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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 北 往 事

    关于遼北我想的全是你,想来想去,无非是痛苦和委屈。那时候,铁岭的花鸟市场上,满大街都是倒骑驴,而记忆中的你,就像一张被晒干了的驴皮。 彪子的斧头掉了,他就用手柄敲死了人。他將生活拆成一个个无意义的零件,他尝试用凛冽的忧郁,与不屈的幽默,从严肃语境中抽离,只有逃離了严肃,他才可以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彪子戴上一重又一重的面具,他要把所有人都打倒,这就相当于从来没有人被打倒,不过是死在了黑水潭里。      

    026 後 記

    小说: 辽 北 往 事 作者:岐夬 字数:3518 更新时间:2020-07-22 22:29:18

    026 後 記 《辽北没有往事》

    2030年,也就是李银彪五十岁那年。

    他被评为了100位亚洲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同年根据李银彪同名小说改编的《辽北往事》上映,这是一个横跨半个世纪,最后却啥也讲不明白,就草草收尾的故事。

    “啊,就这?这就完了?咋不多写点呢?不是,这不还没交代德贵咋死的,王小枪去哪了吗?还有太多一头雾水了,彪子…”

    上门催稿的老枪,手里夹着烟,单手支持在彪子伏案打字的书桌上,眼神淡漠地说,“你这篇《辽北往事》的稿子不行,收不了。彪子,你知道吗?你呢,就是原创不行,听我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代笔吧。”

    李银彪在辽北高考之后,是一个人去了北京,也是从北京的电影大学毕业的,但没读到博士,本科毕业就出来给人打工了。

    后来,北京实在呆不下去,就去了离北京很近的内蒙的乌兰察布,彪子也没想到,他会在乌兰察布,一苟就是四年。

    四年前,也就是2006,彪子刚来乌兰察布时,在老乡会认识了老枪,老枪是出版社的编辑,手下养着五六个职业代笔,专门冒名写水书,供货给全国各地的图书馆采购。

    老枪是早几年在长春做盗版碟发家的,后来打击盗版,他干脆去内蒙做起了正版图书。

    他帮彪子租了房子,彪子以前写的那些回忆性质的故事里的王小枪,就是他的编辑老枪。说来也是阴差阳错,他俩现在,正谈着恋爱呢,彪子就把老枪的名字征来用了。

    彪子说,“我咋不能早点遇见你呢,让我用你的名字,写点过去的故事来弥补遗憾吧。”

    老枪问他,“你写的故事是真的吗?”

    彪子说,“半真半假吧,人总对得上号的。”

    老枪说,“下本,我们出版社打算搞个美国人物传记,富兰克林、罗斯柴尔德、还有那谁反正五个里面挑着写,模仿散文家cherish的风格,直接进高校图书馆,抽成也高。总之这次你搞快点,咱两还能度个年假,要不然到时候跨年了房租到期又要续,划不来。”

    彪子拿出打火机,点了烟,感慨道,“真是风水轮流转,我记得我在老家上学那会,贼流行港台风,后来流行日韩风,现在又流行欧美风,你说啥时候,才能流行流行中国风?”

    “我哪知道,就网上这帮带孝子公知的论调,我几天没上网,还以为中国要亡国了呢。就可惜,你彪子的名字不值钱。你一个月就能写一本历史散文著作,你有才华呢。”

    “我哪有啥才华,你不是没看见,我全抄的,东抄西抄,编都懒得编,老缝合怪了。”

    老枪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指着故事的原稿,问,“你2009的时候,真去过重庆?”

    彪子说,“没去过,瞎掰的。”

    老枪说,“我就说,你那一年,差不多一整年,都在我身边呢,我还以为把你看漏了,偷跑去重庆找啥森林风流快活不带我呢。”

    彪子说,“但我那一年,去了一趟南京。”

    彪子从抽屉里在一堆票据里,翻出两张南京的登机牌给老枪看,老枪一看日期10月份。

    老枪想,也许是去收稿的时候把他看漏了,老枪缩在沙发,抱着笔记本问彪子,“你这又是,看了哪部文艺电影,去朝圣了?”

    彪子一边打字一边说,“听了李志的专辑,我爱南京,山阴路的夏天,天空之城在哭泣,谢谢你送我西班牙馅饼,挺好奇,就去了。”

    老枪抽着烟,漫不经心地说,“我说你啊,彪子,老追着别人跑,这样不行的。”

    彪子没有回答,而是拔了耳机,然后用台式电脑的连着的音响,直接外放李志的《梵高先生》。

    老枪听到的是一个喝青岛啤酒喝到醉醺醺地中年男人的沙哑声音,“谁的父亲死了/请你告诉我如何悲伤/谁的爱人走了/请你告诉我如何遗忘/我们生来就是孤独/不管你拥有什么/我们生来就是孤独/让我再看你一眼/星空和黑夜/西去而旋转的飞鸟…

    老枪眉头一皱,“这内容听着咋这耳熟?”

    老枪往笔记本上开着的那篇彪子写的《辽北往事》一瞅,发现第005章 對賭,里的几句,"彪子的父亲死了,谁来告诉他应该怎么悲伤。彪子的老舅瘸了,谁里告诉他应该怎么彷徨。"和李志的《梵高先生》很像嘛。

    彪子说,“对。我抄的李志。”

    “行嘛,彪子,你这么会抄。”

    彪子说,“我不会抄,能给你干代笔吗?”

    老枪啥也没说,也不知道说啥。

    “老枪你知道吗?我快五年没见过下雪了。”

    老枪说,“要不今年,咋回老家看看?反正我俩是一个地方的,一起回去还能互相串门。”

    彪子说,“想回去,但总感觉,回不去了。”

    老枪把烟灰,弹在桌子上的玻璃烟灰缸里问彪子,“你少年时候,究竟有没有认识一个,像你写的这个王小枪,这样的家伙?”

