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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 北 往 事

    关于遼北我想的全是你,想来想去,无非是痛苦和委屈。那时候,铁岭的花鸟市场上,满大街都是倒骑驴,而记忆中的你,就像一张被晒干了的驴皮。 彪子的斧头掉了,他就用手柄敲死了人。他將生活拆成一个个无意义的零件,他尝试用凛冽的忧郁,与不屈的幽默,从严肃语境中抽离,只有逃離了严肃,他才可以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彪子戴上一重又一重的面具,他要把所有人都打倒,这就相当于从来没有人被打倒,不过是死在了黑水潭里。      

    027故事才刚刚开始

    小说: 辽 北 往 事 作者:岐夬 字数:2808 更新时间:2020-10-07 08:10:07

    大雪纷飞的清晨,彪子和莲花池纱厂的教研员老枪,站在老舅家的屋顶。

    他们看着远方在晨雾中倒下的大烟囱,心照不宣地互相拍了拍肩膀,还差点抱到了一起,但终只是自顾自地低头抽烟。

    老枪衣兜里的一包,水红色包装银色烫边的华子,早就代替了他曾经模糊记忆中里的金锐蓝白555,或许谁也没有抽过555,又或许人人都抽过,只是他们都不说。

    两个身形高大,但衣着邋遢面容憔悴的男人,裹着军大衣,站在老舅家的屋顶,看着微红的太阳升起后,又像粘稠的鸡蛋黄和了白面似的,裹进了白茫茫的雪雾中。

    故事又回到了开头,也就是前天白天。

    白天,彪子和他老舅,收了张村长的钱,去给上吊死了的张德贵哭丧,结果哭错了地。

    彪子披麻戴孝,大闹了南方来的沈老板的婚礼现场,恰巧遇到阿豪出来解围,阿豪现在是沈老板的司机,也是婚礼现场的主持。

    现在是2008年,北京正准备举办奥运会。彪子刚从老舅的万花筒里,从十年前传送回来。他在短短的两个时辰里,重新经历了一次,早就忘记了的,关于1998年,青春期时候,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原来他以前爱过老枪,真是见鬼。老枪现在还成了他二大爷,日了我靠。彪子一想到刚才在万花筒里看到的一切,就头皮发麻。

    前天晚上,他还当着老枪的面,和阿豪搞在一起,而老枪还自称是他二大爷,来敲他们的门,但是老枪在拉货车上不是也和银凤搞在了一起么,啊!银凤是彪子的弟弟!!

    昨晚上银凤半夜还来找彪子钻彪子的被窝。

    彪子特么的,上了他弟弟?!!等等,不对,他不是彪子的弟弟,而是在十几年前,烤吃了银凤变成狐狸的尸体之后,被银凤狐仙的灵魂附身的拉木头的卡车司机。

    小狐仙儿银凤,一出生就死了。

    今天的室外气温,已经低到了-20℃,彪子握住他兜里那把冰冷的假枪,另一只手擒住老枪的肩膀,将膝盖顶进他的脚弯弯里面。

    屋顶上北风呼啸,一连串地利索的动作下来,彪子把原本站在他身边的老枪,按倒在了闭路电视接收信号的天线架上。

    彪子从王小枪的口袋里,掏出那把假枪,把枪顶在他的脑门上,老枪有些沧桑的眼神里开始浸满了泪,就像春雨过后的花蕊。

    彪子又用那把假枪,顶了老枪的脑门一下,瘪嘴质问老枪,“十年前,你究竟对大兔说了什么?”

    老枪用手握住指着自己的枪,把枪口用掌心包住,反问彪子,“那么你呢?你又对大兔说了什么?”

    彪子很老实地交代,“我把那张绿色的符纸烧了,还告诉大兔,让你忘了我。”

    老枪有没有忘记他,彪子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只记得豪哥,而完全忘记了老枪,如果不是老舅,他也不会想起这些。

    老枪听到彪子这么说,马上皱紧了眉头,隔着厚重的军大衣,用手使劲地捏着自己的胃,放肆又苦涩地使劲放声大笑,仿佛这大笑,笑得他胃一阵阵地抽疼。

    彪子一脚踹在老枪的肚子上,老枪滚到在屋顶的雪地上,靠着墙,从放生大笑,变成了张着嘴巴,面目狰狞地哑笑。明明笑得很浮夸,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嘴角已经起皮,口腔还因上火而有些溃疡。老枪吞了吞口水,在风雪中哈出热气。

    彪子打了一个寒颤,半跪在地上,凑近老枪,提起他的领子,反问他,“那么你呢?你又对大兔说了什么?”

    老枪从刚才那种浮夸的笑中回过神来,“刚刚老舅不是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吗?到现在,你还猜不出来,我向大兔许了什么愿望吗?”

