这是大皇子的赏赐，能赢得这样一份殊荣，众人心中蠢蠢欲动。

对于最近流行起来的游戏，众人不算陌生，尤其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更是有优势，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男人不管多大都像个孩子，一旦沾上游戏总是会和孩子一样激动兴奋。

和厅堂内热闹的气氛不同，季月独自一角，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看着，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的身体，因此也没人相邀。

只是这种安静没有持续多久。

“诶，那边那个，长得漂亮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苍擎伸出手指指向季月。

旁边的谢丁山赶紧凑过去，在苍擎耳边小声耳语，几句后，苍擎的脸色变了变，一脸不爽

“你过来！玩一把！”

季月从座位上站起身，脸上神情未变，躬身行礼道“贱民自幼身体有疾，做不得运动。”

“哪那么多事儿！让你来玩就来，怎么？要我这个皇子过去请你？”

“贱民不敢！”

季月从座位前离开，单薄的身影一点点朝着人群走近。

苍擎在旁边一脸不赞同的盯着苍洐，他这个皇弟，向来看不惯那些美好事物，怕是见到季月这张脸，心里的扭曲想法又出现了，可到底是他的皇弟，是皇家的人，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季月本是打算挪动到人群的边缘，却没想到谢丁山已经站在了最外面，似乎是不经意间，感觉到一股大力撞击，孱弱的身体来不及抓住什么，就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季公子，老身我的肚子太大了，没有注意到你，话说你的身体也是太瘦弱了，软塌塌的，轻轻碰了你一下，你就倒了，怕不是身上没有什么能硬起来的地方吧。”

这里都是男人，谢丁山话一出，一群人都会意的笑起来。

还有几个捣乱的，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什么，在那里小声窃窃私语

“长得像个娘们儿似的，怕不是真的硬不起来吧！”

“你懂啥啊，这样的姿色根本不用硬，照样能•••”

一群人笑来笑去，没有一个人想要将季月扶起。

苍擎看着地上趴着的季月，只能看到他散乱铺在地上的黑发，苍擎更是直接，一脚踩上了他的袍子，梨花白的袍子边上印了黑乎乎的半个脚印。

苍擎看不到季月的脸，他动了动脚，还是犹豫的没有迈步。

谢家的女儿就要入宫了，对于皇商的位置，有取而代之的趋势，对于这两个家族，苍擎选择了旁观，他要的是皇商，至于皇商是谁，他无所谓。

季月试着挣扎着起身，奈何刚才那一撞击，胸口突然的剧痛，似有一双手突然捏紧了心脏，窒息般的疼痛，疼到双眼翻白，额头青筋暴起，喘息不得。

上方的嗤笑声萦绕耳边，像是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爬行的丑陋蚂蚁，一点点深入伤口，啃食着他的血肉。

袖口下弓起的双手，奋力的扣进身下的石板面，恨不得在地上扣出深坑。

“暮雨！”

苍彻身后的侍从应声走出人群，上前将季月慢慢扶起。

借着暮雨的力量，季月摇晃着起身，没有血色的面容更是泛起了青，努力站直了身子，季月示意暮雨松开自己，梗着僵硬的身子，躬身行了一礼，强撑着道

“今日贱民突发身体不适，实在不想搅了大家的雅兴，可否容贱民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