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昕是被腹中的饥饿感逼醒的，他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雨里他光着脚不停奔跑，不远处隐隐约约似有光亮，却总不见尽头。

醒来时，入眼表示医院被刷的惨白的墙，浓烈的消毒水味灌进鼻子里，让他本能的厌恶。

想坐起来，可身体轻微动一动，就牵扯着发炎的神经剧烈疼痛。

“哎，醒了啊。”江云听见动静立刻转过身来，对一旁的的秘书摆摆手。

“你先出去吧，这些事就这么定了。”

“我……怎么会在医院”艾昕努力回想昏倒前的记忆，可除了几个模糊的片段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你还好意思问？生这么重的病不早说，要不是小奎不放心去看你，你早就就烧死在家了。”

江云瞪着艾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艾昕闻言即不说话了，他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去开门，怎么看到了那个人，又怎么毫无预兆的倒下，想起路上迷迷糊糊听到的焦急呼唤。

“那……他人呢？”

“他？他这会去食堂……”

话说到一半，江云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浮出几分八卦的笑意，凑近了套话。

“诶——我说，你老实交代，你两现在什么情况啊？可不准瞒我啊。”

艾昕垂下眼睛，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手抓皱了洁白的床单。

“算朋友。”一个对他有企图心的朋友。

江云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挑着眉毛追问到底：“朋友？朋友半夜送你回宾馆，朋友跑到家门口关心你有事没事？”

艾昕哑然，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女人。

“你不都知道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我知道的不过是一点鸡毛蒜皮，我想问的，是你的态度，艾昕。”

江云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看着艾昕，不怒自威。

艾昕没忍住呼出一口憋在嗓子里的浊气，盯着插着针管的右手，想了又想，才说出口。

“我害怕，也不敢。”细微的声音在单人病房里有些发颤。

在他的世界里，从没遇见过善始善终的亲密关系。幼年父母激烈的争吵，以一方的离开告终，而他得到的爱，则以父亲的病死告终。大伯一家克制自持，相敬如宾，所以维持到现在。

艾昕可以接受自己的性向，却不能接受一个人。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小奎这个人我还算比较了解，干干净净，挑不出刺来，还算适合，所以才这么问你，要不就试试……”

“江姐。”艾昕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好，我更赌不起。你也知道他以前是个直男，他是不是一时兴起，会不会过两天就厌了反悔，这些我都不敢拿自己开玩笑。”

江云一时间神情复杂，说不出话来，替艾昕可惜，更心疼，他的身世自己多多少少了解，性格更是已经熟知，艾昕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是，你就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艾昕别过头望向窗外灰扑扑的天，阳光严密地藏在云层之后，不见踪影。

“也许……有，可我、我实在承受不了风险，纵使有那么一点，不如断了。这样，对他对我，都好。”

江云一时语噎，在这种事情上，艾昕总是看的很清楚，抉择地很谨慎。

“好吧，你先好好打针，公司还有点事，我出去跟秘书交代一下。”

正说着，江云的秘书敲响了病房的门。

“进来。”

秘书手上提着一只热乎的饭盒，饭菜的香气顺着缝隙瞬间填满了整个病房。

那姑娘一边将饭菜一一摆好一边说道：“这是奎哥从食堂提的，江总你们快乘热吃，好像有一些还是外面买回来的，可丰盛了。”

“奎泽旭？那他人呢。”江云狐疑地看着秘书。

“啊，我也奇怪呢，我刚过来，就看到他站在门口也不进去，看见我就让我把饭提进来了。”

“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江云的心头。

“多久我倒不清楚，不过看他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把饭给我就走了。”

奎泽旭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谁也不清楚。

江云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艾昕，两人沉默不语，可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相同的意思。

秘书看出气氛不对，也不敢多待，找了个由头出去了。

单人病房里只剩下药水滴答，像是整个人泡在药水里，艾昕喉头发苦，藏在心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看着眼前满满的粥汤面菜，失去了所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