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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星期里流感病毒肆虐，医院里人满为患，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过大厅的时候连个下脚的地儿都难找到。

李清持出于礼貌一直不远不近的站在程一水身后，往前走的时候因为人多，就显得挤。于是伸长了左手臂，虚虚将他整个儿拢住。

之后程一水开了单子在门诊打吊瓶，李清持带着文珺去儿科挂号，进去的时候医生给小孩测了体温，低烧。还好只是普通感冒，又开了几剂药。

出了儿科，李清持就看到程一水正坐在门诊大厅，给他扎针的护士是个实习生，试了好几次怎么也找不到血管。

消毒水的气味直往鼻息里钻。程一水皱着眉，在他后面还排着个小朋友在等扎针，一瞅见那针头脸都白了，吓得哇哇大哭，扯着嗓子没命的嚎。

李清持没什么表情地站一旁看，护士还以为这位是家属，手上更是拿不稳了，最后搞得心态彻底崩掉。

等好不容易插上针，程一水的手背也青紫了一大片。他又歪过头，眨了一下眼睛，笑着揶揄：“姐姐你那眼神儿刚才差点没把人给吓哭。”

李清持笑了，然后特别认真地问：“我有吗？”

程一水又用鼻音“嗯”一声，低头继续数刚才到底被扎了几个针孔，面前突然递过来一只暖宝宝，他跟着有些愣地仰起脸。

“暖着点儿，应该会舒服一些。”李清持示意他抬手。

这声音低又哑地钻进程一水的耳蜗。装傻白甜完全就是一熟能生巧的事儿。他又看一眼自己的手，两手一摊，索性开始得寸进尺：“可是我现在不方便哎。”

李清持也没说什么，索性自己拆开了暖宝宝的包装，然后低下头，表情很专注地垫在他手背靠近输液管的地方。

李清持碰到他一小片凉而滑的皮肤，感觉摸起来手感像玉，带着微微的冷。然后又俯身过去调慢了点滴。

程一水看到她俯身过来，又调慢了点滴，随着动作散下来几绺微曲的头发。那双温柔的眼低垂下去，眼皮褶子很薄很浅。

女人身上淡而好闻的香水气息也跟着浮过来。

程一水突然没来由地想，如果她以后结婚，应当会是一个特别好的伴侣，熨帖、又很会照顾人。

点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等挂完两瓶吊水，出门诊部的时候外面雨还没停。

李清持抱起文珺，一手拎着个印着医院名字的塑料袋子，里面装着的是药。她又把雨伞打开、撑高，遮住两大一小。

“我来吧。”程一水伸手很自然地从她接过伞，看雨滴顺着伞沿一滴滴坠下去，绕过那一滩滩小小的水洼。

李清持手里拿着车钥匙，走到自己的停车位上，突然侧过头来问他：“有开车吗？”

程一水把伞收起来，伞尖朝下，猜到她什么意思，然后十分诚实地摇一下头，说没有哎。

——事实他的驾照是前不久才刚拿到手而已，甚至都没上过路。他话刚说出口，就听李清持说：“雨挺大的，我送你回去吧。”

李清持讲话根本不容人拒绝的余地，说完就收了伞，拉开车门，把药随手放在车上，把文珺抱到后座的儿童座椅。

程一水也跟着往前两步，走到副驾驶的车门外，突然想到什么，又半开玩笑似的开口问：“介意我坐这里吗？”

李清持倒是没听出他什么意思，只是口吻温和地说不介意。

副驾只能最亲密的恋人坐——这是约定俗成，更多人把这看作宣示主权的一种。程一水拉开门坐副驾驶位，他盯着雨刮器看，在心里啧一声。

怎么说呢，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程一水心下这么想着，就着刚才那个话题继续讲：“我听过一个朋友吐槽，他以前不知道这个约定俗成，有次就坐了公司里一个女同事的副驾，回家当天收到这位同事男友的微信——对方一上来就劈头盖脸说我朋友不懂和有对象的异性保持距离，还放话问他这次坐副驾驶，下次是不是要坐他们床边儿？”

李清持听到这里才低声笑了很轻地一下，少去了一些距离感。

“姐姐，”程一水偏过脸，也跟着笑，又很唐突地问她：“那你男友也会介意吗？”

李清持禁不住笑出声音，然后解释自己尚单身，话里话外能听出来藏着几分戏谑的意思。

“噢。”程一水听完以后恍然地眨了下眼睛：“这样。”

然后一路无言。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一直在低头刷手机的程一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应该不是去他家的方向，于是撑着脸懒洋洋地问：“这是要去哪里？”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李清持十分温和地说：“请你吃午饭。”

程一水又拖长腔“噢”一声。

“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系？”李清持听他特别矜持地答都可以，跟着笑一下：“那就我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