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一抹熟悉的蓝白色身影，可神色却不是她所熟悉的。

面上似是覆着冰霜寒雪，身上寒气乱窜，失了平日贯有的云淡风轻。

他一进来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交缠在一起的两人，他从小到大不顾一切也要保护的妹妹，就那样几乎未着一缕地躺在令一个男人的身下。

媚眼如丝，千娇百媚地勾着他的脖子，她的肌肤白得刺眼，她的眼神……

手指紧攥着，露出的那一截，泛着青白色，已经到了忍耐的最边沿！

“小姐……！”平儿急匆匆地跑进来，以往都有两个人，一个报信一个在门口守着，如今换做他一人，实在有些应接不及。

跑到门口，顺着门朝里看去，目光触及到里面的场景，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声音冰冷充满锐气，似那刚出鞘的剑，透着充满杀气的寒芒，随时都有可能触发。

“看不出来？”安思弦早在他进来看到之后的第一眼就拉过绯红色的衣袍，遮掩住她的身子，自己则是露出了少年半个纤细单薄的胸膛。

左手环着她的腰肢，把她往上提了提，使她趴在自己的胸口上。

唇角勾起，带着一股肆意的挑衅，“怎么，小风眠要亲自看着吗？”

他顾风眠生气，难道自己就不生气了吗？无论在想着还是从前，他永远是被看不到的那一个。

得到了念之那么多那么多在乎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不惜一切代价地守护与珍惜吗？

可是，顾风眠你想想，你又做了些什么！不允许她在意别人的是他，一个劲地把她往外推的也是他，比他安思弦卑鄙无耻一千倍一万倍！

“你找死！”

脑海里反复循环着他刚刚进来时，她勾着他脖子的模样，心绪紊乱，早已双目赤红！

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长渊”发出惊人的剑鸣声！

毫不怀疑，若今天这是发生在外面，他绝对冲过去，不顾一切地把安思弦的脑袋砍下来！

管他什么计划！什么交情！什么责任！此刻通通不见，目光转向微垂落着脑袋的念之，头发垂落下了，覆上一层阴影，导致看不清她的神色。

颤抖的身体，带着指尖和视线，都跟着颤抖起来。他在安思弦危险地半眯着眼的视线中，走上前去。

没有疑问、没有训责，只是不发一言地，拉过她的手。

在这一刻，安思弦终于可以确定，顾风眠是爱顾念之的。只是顾风眠的爱，他安思弦不懂，也不屑于去懂。

所以他坚信，他的爱，顾风眠同样不懂。

唇角讥笑一瞬，倏地又伸手，握住了念之的手腕，阻止了风眠进一步将她拉开。

既然爱了，那就要不顾一切，管他什么伦理世俗，他知道，他爱他。他可以做到为她生为她死，却看不得别人抱她。

会发疯……

风眠冷冷地拿目光剐他，“父亲和母亲就在大厅等着，如今见我许久未曾把念之带过去，心中自然起疑。安小公子，确定还要拖延下去吗？”

安思弦一怔，手无意识地一送，人便已经被带了过去。

风眠随意地抄起旁边一件白色外罩，将她包裹在里面，护在怀里，足尖轻点，便“倏”地一下消失了。

安思弦目光触及前面两人的背影，垂眸讥笑，心中却忍不住蔓延起无尽的酸涩……

*

而那边，风眠带念之离开后，将她带到自己的水阁内。

他将她放下，目光偏冷地看向她。

念之外面套着一件白色外套，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色的里衣，依稀透出纤细、却玲珑有致的身段，流转着朦朦胧胧的光。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他方才进去，看到的那一幕情景，风眠双手握地死紧，赤红着双眼，似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目光扫过她裸露在外的身体，白得过分。安思弦留下的痕迹只是遍布在前胸到脖颈以上那一块，并没蔓延下来，手腕处的守宫砂也还在。

所幸到的及时。

可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好上多少，目光触及那几处遍布的红痕，恨不得过去将它用眼神拭去，气息紊乱发颤，几乎断断续续。

她怎么会现在这幅样子！那安小公子当真就有那般好？

风眠始终克制着保持一定的距离，被在身后的左手被抓破了皮，溢出血。

嘴巴张了张，唇色也变得更失血色，嗓音略带点哑，“衣服我让小厮替你拿出来，你待会儿换上。”

