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她刚刚不是？

若非这么多人亲眼所见，他们几乎都要以为，刚刚她身上受的伤全然是他们的幻觉！

“呀啦……”桃夭可爱地歪了歪小脑袋，乌黑的发丝与红色的衣袍随风拂起，微笑着开口。

“还记得上一次，我教过你，什么叫做君子之道吗？”

不等他反应，她便又开口：“这一次，我叫你，什么叫做优胜劣汰、强者为尊。”

她笑着，乌发狂舞，眼眸弯成了两弧月牙的形状，那么媚，那么妖，却又那么邪、冷。美得让人心悸，就像在黑暗里，缓缓绽开的罪恶的血色花朵。

花朵美地致命，含有剧毒，沾之必死。

就连千镜无痕和顾风眠都不知不觉停下来了。

“还有呐……”她转过身去，对向众人，“不好意思啦，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我的体质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下一瞬，那双猩红色的眼色泽倏然加深，如同血液逐渐凝固，泛着黑色的毒液，阴森幽然，见之心悸。

“除非割下我的脑袋或者捣烂我的心脏，否则的话，普通的攻击，对我是无效的呐。”

她的五官骤然间扭曲，唇角的弧度夸张地渗人。这还是人吗？

这已经……变成怪物了吧？

顾风眠顿觉痛心疾首：“顾念之，你看看你把自己变成了怎样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桃夭歪了歪脑袋：“不人、不鬼？”

她倏然间冷笑：“就算变成这样又怎样！我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力量！尔等，不过皆为蝼蚁之辈。”

顾风眠摇摇头：“你真可悲。”

“可悲？”她状似依然沉静地回了一句，下一秒骤然间转过头，五官整个扭曲到一起，由于弧度实在太过夸张，所以造成视觉冲击的狰狞恐怖！

“我是可悲！遇上你们一家子，我错就错在不该投胎进顾家，不该被抛弃，不该流落镜月皇宫，不该被收留，不该活着！”

顾风眠愣住，心脏受到了冲击，慌忙后退几步。

难道……

“错都在我……”

话到后来，桃夭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柔柔地、无助地，让人心疼。

夏依瑟将事情前后串联起来，骤然间明白了什么，闭上眼，不怪她，错也不是她。

错的是她，怪就怪造化弄人。

风眠忍不住升起恻隐之心，对她伸出手：“其实，你如果现在停下来……”一切还来得及。

真的来得及。

其实，他们所有人都……

“夭夭，不要被他们迷惑！”

千镜无痕顿时开口，这群人还真是卑鄙，见打不过，就用这种下作的办法！

“停下来？”桃夭看着面前那只手，歪了歪脑袋，猩红的眼里闪过疑惑。

风眠点头，心里忍不住欣喜，难道……

“不可能。”

桃夭抬起头，讥笑着开口：“想让我关键时刻功亏一篑？让我承受那些痛苦，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就想了事？哪有那么容易！”

顾风眠颦眉：“那你想如何？”

随后，他就又见到了她的脸上，那抹诡异至极的，又扭曲至极的笑意。

“唯有尔等的鲜血，可以平息我的怒火。”

下一瞬，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她突然抬起手，手指轻动。

紧跟着，无数个身体突然爬起，走姿怪异，身上弥漫着腐烂发臭的味道，却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有夏国人，也有镜月人，都是在上一场战争中死去的。

这下，就连千镜无痕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桃夭歪着小脑袋，清点人数。

“嘛……”小脸上透着苦恼，“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术法，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真不容易～”

自从灭了白玉楼后，得到了用药物豢养控制死人尸体的办法，砍不倒杀不死，关键时刻还能当肉盾。这是初级版。

她一直有个疯狂的想法。操纵死人，控制亡灵。

若当真可以做到，试问她在这世间还有何畏惧？

于是在慕容山庄和千镜无痕无意间撞上的那一批药人，其实是升级版。

但是她发现他们虽战斗力强悍，却动作缓慢，还是不够。

随后，她发现了这群药人，结合她的丝线，可以增强他们的攻击力，达到类似于牵线木偶的作用。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人体傀儡。通过她手里的丝线，来不断达到灵活的动作，以及强悍的攻击力。比人活着的时候强了数倍，而且只会听命于她。这是终极版。

桃夭很满意。

所有她笑眯眯地，内心成就感爆棚，急需获得认同感，像个等待夸赞的孩子。

“怎么样？很不错吧。”

