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自寒进错了教室。

他浑浑噩噩过了两个星期，想起来去上课的时候，他的舌头也已经好很多了。

正是脑袋里乱得像一锅煮沸的面浆，所以连309都能看成306。

推门而入，老师已经习惯了姗姗来迟的各位学生，眼皮跳了跳，又开始讲起来。

姜自寒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安清怨。

他也抬头看了一眼姜自寒，姜自寒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出什么表情去面对他，于是想要对他轻轻笑笑，但嘴角还没扬上去，安清怨已经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姜自寒慢慢走着，从安清怨身旁走过的时候，安清怨握在手里的笔，都被抠掉了一块漆。

他看见了安清怨紧张的手指，他忽然想伸手去握一握他的手，想说对不起，你不要怕。

但刚抬起手，明明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安清怨却被吓得往后一缩，何如缀被撞了手臂，笔记上划出一道黑线。

他偏头看姜自寒。

他们坐一排的人都偏头看着他。

他的手指在空中僵住，最后又像是没事发生一样，往后走去。

找了位置坐下，他才意识到自己走错教室了。

不是眼睛模糊的缘故，而是他已经把安清怨的课表，记得比自己的课表还牢。

安清怨啊安清怨。

姜自寒打开书包，教材封面上写的是姜安。早上迷迷糊糊塞进书包里的饼干和蛋糕，也是从前逼着安清怨吃下去的早餐。

没人会比姜自寒知道对一个人爱到骨子里会是什么疯狂的模样。

安清怨醒着，他想对他好，又记着他做的事，不是他自愿的，却是他做了的。他那么执着于安清怨的第一次，他想这个人开始干干净净，到自己这也是干干净净的，他要漂亮干净一辈子，他给他的爱，也会是最纯粹的。

但安清怨如果睡着了，他就能抱着他，把他小小的身体塞进自己怀抱里，伸手摸他的头发，描他的眼睛，触碰他的嘴唇，去感觉他所喜欢所爱的一切。只是后来他睡觉也是满脸愁容，他就一遍一遍，伸手轻轻地把安清怨的嘴角抚上去，然后自言自语，扮演自己，也扮演安清怨。

“安清怨，今天我给你做的炒肉好不好吃啊？”

“你骗人，明明就是你点的外卖，又骗我！”

“安安……安安……我没骗你，”他一叫安安，他的声音就开始小了，细若蚊啼，“我会做很多很多的菜，我跟安妈视频了很多次，学了很多你喜欢做的菜，我什么都会做，但你怎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

“没有，”他把安清怨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脸上，替安清怨说，“我以后都会吃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会吃的，小姜同学不要难过啦，快睡，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讲什么？”

“讲十七岁的安清怨，超爱姜自寒啦！我最喜欢讲这个给你听！你也爱听对不对？嗯？快回答我，不然捏你鼻子！”

“嗯……最爱听了……最爱听了……我最喜欢你了……”

他极力压抑着哽咽声，慢慢靠近安清怨熟睡的脸，轻轻吻在安清怨唇上，哑着嗓子说：“晚安，我永远爱你。”

无论我做了什么，我永远爱你。

“同学？你不是我们班的吧？你走错教室了。”

身后的人戳了戳他的背，轻声提醒。

姜自寒回过头去，女孩子红着脸低下头，不好意思看姜自寒。

姜自寒默不作声地转回去，把书包里的饼干蛋糕摆在女孩子桌上，女孩子懵了，她身旁的姐妹一副羡慕激动的眼神向她看来，但姜自寒一开口，她们瞬间蔫了头。

“把这些都给你们班的安清怨送去，”姜自寒说，“他要是不吃，你就说有人威胁你，他不吃你就有麻烦了，好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因为……”姜自寒看向安清怨，眼里的痛楚翻腾上来，“我想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