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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七拐八拐，感觉绕得很。车子开了快有半个多小时才晃悠悠地停下来，这时外边的雨势也已经转而渐停。

刚下过雨后的空气干冷而潮湿。程一水没想到吃饭的地方是处老北京四合院儿，白粉墙、黛色瓦，红格碧色的窗花。

进大堂的时候先听到满堂喝彩声，里面装潢蛮风雅，正中架着个台子，台上有人正拨弄着琵琶，咿咿呀呀地在唱南调小曲儿。

底下是红木方桌搭长板凳儿，桌上摆着青花瓷茶具，盘里摞着干果蜜饯。乍看起来不像是吃饭的地方，倒挺像茶馆子。

李清持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轻车熟路走到一道门前，一把推开，越往里走越深，进去是一条长廊。

廊下池渠里的锦鲤摆动着尾鳍，倏忽而去，留下一道涟漪的水痕。

传统的中式庭院风格，沿着石板小路径直走，先进一道圆拱门，程一水就看到院里种了些他叫不上来名字的花花草草，枝叶上还颤着露水。

他不喜欢花草，因为容易招虫。这会儿只觉得这些花草摆在一起，瞧着还挺好看。

李清持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那是玉兰花和海棠。

他俩正在这儿说着，迎面就过来一人，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是张顶年轻的面容。

“哟，稀客。好一阵儿没来了。”

徐还走过来，上来就先和李清持一番寒暄，然后饶有兴趣地打量一眼程一水，待看仔细这一眼顿住了。

程一水听见那人一惊一乍地说了声儿“我靠”，很快又端起原先那副温文的模样，冲着李清持有些暧昧地笑：“先介绍介绍，这位是？”

“边去儿。”李清持很没脾气地笑：“想什么呢你？”

这是程一水第一次听她说京片子，先是一愣感觉有些新奇，又觉得挺有味道。

徐还大笑一声，又顺手递给程一水一张名片，脸上还带着客套寒暄地笑：“幸会幸会，我叫徐还。”

程一水扫一眼名片，然后又跟着也作了个自我介绍：“您好，我是程一水。”

徐还站在前面领路，她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口气相当熟稔地唠了几句嗑儿，程一水时不时礼节性应上两句，做捧哏。

到地方时候徐还又“哎”了一声，转头下意识问李清持：“一会儿还坐后面包间？”

李清持嗯一声，掀帘子的时候珠玉相撞发出琤琤脆响。

包厢里的家具摆设都是红木雕花，墙上挂着山水画。俩人各自挑了个位子坐下，没讲究。

桌上摆了干果，及几样精细的小点心。李清持随手用热水冲淋一遍儿桌上的茶具，然后拈茶叶，用初沸的水冲到八分满，第一泡倒进茶海里。

程一水看她提壶一晃，碧色的茶汤顺着壶嘴倾下来，茶芽沉到杯底。

李清持把斟好的茶用茶托奉给坐对面的程一水，抬了下眉：“尝一尝。”

程一水接过来，先闻到茶香，低头慢啜一小口细品。

国内圈子看重茶文化和酒文化，他虽然没接触过茶学，也能觉出其中的好味道，特别坦然说：“挺不错，虽然我不太懂茶道。”

李清持笑出声音，在手上随意把着杯子玩：“泡茶最有意思的一点儿就是一种茶，不同的人能泡出不同的味道。”

程一水就一块茶点，笑容晃在脸上：“这是件雅事儿。”

正说着，就听吱呀一声，包厢的门被推开。拿着单子的服务生进来，李清持先问坐对面的程一水，“有什么忌口吗？”

程一水摇头说：“我不挑食儿。”

先上来的是一道汤，后头又陆陆续续走菜。程一水全程吃得慢吞吞，像猫一样拿勺子小口抿着汤。

李清持自然注意到，她看着程一水在碗里挑挑拣拣，依次又挑出胡萝卜，姜和葱放到另一个碗里。

她又回想起程一水没多久前刚说过的那句“我不挑食”，现下只觉得有趣，于是笑眯眯地问：“是不合胃口吗？”

“习惯了。”程一水带着点儿小鼻音，含混说：“职业原因，所以经常要控制饮食，一餐吃不了太多。”

李清持嗯一声，了然。

后面又上了几道饭食点心，一屉软和的糕团上都点着胭脂红。其中有道马蹄糕，文珺挺喜欢吃，到最后吃得脸上都是酥，小胖腿高高地离着地，很开心地在桌子底下来回晃荡。

程一水作势把自己那份让给小孩，算是借花献佛，结果倒叫李清持挡下了：“不用管他，小孩子吃多这个容易积食儿。”

文珺皱着脸，纠结了一会儿，偏过头对程一水说：“爸爸讲吃糖多对牙齿不好，我不能再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