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隔着几丈远她看到了他，李云澜心里很烦乱，她不知道她眼下还能做什么，她冷静了一段时日才见到厉文景，厉文景在前世应该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谋害皇兄了。

她知道他就算在她面前烧掉盟约跪下发誓，该发生的一切还是会发生。

前世，李云澜被厉文景控制在公主府里，死因是她喝下了北厉皇子给她的一杯毒酒。

李云澜轻轻的一声哀叹里，她看到地上的一片枫叶，就仿佛是那一片尘埃落定的叶子，她没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不朝他那边走去，他却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那人一袭蓝色长衫，墨发垂落于腰，手持着酒盏半倚在那太液池边，嘴边还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公主，可还有在生微臣的气？”

他看起来消瘦了很多，披在他肩头的外袍就此滑落，露出底下清癯的身躯，想必这三个月来他也不好过，不过这是他自找的。

李云澜有些忧郁的神情，往常翦水深眸此刻蒙着一层雾气，长年无甚血色的薄唇更显苍白，“没有，你既然烧掉了盟约，此事也便罢了。”

他苦笑，习惯不了她的凉薄，“我们之间已这么无话可说了吗？”

“微臣带了些荷花酿给公主，美酒很是甘醇，微臣想公主定会喜欢的。”他把荷花酿放到桌案前，他想用一些她的喜爱之事物讨她开心，比如诗句。他饮下了一口烈酒，趁有兴致，他说，“岁月流转，命运不堪，我辗转几轮风霜。看遍尘世冷暖，独自撑伞，南来，北往。”

此词甚合李云澜的心意，她倒了一杯酒，带着淡淡的酒香，放在鼻尖闻了闻，听他叙道，“荷花酿，浅尝一口醉芬芳，思绪凌乱诗句两行。爱亦难，恨亦难，心难忘，酝酿成遗憾。”带着无限的惆怅，还是那诉不尽的相思之情。

李云澜苦笑，“文景，你什么时候也醉心风雅了？你的龙泉剑呢？”

厉文景十分坦荡，“我不是君子，这些诗词都是我抄来的，只要公主喜欢，我都可以。”

李云澜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曾见他独自看向窗外的背影依稀，她问起厉文景对李白的秋风词有何见解，她不知为何在意起来，他为何偏要吟诵那一句词。

厉文景看着李云澜，说，“若能心意相通，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微臣有时候感觉公主很近，有时候却好像很远。”

李云澜笑了，“那我问你，我要你为了我放弃一切，你愿意吗？”

厉文景说，“无论何时，微臣愿与公主一起。”

“有你这句话，足矣。”李云澜说道。

这一世厉文景没有谋害北凉皇帝，前世的一切也都没有发生，他们离开了纷乱的北凉。厉文景和李云澜住在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山里，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厉文景一直用以毒攻毒的方法给自己续命，直到厉文景三十七岁的时候，他终熬不过。

他死前对李云澜说，“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欠你的许多......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下的债，若有来世.......”他死前仍痴痴望着，似心有不甘一般，他没有说完那句话，她却知道他想说，若有来世还愿与她在一起。

李云澜险些以为他不是前世的厉文景，而是和她一样穿越了过去的人，当她心里满是酸楚，他放了逐渐冰冷了没有温度的手。

李云澜悲从中来，即便这是奈落里的幻境，她再一次的体会了前世里的爱和恨，只是前世里她对厉文景的恨多一些，这一世爱与恨纠缠不清，让她累了，懒得去分辨了，什么都好。

她把厉文景葬在了她生前最爱的那棵树下，树下还埋着一坛酒，是厉文景最喜爱的荷花酿，等美酒酿成的时候，君已乘风西去，何时能与君醉谈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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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是一个幻境，不会改变真实的历史。奈落里任何人对李云澜的心都依稀如前世，奈落让她看到的是在不同的选择下的结果，前世的李云澜对厉文景的欺骗恨之入骨，而这一世的李云澜却选择了原谅厉文景和他一起隐居。”

“就在她来彼岸之前，那人也曾来过彼岸，问过同样的问题。”洛红鸢说着，“厉文景问，李云澜心里有没有自己。”

洛千雪静静地看着手中茶盏，“那她来的时候，你为何不告诉她，他曾来过，分明她不进入奈落，也可以知晓她要的那个答案了。”

“这个嘛。”洛红鸢慢悠悠地说道，“总之他们得到了一个美满的结局，这不是很好吗？”

洛千雪追问道，“下一世呢，真让他们孤独终老？”

洛红鸢难得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我调查过了李云澜的命格，她下一世仍旧出身富贵，是宰相千金，而厉文景因为前世杀孽太重，只能投胎为动物，厉文景下一世便是李云澜养的一只宠物了，至于其他就不归我管了，谁知道呢。”　

洛千雪笑了笑，他就知道她没有那么狠心，“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