念之原本随意地勾起耳畔的一缕乌发，那小指勾着玩，闻言却是突然一顿。

桃花眸微眯，唇角却是诡异地勾起，“想不到哥哥这里还特意准备了女人的衣服，可是为念之未来的嫂嫂准备的？”

风眠顿了顿，指尖紧了紧，“不，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再过半月，就是她的生辰，他怕日后没有机会，便早早替她准备了衣服。

他早知她虽平日里低调，实际上却是一个爱打扮的，只是除了相府的，无几人知道。

于是在朝中官员那里见到了这件衣服的第一刻起，确定了这是不曾穿过的，便替她要了来。

念之怔愣一瞬，转眸看去，轻易便能看出的料子很好，是夏国没有的款式，是她喜欢白色，上面没有多矫饰，干净中又透着奢华，覆着淡淡流光。

眼睑微垂，二话不说地拿起它走向里面，开始穿起来。

风眠下意识别过脑袋。

念之冷笑一瞬，也难怪安狐狸说他是伪君子，放开他不避开，现在却突然想起来要避讳了？

虽说夏国民风开放，却也不是这么个开放的理。

很快，便换好走了出来。

风眠回过头，怔住。

早就知这套衣服定是很适合她，可真的被她穿在身上，还是忍不住被惊艳她。

顾念之的皮相，是长得极美的。一张标准古典美人的脸，面容精致柔和，妖冶似水的桃花眸，似烦着盈盈的水雾，眼尾带着点豆蔻红，自带三分媚意。

搭上那一件白色的广袖罗仙长裙，层层叠叠地逶迤摇曳于地，她手上拿着一把团扇，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尾向上而勾的潋滟桃花眸。

一举一动，尽态极妍。宛如九天之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到身处在梦境般不真实。

念之轻迈步，来到他面前。

风眠也不知怎的，或是怔住了，下意识向后退开一步。

念之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丝毫不退让地继续期进，眼眸紧盯着他，如水的眼眸泛起盈盈波光，不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

她真的很讨厌他这幅样子。讨厌地让她想发疯，控制不住地想杀人。想把世界上敢忤逆她不顺着她心意的人通通杀光！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那么多让她讨厌的人呢？一个个虚伪至极、踩高拜低，让她讨厌到恶心！

包括她自己。

可她却又不得不爱自己。

要是就连自己都不爱自己了，那她就知道什么都没有了呐。那该会有多可怜……

顾念之是一个自私又虚伪的人。她允许自己犯的错误，旁人不准犯；她可以说的话，旁人不准说；她要的人，旁人不准碰！

一旦触碰到上面一点点，她就会像恶灵一样缠上来，切开你的皮肉 ，捣烂你的筋骨，用最恶毒的手段报复，至死方休！

她扇面下的唇浅笑着，目光却透着冰渣子，咄咄逼人:“方才，为何那么生气？”

风眠怔了怔，“我……”

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允许任何心机叵测的男子出现在你身边，那是你一辈子的幸福。

清白之身对一个女子有多重要，可能你年纪还是太小，对男女之事的认识终究还是如同一张白纸 ，懵懵懂懂。日后你便会明白，哥哥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哥哥是不是想说，你是为了我好？”念之唇边的弧度深了深，浅笑如水，不及他反应。

“那如果我说，我和安小公子是两情相悦，早已情根深重。无论未来如何，我一辈子无怨、亦无悔呢？”

风眠顿时像桩子一样僵在了那里！浓墨渲染的眸子骤然间放大，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她那一句“两情相悦”“情根深种”……

同时他方才进去时看到她勾着安思弦的脖子，她那时候看着他的眼神，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气息骤然间狂暴起来，卷起罡风，素来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的蓝白色的衣袍，方才匆忙间沾染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污渍。

风从袖口灌进去，衣摆无风自舞……

脑子里无法再保持冷静，乱糟糟地绞成一团。

她方才说什么？她对安思弦情根深种？她从小到大，他可是看得清楚。这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可能？多可笑！

克制不住地想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指尖掐进了肉里。

可下一秒，他的气息骤然间顿住！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软，他气息却骤然从岩浆，降入冰点。

眼中从来没有露出，如此刻那般错愕的神情！心脏更没有如此刻，传来那种快要爆炸开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