不得不说，她智若近妖，智商逆天。可惜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大多是曾经患难与共的战友！

“顾念之，你简直丧心病狂！”

桃夭微笑着看向他：“怎么？你妒忌？”

她现在显然已经走火入魔，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她一人就能操纵那么多人，再这样下去，死的人越多，她战斗力就越强，想到日后她手下密密麻麻的死尸傀儡，顿觉寒毛直竖！

这是邪术！

“顾念之，你会遭天谴的！”有人嘶吼出声。

“别和我提天。”桃夭唇角轻笑，仿佛藐视世间万物。

“对弱者而言，强者，就是统治他们的天下！”

这一刻，那种心灵的震荡，灵魂的燃烧，所有人都无法将它从记忆中剔去。

她真的是一个……极端自我的人啊。

“况且，他们还应当感谢，是我给了他们死去的亡魂第二次新生。”

与其成为一滩烂泥，还不如为我所用，也算死得其所。

话毕，桃夭不再与这帮无趣没品的人多言，指尖轻动，密密麻麻的傀儡大军，如潮水般席卷而上。

仿佛黑云压天，很快看不到人影……

**

这一次，镜月大军大获全胜。

只是，镜月无痕这次，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脑海中都是那一日，在漫天血色间，身边的少女癫狂的神情、话语、笑容。

她疯了！

千镜无痕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身体中被植入蛊毒的人，是有可能被蛊影响精神和干扰思维的！

简直太疯狂了……把死人制作成人体傀儡，用死人杀活人！

那这个世界上，只会死人越来越多！就连皇兄也不敢有的疯狂想法！

他劝了。

“夭夭，你以后……”千镜无痕观察着她的反应。

桃夭咬着小勺，吃着碗里的莲子羹，对他眨了眨眼，与那日癫狂扭曲的神情判若两人，似乎并无不妥。

应该还是清醒的时候。

“还是，尽量……不要使用你的傀儡术。”千镜无痕尽量委婉着开口。

“不用？”桃夭拿着小勺，不解地对他眨眨眼。

“对。”千镜无痕点点头，紧盯着她的神情。

桃夭叼着勺，身体靠后，似乎是仰头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转过头，眼眸弯弯，对着他轻声一笑。

“不要。”

可爱地回了一声，然后端着小碗，去了另一边的桌子，吃得正欢。

千镜无痕皱着眉，突然发现不仅是性情，她这几日，胃口是一日赛一日地好，而且摄入的都是高热量的甜食，甜到发腻那一种。

可她却从未停下。

或者可以用口味古怪来理解，可她的身形，却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下去。

看着她埋头大张旗鼓吃着甜食的场景，千镜无痕逐渐感到一丝寒意，顺着背脊爬上后脑。

或许，他可以认为，埋藏在她身体内的炸弹，终于被彻底引爆了。

对此，他特地去找了皇兄千镜玥，镜月国主。

那天，情景是这样的。

千镜玥放下手里的东西，垂下眼，淡紫色的眸中深沉平静，却又透着无可奈何的悲伤。

“最后的日子，好好陪着她。”

“什么意思？”千镜无痕顿时大愕。

**

其实，豢养傀儡真的是一件需要耗费精气神的事情。

毕竟，虽然傀儡与主人之间，是凭借一根丝线的互动，但是实际上，还是凭借着她的心神操纵，很损耗身体。

于是，桃夭今日便早早地睡下。

突然，房间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桃夭不耐地颦了颦眉。

“无痕，累了。”

可是那道气息却并没有出去，而是无声地来到她身边，她能感受到他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桃夭唇角的弧度深了深，这不会是千镜无痕。

“镜月陛下贵为一国之主，什么时候也有偷窥女子如睡的癖好了？”

桃夭睁开猩红双眸，浅笑吟吟地看着她。

真奇怪，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应该只会让人觉得狰狞恐怖，可是她却没有。

相反，给人一种温柔宁静的感觉，就和一样。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把她内心的残酷和凶恶，都掩藏在了那副温柔的面皮之下。

他当然知晓。

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

目光平和地看向她，唇角自始至终挂着一抹温柔淡然，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浅笑。

自己教出来的，身上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影子。

桃夭爬起身，单手支着脑袋，见他也不开口，只是负手而立垂眸看着自己。

不由眉梢轻挑，玩味着开口。

“莫非镜月陛下一觉醒来，突觉自己早已对桃夭情根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