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桃夭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略微无措地伸出指尖，想要擦去他流的血，却又无从下手。

她有些慌乱，思维有些混沌。

夏依瑟眼睁睁看着那把巨刃再次朝她背后袭来！

“念之！”忍不住再次惊呼出声。

千镜无痕凭着最后的力气推开她，身上溢满了血，引开众人，逐渐来到悬崖边上，回眸深深地望她一眼。

桃夭追出去，看出他的意图，双瞳猛然间放大：“不要！”

“千镜无痕，你以为自己很伟大！我就应该感激你？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跳下去，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一辈子也不会！”

千镜无痕无奈地摇摇头，她总是如此，温柔起来像一滩水，偏执起来却像竖起了全身的利刺。

知道她会不开心，可是他现在好丑，他不想被她看到。

难道要让她亲眼目睹他逐渐死去？那个太残忍，无论是对她还是他。

念之，不要怪我，日后不能再陪着你。

其实，除了我之外，真的有很多人关心你，那么多人爱你，可是你从来不愿意看。

或许，我真的很幸运，是被你看到的那一个，可我更希望那个幸运的人是你。

念之，我真的不想被制作成人体傀儡 ，我宁愿现在就死去，也不愿在未来的某一天像一个物件一样被你遗弃、烦恶。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里住了一个人。

你不说，也不曾表露，可是你说奇不奇怪，我就是知道。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在孤独迷茫无助的时候，第一个对你伸出手的人。

在那种情形下，无论前方面临的是什么，哪怕明知是地狱，都会义无反顾地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拉住的吧？

所以，那日我对你说，不止我一个。

还有皇兄。

念之，你可曾知晓，那日我不过是试你一试，却见你徒然变了脸色，他便是明白了。

真的很羡慕。

皇兄，是他从小就羡慕的人。

真的好怀念小时候，他们在镜月皇宫，无忧无虑的日子。

其实真的话说回来，真正没有忧虑与烦丝的，应当只有他吧？她一早便学会了用微笑掩饰内心的心事重重。

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这是一直想问的。

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曾经的自己，还是太狭隘，忍不住会吃醋，会小肚鸡肠。

现在的千镜无痕，只想你好好活着。

怎么样都行，让她好好活着吧。

放过别人，也放过你自己……

那抹玄衣红裾滚边的身影，终是顺着悬崖。

缓缓坠落下去……

念之，生死有命，我能陪你走到路已经到了尽头，剩下的路，你会更孤独，但希望你可以坚强。

念之，不要哭……

念之……

桃夭有些站不稳身体，略微摇晃着扶住身边的墙。

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次。

千镜无痕根本就是个傻子！

他以为她为什么要来到镜月后刻意接近他！她目的根本就是为了利用他钳制住他皇兄！

这个世间本就没有真正的感情！不过都是权势斡旋和利益交换！

假的吧……

千镜无痕真的死了……

他不是鬼王吗！不是战无不胜吗！怎么可能会死！

喉结突然涌上一股腥味，摇晃着跌下身，喷出一口鲜血！

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的光。

也没有了。

夏依瑟强忍着的泪止不住地涌上来：“顾念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要继续了，我求你，不要继续了……”

“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对不对！是谁逼你的，是不是千镜玥，你说出来啊！”

“我就是那样的人。”

念之突然挣扎着起身，漆黑的眼底，没有一丝光。

她好像过了一段相当混沌的时期，好像突然间清醒过来。

她好像突然明白，她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逼她，其实并没有。

这个世界上唯有自己，会放不过自己。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已经晚了点。

既然已经走上了一条恶的不归路，就没有掉头的可能性。染了血的手，是不可能洗干净的。

恶就是恶，不分对错。

既然是恶，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不要和这个妖女说这些！她早就已经无药可救！”

断了一只胳膊的戚蒙开口道，方才就是他潜伏在暗处，突然出的手。

虽然没有杀了她，可如今她的模样，也算是报了仇！

夏依瑟没有理会戚蒙，看向念之的方向，想到她方才的回答，忍不住颦眉正要说什么，她却突然开口。

“还记得那天，你来顾府，我受伤昏迷不醒那次吗？”

夏依瑟脸色变了变，她自然记得，那日她一时失手伤了她，每当夜深人静想起，总是控制不住地愧疚。

“记得。”声音小了些许。

“那日，是我暗算的你。”念之缓慢开口，夏依瑟顿时诧异抬眸。

“好了……”风眠淡淡出声，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希望她说下去。

念之似毫无所感，继续道：“那日我身上本就有伤，为了防止身份败露，于是故意引你出手。”

“抱歉。”

夏依瑟顿时怔住，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念之顿时满意，转过身去，透明的丝线缠着莹白的指尖：“无论如何，今日戚蒙必杀！”

她现在的状态再杀人，那是在送死！

“千镜无痕舍命救你，你有没有想过要对得起他！”

念之神色不变，就只是静幽幽地盯着他看，猩红的眸子莫名偏执，好像有一种被恶鬼缠上的错觉。

血已经洒落一路，几乎让人怀疑她还有没有足够的供血量，腹部的伤口狰狞恐怖，每走一步，就撕裂开一点点。

可她似无所察。

“出手吧。”

话，是对着风眠说的。

她知道的，哥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为国效忠，自不能让她过去杀了戚蒙。

他没有错，只确实不是她想要的。

没有人有那个义务，时时刻刻把你放在第一位的。

心里清楚归清楚。

但……

既然不是她要的，那便……

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