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在自己体内释放的那一刻，念之攥了攥手心，终是松下一口气。

然毕，他在自己耳边微喘着气，念之抬眸看着天际，终是没了睡意。

“怎么了？”

他凑过来问她，睫毛很长，显得那双略带湿润的眼眸透出些许妖冶。

从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谪仙，堕落成了妖魔。

或者说，很早开始就已经堕落了。

泛着热气的吐息喷洒在她脖颈上，念之略带些许不适地躲了开。

往边边上挪过去，背对着他。

“无事。”

……

**

千镜玥再次从战场上回来，得到的消息，居然是她受到了行刺！

步履慌乱地一路直指昭华宫！

所幸并没有让那人得逞。

当场便被她用千丝断魂刃炸裂成了无数血色碎尸！

行刺的不是别人，正是衷心耿耿陪伴在她身边三余载的小太监小康子！

不为谋财不为权位，只为天下间穷苦人民讨回一个公道！

妖后荒淫无道、祸乱天下！铲除妖后！势在必行！

据闻，他行刺之前，还高声吼了一句：“来生必做牛做马报答娘娘的恩情！”

然后便慷慨就义！

当真是大公无私、精忠报国！

据闻当时，平儿和顺儿吓得魂都没了，平日里看起来挺老实巴交的人，怎得会突然起了这么个乱子！

所幸后来安然无恙。

待千镜玥赶到的时候，两个丫鬟依然惊魂未定。

眉心颦了颦，转向念之，她似依然如往日的平静淡然，手上轻摇团扇，垂着眼睫，似在思索什么。

该死！

莫非是在想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那小厮说的那番话，对她打击定然很大。

御医说过，她不能忧思过度。

走上前去，轻握住她的双手，一边捋开她额际的发丝。

“别怕。”

他轻声低语，带着无边缱绻与爱惜之情地将她拥入怀中。

眼神触及四周的下人，却徒然间狠戾到可怕！

“你们怎么选的人！”

平儿顺儿瞬间跪下，声泪涕下：“陛下，我们也不知，怎会……”

“不知？”千镜玥眼中锋芒恰似利剑：“要你们在她身边有何用！”

一挥衣袖。

“自行领罚五十大板！”

平儿和顺儿，是他从小培养的暗探，后将她们安排去了南夏，和念之一块儿。

打小生活在一块儿，自是有了感情，他虽不会杀她们，却仍不得解气。

不过是区区五十大板，要不得她们命！

“是！谢陛下不杀之恩！”

平儿顺儿磕头谢恩，待平儿抬起头来，看到顺儿还跪在地上，忙拉她一把出门领罚去了。

千镜玥目光紧盯场内低着头的下人，个个全身哆嗦、双腿寒战，生怕下个轮到的就是自个儿。

还有谁！还有谁竟敢包藏祸心！

居然念头打到念之身上来！

他想名扬千古是不是？想逞英雄是不是？他就让你抄家灭九族！

让你做一个以一人之力毁了全族的英雄！

他成全你！让你名扬千古！

金口一开，当即下令：“昭华殿太监，胡德康，公然行刺皇后，已被绳之以法，现诛杀九族，以儆效尤！”

“是！”

当即执行，可见外头很快又要掀起一场风波。

相对应的，她妖后的名号也会越来越甚。

待人都走后，念之趴在他胸口，嗓音软软、低低地。

“陛下，念之请求陛下，让我出宫去吧。”

千镜玥手臂一紧，脸色顿时僵了僵：“你说什么？”

念之垂下眼睫，看起来那般茫然无助。

“陛下也看到，如今这天下间，早已没了念之的容身之所，我自知时日无多，剩下的日子里，只想纵享山水之乐，再无其他奢求。”

千镜玥抓住她手臂：“你疯了！外头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你，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出去就是送死！”

念之心头冷嗤，不是那么爱她，那他怎就不提出与她一同去？

说到底，还不是放不下这天下江山吗？

面上愈发娇柔、惹人怜惜：“难道……陛下觉得，念之生活在这里，就比外头安全了吗？”

千镜玥倏然一滞，她说的不错。这次行刺是在白天，可她并不是无时无刻都清醒的。

若是以后呢？黄昏、黑夜……

他不敢想。

比起明枪，那些暗箭总是让人防不胜防。就比如这次他千挑万选的人，一个个底子都很干净，才将人放进去。

自以为可保万无一失，可结果还不是出了岔子？

可……

绝对不能放她出宫去！她想逃开他！外头是不是有什么人接应她？她想与他一同生活，她不要他们父子！

“不可能。”

千镜玥闭上眼，遮掩住的神情近乎阴鸷。

好不容易她身边再也没有那些厌恶的人，他怎么可能放开手，让她再次逃开自己！

念之脸上的神色依然平淡，似是对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丝毫诧异。

“那，我要重回战场。”

千镜玥怔愣一瞬，话题转的太快，使他一时反应不及。

“什么？”

“我说，”念之转眸看向他，目光一片清澈祥和：“我要重回战场。”

去取回那个耽误了三年的人头，她知道他果然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不过也好。

有些人的项上人头，果然还是让自己取走，比较好呐。

都说恩恩相报何时了，可若是不报，曾经那些逝去的人，就任由他们逝去吗？

顾念之做不到。

她心狠手辣，还小肚鸡肠，一旦惹到她，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你当真就那么想……”

“不是想，”念之打断他的话，“是执念。”

戚蒙一日不死在她手里，她便一日不得安生，像是千万只蚂蚁噬咬她心。

恩怨既出，非死不变。

千镜玥徒然怔住：“可你现在的身体……”

再上战场，会发生什么，是谁都会知道的，他却不敢想。

“我已经让步了哦～”

念之却徒然笑起来，眼眸弯弯，像两弧迷人的月牙。可是唇角的弧度，虽然向上勾着，却让人觉得毫无暖意。

千镜玥无奈，他知道就算他不同意，也拦不住她。

她一旦下了决定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

她有千百种出去的办法，固执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