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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近五点，天早早的暗了，隔着落地窗能望见外面飘着的细雪，和氤氲在玻璃窗子上的白色雾气。

时间过得有些慢。手机推送进一条微博八卦，一眼扫过去，就见上面是在写圈内一知名男星被爆出出轨丑闻。

程一水一脸平静的退出页面看手机时间。没工作安排，手机里突然蹦出个群聊对话框，陆知意在群里发消息说晚上想攒个局约饭，这时候打进一通陌生电话，接通以后听到对面一个温和男声，没有经过任何面试，是一个电影邀约，问他有没有时间可以详聊。

扩了公放，程一水把手机从耳边挪开，搁在桌上，然后抽身从桌上去端倒了温水的咖啡杯，杯子和装在里面的小匙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动。

程一水安静听完，然后又沉默几秒，然后直接给否了，他说抱歉：“近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要接戏的打算。”

电话那头停顿了大约一两分钟，这个过程里程一水等待的有些不大耐烦，正欲要直接结束电话的时候突然听到那头插了进来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就听那头李清持口吻温和地说：“或许等你看了本子过后再谈这件事儿也不迟。”

挂断电话，程一水才了解到这部影片的出品方原来是嘉华传媒。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看完了整个本子，故事很出彩，而他确实有被打动到，最重要的是片酬可观。

生活还是得继续。程一水拿一叠A4纸捂脸叹一口气，在第二天回了消息。

*

一点点新绿静悄悄地绽妍，混着湿润的香气，难捱的冬天总算过去。

收拾旧物的时候程一水从卧室的床下翻出一个铁盒，盒子有些生锈，边缘磨损严重。他跪在地毯，思忖许久，在下午的时候招了辆出租去了趟西郊。

这套房子已经很老，挂满灰尘住网，触到一些很远的记忆。

到一月份的时候，西郊那套房子经一个中介朋友的手中卖掉，程一水向瑞乐正式提出解约，并赔付公司八百万违约金，薛子荆出乎意料很痛快的放了人。而程一水则在同瑞乐正式解约的第二天就改签到了嘉华旗下，干脆利落地换了下家。

消息不胫而走。

前助理宋冬冬同学发来消息：一水哥，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程一水认识他少说也有两三年，互相都很清楚对方脾性，宋冬冬家里有钱，干助理这行完全是方便他花痴追星，本人就是一傻白甜，现下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他一定没少受气。于是低头编辑消息，回了个“可以”。

第二天程一水坐在嘉华的十一层看需要签署的合同，他扫了遍儿，上面清清楚楚列着各项事宜，刚签完字，字迹还没干透。

桌上搁着已经变凉了的咖啡，程一水站直身，能看到玻璃窗对面的景，站在他对面的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许致。

许致见他第一面就很直接地作了个自我介绍，“我是许致，李总的特助。”

“需要领您到公司各部熟悉一下吗？”

程一水正欲回答，就在这个时候接到郑昼来电，他说“抱歉”，走出去接了电话，就听到对面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你哪来这么些钱？”

“我把西郊那套房子卖掉了，再加上一些片酬怎么说也能凑够。”

郑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程一水被这么追问，莫名觉得有些头疼：“你知道，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其实决定和瑞乐解约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包括当年签买身契给瑞乐也只是为了还恩。

桌子上摊着剧本，程一水又平静的喝了口水，把手机重新设了免打扰，翻过屏幕倒扣在桌面。然后他屈着腿坐在客厅里，耳朵里塞着耳塞，用指甲继续在台本的台词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

程一水其实在最开始对拍戏这件事特别反感排斥，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不过抱着玩玩的心思，只是单纯觉得这大概是件有意思的事。

魏俨喜欢他身上“天然去雕饰”的劲儿，就像一张赋予无限种可能性的白纸。

时常也会有人给程一水挂上有天赋的标签。但他是真的爱演戏，很认真地想做好演员，也害怕有一天这种戏感会消失。

于是私下里也买了不少关于演员表演舞台构造戏剧之类的专业知识的书来看，后来又请专业的表演老师给自己讲课。

程一水在一月末正式签约嘉华，后续要和几个主演拍摄《他杀》定妆照。

这天李清持走进摄影棚里，里面程一水刚做好妆发，换了身服装，站在棚内的背景板前就位。她走近看了一会儿，程一水的镜头感一向很好，旁边摄像一直夸他出片率高。

李清持一进来就往这边走，实在是很难不被察觉。有人在议论纷纷，大都在奇怪怎么老板也亲自来看。

春天快要到了，阳光也变得很好，但现在天气还是很冷。

程一水拍完片子下来，脸上还带妆，新戏是民国戏，他在里面饰演的是个戏子，这会儿身穿一件绛红色长衣，广袖高髻，整个人身上还笼着淡淡的光晕。

“姐姐是来看朋友拍戏吗。”

“不是，”李清持摇一下头，说：“是来看你。”

程一水“噢”一声，然后迎着光，眨眼冲她笑。

李清持又问他：“工作是否顺利，和新同事相处的怎么样？”

她讲话虽然面带笑意，但完全是例行公事的口吻，礼貌又有分寸。

程一水听完仰起脸，然后又露出一个特别特别乖巧地笑：“大家都很好相处。”

“好，不耽误你工作。”

“姐姐，”看到李清持欲要转过身，程一水又叫住她：“等我进组拍戏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李清持看向他，这次是真的因为被他感染到脸上也跟着带了点儿笑意，显得很温柔，但没言语。

程一水见她这神情又忍不住进了一寸，问：“那发短信可以吧？”

李清持笑出声音，旋即应了句：“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