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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袍

      殿外紫金祥云荡开万里,他眼里的悯悲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渡万物,身不由己。”      炒股走向,cp未定 病娇x弱病残x真香   

    枉凝眉(七)

    小说: 青云袍 作者:济慈 字数:2959 更新时间:2020-10-11 00:01:07

    23

    佛会开坛后,义庄总不太平。

    前有母子居心叵测,后有妖道暗度陈仓,算盘皆向鹤岚。

    好戏连台,裴台月看得乐不可支,他置身事外,寻着机会便阴阳怪调地损他。

    “你不是自诩心善,要渡世人于苦难吗?怎的被剜了块臂肉就这般郁结?如此丧气,可配不上你这身气度啊。”

    乌金西坠,余晖渐沉,义庄树下立着高大人影,双手环胸,语调揶揄。

    “哦,那是以前,”鹤岚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如今我心胸狭隘,同你沆瀣一气。”

    “那是不是我还要额手称庆,恭贺一声同道中人?”裴台月轻嗤:“你这般赶着送死的同伴,大可不必。”

    鹤岚抬手揉眉,欲言又止: “唉,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男人觑一眼桌上,又幸灾乐祸道:“瞧瞧,文房四宝,一道被人顺了个干净。”

    鹤岚:“……”

    义庄这日,迎来位不速之客。

    客者锦服帛带,仪表堂堂,见了来人,玉扇一折,躬身作揖:“拜见尊上。”遂起身,明眸焕彩,笑如朗月入怀。

    裴台月闻声侧目,打量了两眼。

    鹤闲云这厮,人前菩萨人后懒鬼,又端出那副悲天悯人渡众生的架势,静目倾耳,听客娓娓道来。

    那人面相雍容,眉宇平添几分贵气,似富贵子弟,遣词造句却极为古奥,听得裴台月直拧眉。末了同鹤岚拜别,亦施施然一揖,倒是恪守礼数。

    待人离去,裴台月收回视线,搁下杯盏,眉心却是紧锁。

    这公子哥,周身气度隐似鹤岚,举手投足亦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不大妙的感觉。

    24

    趁雨季未至,二人去了一趟边陲小城。

    龙骨山远离人烟,度日如修行,此番入世,颇令人耳目一新。

    二人单往泥人摊前一立,便引来目光无数。

    此处闹市,过往夷人投来各色目光,好奇或探究,窃窃私语。这年轻道长松花如植,面貌白净,与夷人天差地别,同周遭的嘈杂更是格格不入——东夷从不兴参神佛那套,却不知道长缘何到此?

    道长忽而侧首,两弯细眉衬得神情生动,同他温和道:“混沌初开之时,谁又能想到山海间会生出人呢?生生不息,千姿百态。倒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千万年来一尘不变的刚愎自用、故步自封,式微不过指日可待。”

    一旁的男人面无表情。

    鹤岚倏尔叹息,颇自怨自艾:“日月同生,天地本该同辉的。当年人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星罗棋布,看的是命数了。”末了,反问一句:“你觉如何?”

    裴台月扯了扯嘴角:“我觉得?我觉得你在这多站会儿,一本史记就该写出来了。”

    后者连连摆手,故作谦逊道:“载录文官代代更迭,是个苦差,我干不来的。”

    “也是,”他冷笑道,“你一天睡八个时辰,载个周公史还差不多。”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是边陲,销金窟却一样不少。楼坊柳巷,胭脂长街,足供异乡客寻欢作乐。

    夷王近来修身养性,收兵休戈,起了养民的心思。底下人日子好过许多,眉梢透着喜气,夜市也花天锦地。

    游街长廊,目所及皆浪子客。鹤岚倏尔伫足,抬了抬下巴,示意裴台月看那处。

    那卦摊前有花楼后挨柳巷,不见其人,细嗓软语先裹着脂粉香送来了。裴台月扫了两眼,不明所以:“怎么了?”

    “瞧瞧去。”鹤岚勾唇。

    这二人一前一后,两侧花娘当即退避三舍。鹤岚抬手敲了敲桌面,又揣回袖兜,和气道:“先生可还卜卦?”

    猝然对上男人极具压迫的眼神,神棍哆嗦两下,虚声应道。

    那青衣尊撩摆落座,很是自在:“看看面相。”

    神棍打眼一瞧,见人一身直裰,又愣住了,苦笑道:“道长,您是来打趣在下的吧?”

    裴台月挑眉,便听鹤岚笑吟吟道:“我不是什么道长,不过难得一见这营生,想听先生说解罢了。”

    神棍眼珠子一溜,下意识觑向一旁身形高大的男人,心悸又好奇。他收回神思,老神在在地端详一番,半真半假道:“命宫、疾厄长遂,是天生福相;田宅分明,罗计丰蔚长秀,家中自有上苍护;天仓丰满,泪堂位三阳,是此生顺遂,子辈庇荫……”

    “这不就是天命圆满相吗,”鹤岚抚掌大笑,“毋需争斗,平途顺遂——先生是不是还要说,只待我寿尽入土,即可飞升列仙班了?”

