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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这天，大早上起来，就见外边儿下了薄薄一地雪。

李清持潦草吃过早饭，先去了公司一趟，捡着重点同下属交代了一些事儿，又让秘书去挑了几样礼物，等中午雪化的差不多，才带着东西开车回老宅。

路上家家户户都贴了对联儿灯笼，节日气息正浓。往年这个时候李清持都要抽空回一趟家，照惯例和家人一起守岁。

李清持在家行二，长姐李纨大她三岁，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老三知许，和李清持是对儿双胎，只比她晚几分钟出生。小幺叫李子渔，年前刚满十八。

李清持打高二起就自己搬出去独住，留学回国以后一直常住在靠漓江那套别墅，一直来和家里的关系虽然算不上特别亲厚，可也不会显得疏离。

司机把车子开入车库，这套府邸在当初买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年代，里面一应装潢摆设偏复古，让人有种进了民国戏里的错觉。

到家时远远听到会客厅传来谈笑声，李清持甫一撩开帘子进去，就见姐夫姚尧正在和几个好友聊天儿喝下午茶。

厅里姚尧兴起说想搓麻，只是他们三缺一，没法攒成一桌，这会儿正巧看见她撩帘子进来，便笑出声：“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姚尧拉她做陪打，李清持没推辞就直接入了座，位置紧挨着客人。坐一旁的是程家公子，发觉她看过来就跟着翘唇笑了笑。

“这是阿璧。”姚尧对着李清持说。

李家和程家算是世交，程璧依着礼节叫了声清持姐。这一笑不过分冷淡，也不显得谄媚。

李清持也笑着朝程璧打了声招呼。细想来这位置安排也得有些别有深意。程公子今年二十四，想来已经到了适婚年纪。

李清持心下了然，坐下跟着玩儿了两局，她手气很是一般，倒是姚尧手气还行，看上去心情也不错。

李清持丢下手里的一张牌，口吻随意地唠家常：“阿姐最近还在忙？”

“没有，她是去接文珺了。”

姚尧在香港读了几年大学，因而说话总带着点儿港台腔。据说他也是那会儿跟李纨认识的，俩人腻乎着谈了三年，一等许弋毕业回京就直接扯了证。

姚家是三代政要，李姚两家家世相当，一桩亲事当得上金玉良缘，当年一场婚宴更是蔚为大观。婚后夫妻俩感情一直如胶似漆，婚后第三年，就有了侄子文珺。

正聊着，就听见楼上有人抬高了声调问：“——姐夫，是二姐回来了吗？”

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大的少年倚在二楼的红木扶手楼梯上，大半个身子正往下探，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李清持撩起眼皮，在楼下应：“这儿呢。”

李子渔闻声儿咔哒两下嚼碎含着的那块糖，噔噔噔下楼，直扑到李清持怀里。

他微扬起脸，脸颊两侧长着一些浅浅的雀斑，说话带一点儿俏皮的卷舌音：“阿姐我好想你欸。”

坐一旁打牌的姚尧这会儿打量他身上只裹一件睡袍，训他：“小幺，没看到家里有客人么，怎么不叫人？”

李清持被李子渔扑了个满怀，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话里分明带着宠溺的意味：“好没规矩。”

他吐一下舌头，这才又乖乖地坐起来，然后用鼻音轻哼两句，点了个头，便算作问好了。

一旁作陪的客人早听闻这位小少爷脾气很怪，忙跟着打圆场，嘴上恭维着小少爷年纪小，这叫真性情。心里忍不住腹诽：忒没教养。

李子渔紧挨着李清持坐下来，硬生生把那位程公子挤到别处，又随手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剥，黏腻的汁水儿沾了他一手。

他垂下眼皮，正抽一张纸巾擦着，听到这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撩过来一眼，懒得接腔搭话，等擦干净手又掰一牙橘子递到李清持唇边：“阿姐吃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