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眠从幕后走出，看着地面上滚落的脑袋，皱了皱眉。

虽然多年之前，他一时不察，导致放虎归山，始终有心弥补这个过失，但是说实在，他并不打算杀她。

原本的计划只是把人押往阵营，说不定还能套出些许个有用的话。

却没想到直接被他一刀杀了。

在军营中，他们二人意见始终有分歧。

可路之恒年轻气盛，他也不好与一个后辈一般见识。

除了安思弦后，皇上要平衡军部势力，他知道的。

心中无喜，亦无悲。

现在看他此举，心境倒是起了稍许波澜。

万一等下念之看见了……

眉心不由微微皱起：“有必要吗？”

路之恒看向顾风眠，嘴角勾了起来：“怎么？顾相可是在为敌人说话？”

“我可是曾经听说，顾相似乎与上官司婉，在夏国时就已相识，莫非……”

顾风眠眸子刹那间冷了下去，如同浓墨逐渐凝固，覆盖上寒霜雪，掉出冰渣子。

路之恒顿时被冻了个激灵，再看过去，顾风眠却已收回视线，转身迈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他心中顿时愤懑不平。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这次对上镜月，还不是打了好几场败仗！更何况这领军两人，还有两个是娘们。

想来曾经那个“神童”的第一公子之称，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挂起来！”

路之恒指了指地上的脑袋与身体分家的尸体，狠声道。

“这……”

士兵们犯难地对视一眼，这些天虽然他们战场上死的人多，却也不至于都死绝了。

他们是知道的，敌军战营里可是有个杀起来不要命的疯子。

这样一来，不会彻底激怒她吗？

“怎么！我说的话不中用？！”路之恒突地吼出声！

士兵们吓了一跳，这位新来的路将军有多阴狠，一路杀了多少人才上位，他们都是知道的。

连忙照办。

“让你们这么做，是为了鼓舞我方阵营势气！军令如山，不准忤逆，不准质疑！”

士兵们腿脚发抖，看着人逐渐被挂起来，瑟瑟发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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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桃夭正和慕容千谟怀念往昔呢，突然心口一阵刺痛。

眉心微蹙，并不是很明显，却隐隐给她带来了不好的预感和体验。

不行……必须得离开这里了。

桃夭四下望一眼，管它会不会有反噬，必须破它不行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问他一遍。

“千谟。”

桃夭忽地唤他一声，慕容千谟目光平和地看向她。

她坦然没有丝毫破绽地望进去。

“千谟，如今你我的处境，相信你都清楚。”

慕容千谟淡淡点头。

“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桃夭抬起头，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神色变化。

“镜月和夏，你站在哪一边？”

千谟闻言低下头，似是垂眸思忖一瞬，随后又抬头，唇角似略有无奈的轻勾。

“千谟站千镜或是夏，某不知晓。某只知道，某愿站在桃夭姑娘这边。”

桃夭略带诧异地挑眉，抬眸看向他。

随后，殷红的唇角轻轻勾起。

“如此……甚好。”

就在两人对视间，突然远处传来一道巨大的爆破声响！

桃夭瞬间回过神，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那处。慕容千谟怔愣一瞬，顿觉心口怅然若失，不禁无奈地微微苦笑。

和她的对决，他便从未赢过。

他怎么可能会伤害她呢……

不可能的啊……

桃夭那边颦起眉，虽然不知爆炸处发生了何事，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赶紧过去。

“走！”

等她赶到的时候，敌军已经尽数倒下。在这里的人是苏璃。

桃夭赶忙上前去扶起他，他腹部破了一大块，血不停地留下来，多地让她脑子有一瞬间的发懵。

这是上次伤口的位置，可见敌军阴损，特地挑他的伤口下招呢。

桃夭喂了他药，苏璃才悠悠睁开眼，看着她后便一个劲傻笑。

是真的傻。

她想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做木头了，因为做木头的时候，起码看起来没那么傻。

虽然醒了，可伤势却并不见好。

桃夭手心紧了紧，已经明显预感到什么，却还是伸手决定再喂他一颗，却突然被他抓住手。

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稀罕事。

“主子，不要再为属下浪费药了。”

“这怎么能说是浪费？”

桃夭血眸幽幽地望向他：“用在身上了便不是浪费，更何况，自回到镜月起，你已不必自称为属下。”

