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隔天就是周二。

深秋时节，或许是因为马上要进入冬季，气温也跟着骤降。

前一夜吹了风，今早起来程一水不出意外地发了烧，他自己迷迷糊糊的拿了体温计一测，三十八度六。

起先程一水还没太在意，他蒙着被子晕乎乎倒头继续睡，结果越烧越热，脑袋里也像针扎一样突突地疼。

最后只得爬起来穿衣服去医院。临出门的时候又从化妆台里找了个chocker扣在脖子戴上。

出门以后才发现天幕压得很低很低，一团又一团的铅灰色，压抑暗沉。空气里好像都氤氲着潮湿水汽。

没过多久，手机里就自动推送进来一条信息，说是北京气象局发布雷雨大风预警，出门建议带伞。

程一水出门没有带雨伞，刚打车到医院门口，外面就噼里啪啦下起雨。他被从头浇到尾，脖颈也沾上微凉的雨渍。最后只能无奈地站在公交车站的候车亭下等雨停。

眼前是来往的车水马龙，身旁站着一个穿校服带耳机的学生正拿手机在和朋友聊语音，不停抱怨这鬼天气。还有一对年轻父母抱着哭闹的小孩，温声细语地在哄。

程一水从外衣口袋里掏出耳机，才发现白色的线被胡乱缠成个团。他尽量耐心地解开，然后又插上耳机，放一首低缓的德语歌，好盖过噪音。

匆匆停下来歇脚的路人在靠近。他心不在焉地用一圈又一圈缠着白色的耳机线发着愣，不经意抬头，忽然发现头顶突然多了把伞。

伞的主人朝他笑，说：“好巧，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你。”

程一水用手拢合鬓边的散发，就看到李清持一手撑伞，与他视线差不多齐平。身穿一套薄呢大衣，袖子折上去几分，握着伞柄的指骨微微用力泛起白。

时隔两日，这是程一水第二次见她。其实他并没想过自己能和李清持再有什么交集，只能说缘分实在太妙。

李清持正打量程一水，留意到他在走神儿，开玩笑似的问：“不记得我了么？”

他今天穿的也很休闲，高领衫叠搭UNIF家的连帽卫衣，直筒裤搭短靴。看起来就更像没出校门的男学生。

“怎么会？“一只耳机线跟着垂了下来，深入领口里。程一水“嗤”一声，说话的时候眼睛微微地弯起来：“当然是记得的。”

李清持收回视线，又温声问：“来医院做什么？”

程一水这会儿又看到她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孩儿，一头略蓬松的羊毛卷儿，眼睛是漂亮又纯粹的浅棕色。

“发烧啦，来打吊针。”他抽了抽微红的鼻头，说话的时候一口吴语调子的乡音也跟着跑出来。

程一水没挪开眼，说着又瞥了眼那小孩，状似不经意地问：“这是？”

小孩无精打采地靠在李清持肩头，眨巴着眼睛看他。

程一水就听李清持解释这是她姐姐的小孩，有点儿发热，带他来医院看看。

“文珺，打声招呼。”

小孩儿这才听话的探出头，右边脸颊跟着旋出一个小梨窝，奶声奶气地对他说：“哥哥好。”

程一水心想这辈分还真是差太远，他微微侧过脸，原先微压着的唇角翘起来，笑得纯良无害：“你好啊，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