    彪子说,“猜不出来。”

    老枪目光炯炯地盯着彪子,语气无比坚毅地说,“我对大兔说,要你永远记得我。记得我的一切。到死——都记得。”

    彪子拍了老枪的大腿一巴掌,又拎着他的领子,脑海里闪过那些不堪回首的瞬间,嘴快得像钢刀销萝卜片似的继续追问。

    “让我记得你?让我记得你什么?哈?是让我记得你是怎么眼巴巴地看着我在学校的后操场被一群疯子暴揍日屁?还是让我记得你怎么从少管所里跑出来之后,把我绑进你表哥上班的工厂,然后用刺溜刺溜响的电机切掉了我的小手指吗?我呸!!王小枪,我特么地特恨你现在,你知道不?”

    “十年前,我帮你埋在棵桃树下的那半截小手指,昨晚找回来之后,老舅不是用针线把它帮你缝上了吗?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好好的?你觉得我能好好的不?王小枪,我跟你说,我特么的快疯了你知道不?”

    老枪吃力地把穿着厚重棉大衣的彪子揽进怀里,拍着他的背说,“我知道,彪子。”

    “你知道个屁!”

    彪子使劲地掐住老枪从厚袄子里露出来的半截发红的张着喉结的脖子,把他压在红砖墙上,像头牛似的,呼呼呼地喘着大气,扑压上去,就开始各种亲老枪的嘴皮,亲了嘴皮又咬牙齿,咬得他的牙齿咯吱作响。

    老枪难受得涨红了脸不算,浑身打起颤来,声音发抖地说,“反了你了,你这个狗彪子,你二大爷的嘴,你也敢亲,你…你!你太了狗你!!”

    彪子把手摸进老枪的裤裆里,揪着他要命的地方说,“我不仅亲,我还要操。你不是要我记得你吗?我现在记得了?那么你呢?你已经忘记了吗?你还我二大爷?我是你爹的二大爷,你二大爷日了你爹啊!我靠!!”

    老枪咬了彪子掐着他脖子的手一口,彪子边说边挺起自己的身子,拉开拉链从水蓝色的鼓包兜里,掏出家伙就往老枪的嘴里塞。

    “咬啊!你要是有本事,你现在就咬我!把我咬断!你咬啊!臭狗!!我淦,我淦!!我说,我淦了你妈了王小枪,你爽快不?!”

    老枪手抓着地,卡卡噎噎地翻起了白眼,被堵住嘴说不了话,彪子露出的半截猪舌头质感的家伙在寒风被冻得发紫,雪花飘飞,很快他们身上,就落满了白色的一层雪。

    老枪想起了十八岁时候,他们坐在学校礼堂里,一起吃七彩小矮人冰棍的事情,还想起了彪子吃过冰棍之后的疯狂,所以老枪又抱着彪子像当年一样,重蹈覆辙地在老舅家的屋顶疯狂了起来。

    完事之后,彪子哭了。

    因为老枪对他说,当年他们明明约好了要回学校,一起考北京的大学,一起学电影,但是后来彪子没去高考。

    老枪考上之后,也没去,而是进了表哥待的那家工厂,早几年是红火得不得了,包吃包住还分房,但后来慢慢不行了,到现在直接下岗,成了无业游民。

    彪子扑在老枪的怀里,泣不成声,“我想去北京,我想去北京上学,我就要去北京,呜呜呜,我要去。我日尼玛的,我日尼玛的姥姥和尼玛的姥爷,还日了你爹辣,日了你爹的祖宗十八代,我靠。我特么的毁了,我这辈子就这么毁了,我哭死了我。都怪你!”

    “你自己放弃高考的事情,你赖我?”

    “我不管,我想去北京上大学。”

    “你清醒点彪子,现在2008年,你已经28岁了,现在想起来要读书,早干嘛去了?”

    彪子恍然大悟,“我以为我已经去了北京,没想到我从来没有去过。我要上大学呜呜呜呜,十年前我就应该去北京上大学的。早干嘛去了?我早得了精神病,我特么地拿刀杀了我爹,还把我爹的尸体挂在水库旁边那棵歪脖子树上,回家之后,我还砍死了我爹农场里面养的300只兔子,又把那些血淋淋的兔子,通通埋进一个被抽干了的矿井里,还撒上了一层白色的石灰。精神病院就关了我九年。整整九年都被关在里面,我怎么去上学?一年前,也就是2007年,我出来之后,一直跟在老舅身边。老舅去卖唱,我就跟老舅去卖唱;老舅给人算命,我就学算命;老舅给人哭丧,我就跟着哭。”

    老枪说,“你进去了九年,我就等了你九年。我不介意你是个杀过人的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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