    “这……”一番说辞尽数被猜中,神棍擦了擦额汗,恭维道:“道长妙算,在下自愧弗如……”

    华灯初上,明月悬空。

    正值游人尽兴,夹道烛火不歇。戏子登台,茶馆说书,后边几人挨着门旁,却是聊得热火朝天。

    “可曾听说了?南诏出大事了!”

    “佛会讲了一半,方丈当众离场,哎呦——你是没瞧见底下贵人那脸色,精彩着呢!”

    一人拍手称庆:“无一老秃驴向来不屑我东夷行事作风,这回竟是做了个好榜样,哈哈,妙啊!”

    “我顶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满口仁义道德,却是不将我们当人看……早该让夷王一同灭了南诏,省的那群僧人假慈悲。”

    恰巧门外路过,男人随耳一听,手臂被人拍了拍,鹤岚指着不远处的古玩铺,神色隐隐好奇。裴台月兴趣索然,漫不经心点点头,跟着便要过去。

    “夷王何等强劲勇猛,北临渊一战,若非玄德明君横空出世,十万阴兵又怎会杀不下来?”“那群神仙惯会坐享清福,北临渊新来的劳什子楚王,凡人一个,何堪大任……”

    身后仍在议论,但随即淹没人潮。

    鹤岚举着清风铃,唇角弯弯:“义庄空有魂幡,正缺个招魂铃。”

    裴台月盯着这雕刻粗滥、漆身缺口的清音六角铜铃,半晌,吐出两字:“般配。”

    “嗯?”

    “同你,很般配,”裴台月扬眉,“只不过,它是中用不中看。”

    “……”

    未等鹤岚作声,一声雄浑的喝令响彻长街。

    “——巡武卫视察,闲人退散!”

    慌乱中谁也顾不得谁,卯足了劲往人堆里挤。鹤岚正欲伸手,前头猛地一撞,便跌进了门内。

    长街中央,铁蹄黑马阵列齐整,骑兵手持枪戟,面覆锁甲,行如阴兵开道。

    两道噤若寒蝉。乌踪马昂扬过市,颈上链环喑喑沉响,正中垂挂的银质徽牌亦随之摆动——银牌上烙着长蛇,毒牙锋利,兽目如炬,衔尾交缠。

    间隔重重人海,裴台月盯着徽牌上那条张牙舞爪的山蛇,若有所思。

    巡武卫过后,人声渐起。

    “这巡武卫不去戍边,来城里做甚?”

    “前些日也是,幽士集说来就来……”

    “幽大人?他不在沉水宫,跑这儿来做甚?”

    “幽士集那性子,也就夷王能降住他了……”

    25

    “方才好像有人摸了我一把。”鹤岚揉着腰向后看去,蹙眉道:“再手忙脚乱,眼神也不该这般差劲啊……”

    裴台月却是置若罔闻,他遥望南方,丢下句“有事”,便不见了踪影。

    “……”

    待二人重逢,已是半月后。

    彼时月圆,乌云时有蔽天,鹤岚踩着木梯去吊那清风铃。恰逢阵阵阴风,浓云散去,轻音撩拨中,月下墙头现出个黢黑的高大人影来。

    鹤岚促起眼打探,意味深长地迎一句:“稀客啊。”

    男人飞身落下,一身玄衣比夜风更凛冽。

    那青衣菩萨收了木梯,感慨道:“今夜的风是大,都将你这尊大佛吹来了。”

    裴台月沉声:“本以为此次消失,你会急上一急,如今看来却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比鹤岚高出许多,立在跟前像堵城墙,压迫感扑面,叫人无法抗拒。

    “既救了我,还收留我,你总该是想从我这拿到点什么,”男人居高临下,灰眸阴鸷,“可我从不见你野心……还是说,救我非你本意?”

    月光下,那人仰首,白玉相簇着清寒,意味深长:“恶人尚有怜悯心,我如何不能救你?若说野心,就当是我日行一善罢。”

    手边茶炉升烟,沸水顶盖,鹤岚摆上两盏空杯,拂袖而坐。

    “北临渊以修士为尊,你便是徒有其表,也当受人崇敬,怎会甘心居于东夷一隅?”

    男人搭着膝盖,隔着雾气看他。

    “躲人。”鹤岚抬手揭了壶盖,举袖斟茶,答得从容不迫。

    裴台月扬眉,不敢置信。

    这菩萨惯是悠闲,无半分上进,论说周身气度不凡,唯有谈笑间推杯换盏,四两拨千斤,打得一手好太极。若说这般也招人恨,当真贻笑大方。

    正想着,那厢倏尔侧目,语焉不详:“若有可能,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和他碰上。”

    许是茶雾迷目,裴台月竟从那双向来淡泊的眼中,窥见了几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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