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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是一地茫茫的白。

程璧看了眼表，时针已经走到晚上九点，是时候该告辞。

最后还是由着李清持送客人离开，没多余话可说，一路沉默。

程璧也安静不语，直至坐上车，抚了抚长发，才隔着窗冲她很轻地笑了一下：“清持姐再见。”

车子渐远，李清持不甚在意地移开视线，折身复又进了厅内。

里边儿的姚尧正不知道同谁在打着电话，察觉到她进来才掀起眼皮。

“怎样？”李清持静等两分钟，就见他掐掉电话，视线跟着扫了过来，然后特别直白地开口问：“这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坐在一侧打手游的李子渔终于抬起头。

李清持很无奈地轻笑了声，然后搪塞一句：“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姚尧本不愿多管这些，听她这样讲也就没再说什么。

浅聊了两句其他，话题便被草草掀过。过了没多久，外面传出窸窣动静，还是李子渔先看到人进来，叫一声：“三哥。”

李知许进来的时候走路都挟着寒风，他轻轻嗯一声。仆佣很有眼力见儿的端一壶热茶上来，又顺手接过三少爷脱下的大衣。

李家统共姐弟四个，长姐李纨是昆山片玉，为人规矩不教条。老二李清持对谁都笑呵呵。老三知许性子冷淡寡言，而最小的小幺行事张扬又恣意。

直至晚上母亲和长姐才归家。文珺前一段时间刚病好，小孩子性子到底活泼，开饭前一本正经地和大家分享今天在幼稚园里和小朋友们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想法千奇百怪，每个描述都不按套路出牌，逗得一桌人禁不住笑。

北京有除夕夜吃鱼的习惯，还必须要鲤鱼，是取“吉庆有余”的意思。

像这样的大家族多少都延续下旧时的封建习俗，食不言寝不语，规矩也足。吃饭的时候还有佣人立在一旁等添饭，这是一件很不自在的事。

用完一餐晚饭，北京市区全面禁烟花炮竹，小幺坐在楼下客厅在打电话，正商量着叫朋友一起去山上放烟火。

*

晚上十一点钟，家里佣人询问今夜是否要留住下来，李清持摇摇头，说不了。

就在这时候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她低头扫了眼来电人，一边抬脚走出去，一边用手指划开接了：“喂。”

电话那头的顾聿直接给她报了个地址过来：“过来喝一杯？”

夜很凉，李清持是由着看场子的人给领进包间的。推门走进去，里边混杂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烟雾缭绕。

里边约莫十几个人，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看着眼熟，就是叫不上来名字。居中坐着的池京先听见动静，笑着招呼她。

李清持囫囵应了声，算作回复。会所里暖气开的很足，她脱了呢绒大衣外套又挽起衬衣的袖子，然后不急不缓的坐下来。

坐在旁边的顾聿自己还领着个情儿，这会儿见李清持进来，突然就抬起下巴突然对人说：“叫姐。”

一句话出来，一桌人都有点懵。

李清持跟着看过去，眯眯眼，倒是不予置评，只觉得她怀里搂着那个有几分眼熟，大约是从前见过几次面。

沈辞听见这话愣了有一瞬，然后就站起来照做了，态度不亢不卑地叫了声姐。

倒是直接省了敬酒的流程，够护着的。李清持似笑非笑地撩了顾聿一眼，“我这是不是还要给红包？”

“行啊，”顾聿掀起眼皮见沈辞还站着，直接笑着伸手把人又带回怀里了：“给了我们就接着。”

*

李清持对于玩儿牌这事儿一直没什么兴趣，因而不太走心，几圈下来手气一直不是很好。

“李总今夜手气不太好。”对面坐着的一位笑眯眯地看了过来。

说这话的叫秦颂，很有背景，家里多少涉点儿黑。其实李清持原和她并不相熟，还是后面因着工作上才结识，几次应酬之后两个人慢慢私下里熟悉。

之后一次宴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秦少意外见到李清持，心生好感，又想着男追女隔层纱，于是便主动出击。秦颂爱弟情切，便做主介绍两人结识。

当时的秦小少爷年纪轻，再加上从小被家里娇宠到大，非常追求个人和理想主义，对于爱情存着罗曼蒂克式的幻想与期待，相信一切童话、世界观并不健全。

后面又因为一些误会，错以为她花心、爱搞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后来相熟以后，秦艽才发觉她其实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

而另一边的李清持早在最初的时候就对他无感，只礼节性给了联系方式。

对方几次三番约她在私下相聚，李清持很快明白秦艽的心思，又不想让他心存不切实际的想法，便不常带他一起玩，往后再没给任何回应。

秦艽这才意识到什么，偏又很不甘心，于是主动约出李清持见面，准备把事情挑明讲清楚。最后却被气得在江边哭了整整一个小时，眼泪都快流干。

李清持就站在一旁看着他，时不时递上两张纸巾，嘴上没说半分劝慰的话。

秦少哭得正入情，心里又觉得她实在没有风度，于是更加伤心，终于明白自己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浪费感情。回家以后立刻拉黑掉关于李清持的所有联系方式。

搁在手边的手机突然亮起来。

李清持一眼扫到看到那句新年祝福，和底下新进的几条短信轰炸。最后还是拿起手机，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主动拨一通电话过去。

没等几秒钟，电话就被人接起来。然后她就听见程一水的笑声隔着电流那头轻轻传过来。

“姐姐。”小朋友慢悠悠地拖长音，完全是拿着撒娇似的腔调：“新年快乐啊。”

李清持跟着低低地笑一下，也像哄小孩一样：“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