    彪子眉毛一挑说,“王小枪不就是你。”

    老枪说,“那你把我写跳楼了,这过分。”

    彪子继续贫嘴,“没呢,我打心底爱你来着,把你写得贼帅贼帅了,看你,我都是眼里冒小星星的,我恨不得初中就开始暗恋你了,只可惜初中多遥远呐,那时候咱两还天南海北呢,我想暗恋你,还暗恋不着呢。”

    老枪追问,“你爱我那最后还让我跳楼啊?”

    彪子笑着说,“故事说的是,我爱你,你也爱我,咋两爱对方来着。你妹仔细瞅瞅嘛,那最后一章,大结局的时候,你不是看了张碟嘛。那张碟,是阿豪他老舅的地下影视公司,拍的违法的片子。阿豪有一次,趁我们俩打架感情不和,把我骗走了,关在阁楼里拍摄违法内容,然后又用迷幻,药把我控制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们把我带去出外景,拍摄了更多的违法内容。之前不是交代了阿豪的老舅在长春被抓了嘛,阿豪也因为干了坏事跑路。这是你第一次看这种恐怖的场面,因为你爱我,见不得我受别人的折腾,所以就气疯了,你气糊涂了,你一冲动,就跳楼了。关于什么大兔了什么飞碟了什么大黑熊了什么老舅了什么黄大仙了,全是我被折磨之后,精神失常的幻想,真实的部分都没写,写的全是我幻想出来的东西。而你为了调查我,就将计就计陪着我演戏,演到最后,你猜到了我的剧本,就给我续了一段。”

    老枪摁熄了烟头,咂着嘴,挠着后脑勺看着彪子说,“你这思想,老黑暗了。”

    彪子说,“没呢,我表达得老隐晦了,又不露骨。《杀死汝爱》听说过吗?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说怎么也得把你杀死一次,在现实中不行,所以要在虚构中把你杀死一次。”

    “臭彪,你特么这狗崽子,可真会贫!老实交代,你以前,有没有被人强,奸过?”

    彪子笑着,拖长声音说,“开——玩——笑,怎么可能有?你——彪哥我——是谁,我不去强别人就不错,怎么可能被别人强?”

    老枪问,“那你为什么要写自己被轮,奸?”

    彪子说,“虚构,虚构创作懂不懂?亏你还是个编辑呢,虚构都要问,多没劲啊。”

    老枪如释重负地笑着,搂到正坐在电脑前面打字的彪子的肚子上,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揉着他的头,边收拾着彪子边说。

    “你有劲,你有劲,今晚你来伺候我?”

    彪子一个转身,把抱着他肚子的老枪,按到在沙发上,解开他的皮带,还没来得及把他的皮带抽出来,直接掀起他的衬衫,说,“用得着等今晚?我现在就伺候伺候你!”

    夕阳柔橙色的余晖,从阳台门外面投进来,老枪和彪子在客厅的沙发上嬉闹,两头血气方刚的成年野兽,热情地耳鬓厮磨在一起,加上情绪高涨,战事当然是一触即发。

    老枪说,"彪子,我之前就想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人人都有鸟,而且满大街都是驴。"

    镜头仿佛从2010年内蒙乌兰察布的一间小公寓里,转会到1998年辽北铁岭的花鸟市场。

    在紫色的雾霭中,彪子和王小枪走到了花鸟市场的尽头,他们找到了一棵桃树,王小枪从那棵桃树下,挖出来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包着的是,彪子的半截手指。

    手指是王小枪夜里,带彪子去他表哥的切割厂里,图好玩,偷开电机,王小枪不小心把彪子的小手指给切掉了,之后他们把手指埋在了一棵桃树下面,也就是这半根手指,成精之后,变成了村长的大儿子张德贵。

    彪子拿到手指之后,右手手掌心长出一个红蓝按钮的遥控器,时空之门也随之打开。

    在彪子从1998年,回到2008年之前,他拿出了遇仙儿时候,大兔给他的绿色符纸,烧掉之后,请求大兔,让王小枪忘记他。

    彪子穿过那个万花筒一样的漩涡,终于回到了十年以后老舅家的那件卧室,卧室里,老舅怀里抱着橘猫,烤着火炉,窗外是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老舅见彪子回来了,就合上了手里计时的怀表,翻出针线,接着灯光,用细细密密的针线,给彪子缝上了埋在十年前的半截手指。

    彪子看到老舅胸前,在寒风中晃来晃去的怀表,就问他,“老舅,我去了多久?”

    老舅说,“两个时辰。”

    彪子打开老舅的怀表一看,鸡就开始叫。

    天也慢慢亮了起来,有人在外面敲门,彪子去开,是莲花池纱厂的教研员老枪。老枪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拿着一把紫色的香。

    老舅把鸡拿起厨房炖了,老枪和彪子准备了贡品,朝灶台的东北方向,上三炷香。

    之后,他们裹上了军大衣,在刺骨的寒风中走到了老舅家二楼的房顶上,远方冒着浓烟的大烟囱,在一声巨响之后,轰然崩塌。

    那声音震耳欲聋,不远处野狼迪厅的萨克斯也吹起来了,人们失心疯似的大笑不止,老枪的眼神,沉重地凝视着大雾弥漫的前方。

    彪子走近老枪,把手摸到他的口袋里,彪子除了摸到他被冻僵了的粗糙大手,还摸到了他手里攥得紧紧地一把冰冷的假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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