他可是镜月的暗卫统领，手下掌管着镜月所有的黑色地下王国。其实她一直认为，千镜玥先前之所以把他委派到她身边，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现在回到镜月，想来他们应该算是平级，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可他神色却骤然间开始慌乱起来：“主子，你不要苏璃了吗？”

情绪一激动，伤口便开始迅速破裂，进一步恶化起来。

桃夭一颦眉，心里已经隐隐升起了不好的情绪。

“我要……”

苏璃缓缓勾起唇，显得看起来更傻。

“很高兴，你还活着。”

桃夭眉梢轻挑，她当然还活着：“说什么胡话。”

扶起他的动作却很轻柔，心底已经压抑地想杀人！

苏璃的武功她是知道，就算知道遇上了绝世高手，他的隐匿术也足够让他逃过一劫！

所以说，造成如今这个结果，绝对是遭人暗算了！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内心越来越烦躁，隐隐传来不受控制的感觉。

苏璃都如此！不知道司婉那怎么样了！还有无痕……

“夭儿……”

慕容千谟看了许久，忍不住轻出声。

桃夭却倏地转头，眼底赤红一片！充盈着防备与怀疑！

他是不是故意的！知道这边的情况，所以故意拖着她不让她过来！

她竟因对他的信任，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

不会再相信他了。

谁都不相信。

慕容千谟触及到她的神色，心神震荡一瞬，随即勾唇苦笑。

她总是这样，对身边的人诸多猜忌，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放过自己片刻安宁。

就在此刻，变像突起，周身的阻隔视线的迷雾突然散去，迷雾深处走出一干人影来。

桃夭眉目微蹙，缓缓站了起来。

领头的是顾风眠，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刻意恶趣味的安排，每一次的战场，竟都是兄妹残杀。

桃夭往他后面瞄一眼，身形自动远离旁边的慕容千谟，防止他突然袭击。

安铄希上次受伤过重，再上战场是不可能，所以今日未曾看到他的身影。夏依瑟来了，后面还有一个没见过的人。

桃夭淡淡地收回视线，不足为惧。

只是心中的怒火却是升了起来，苏璃还半死不活地躺倒在地上，她需要做的是速战速决！

然后去找无痕和司婉。

只是不知为何，心底的不安愈发深沉。

桃夭看向顾风眠，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了身边的千丝断魂刃：“开战吧。”

路之恒顿时不满，凭什么所有人第一眼注意的都是顾风眠！

“顾三小姐可是忘了在下？还记得曾经你我还一同赴过殿试，谁知今日……”

视线从上往下将人看了个遍，视线略带讥讽，顾家都是一群名不副实的东西。

“啧，可当真是今非昔比。”

桃夭终是把视线淡淡地分予了他一点：“我为何要记得你？你算是哪的东西？”

路之恒脸色顿时黑了，怒气顺着胸口上来。

从前她便是如此，明明高高在上地不可一世，仗着身世，看不起那些凭自身努力爬上来的人，却接受着众人的顶礼膜拜！

那些人都是瞎了眼了！

现在活该名誉尽毁，她还哪来的底气，这么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突然他怒气一滞，扬唇开口。

“你今日可就猖狂那么一瞬，我可告诉你，如今你的处境已经是孤立无援，你的那只好狗已经死了，你身后的那人也活不长了，等除了你，待会儿我们便去杀了那鬼王！”

“今日，便是你们四人的覆灭之时！”

看到她脸色一变，路之恒心下得意，顿时有一种报复的快慰感，朝后面挥了挥手。

顿时一具无头女尸被扔了出来。

“原本打算将她身子挂上城墙，鼓舞我方士气，如今见你可怜，也让你死个明白，就给你看看。”

“脑袋我拿回去还有用，就不能拿来给顾三小姐一睹了，还望顾三小姐定要原谅在下。”

低头，拱手。

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想他此前不过是一不小心，在殿前冲撞了她身边的小丫鬟，据说是弄丢了她一个香包，就被当场逐出了殿门！

当时的屈辱，十年寒窗苦读，就这么被顷刻间毁于一旦！

她当时有没有想过，她当时那么轻巧的一个转身挥手，毁掉的可能是一个努力的人的一生！

不是所有人都生下来那么好命！

幸好最后他去参军，有幸得到贵人的赏识，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亏得他曾经年少不懂事的时候，还暗自憧憬过她！

她又有没有想过，她为何会有今日！

若没有曾经的恶毒冷血，又为何会有今日的报应！

一切因果报应，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