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花希而言，她不介意多一个好看的伴侣，但沧寒实在会带给她太多麻烦。单纯而又偏执，一但认准了她便会在有能力的情况下用绑架的方式将她留住，而一但失去了控制权，就会放下尊严苦苦哀求。

这对于受过教育的花希来说实在算不上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伴侣，可再想想，她也无法对一条鱼抱有太高的期待。

花希确定自己不会被眼前的这群人所利用，但沧寒变成这样，跟她脱不了干系，还是把人救出来再说吧。等她回到了地球，眼不见为净，也免得因为当初的决定而愧疚。

“雪，我不想继续争吵，我们有各自的立场。”

“人类是群居动物，你一个人生存不下去，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这些都是我的事，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我所知道关于组织的一些事，但我不会帮你们屠杀我曾经的兄弟。”

“为了什么？”

“把这只鲛人给我。”

雪挑了挑眉毛，这是个不错的开端，她差点还以为这只鲛人不会让花希心软，不过看她的样子也多半是消磨一下无法抒解的善良罢了。

“可以，我们对自己的同胞，是很坦诚的。”

沧寒身上的钉子被取了出来，屋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却都没有开口。

直到沧寒忍不住了，身体颤抖的厉害。他身上的鳞片大多已经被剥落，此刻无疑是丑陋不堪，脸上的印记即使在黑暗中都尤其明显，头发被汗水浸湿粘在头上，身体各处已见不到半块好肉。

“还真是没变，娇嫩的很。”最后还是花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沧寒将身体蜷缩的更紧，尽量将鱼尾缩进怀里，人也靠在房间一小小角落，他听得出来，她嫌他难看。

“会长好。”沧寒的眼睛始终盯着花希，她们刚好的谈话他听不懂，他只想知道她会带他走吗？

花希蹲在他身边，将手附在他身上，伤口在肉眼可见的愈合，但他伤的太重，这样的治疗并不能完全治愈他。“等会我会让容夫给你上药。”

沧寒咧开嘴笑了，这笑容落在花希眼里，真像个傻子。

“花希…唔…疼。”沧寒怕疼，很怕很怕，当他还是只小小的人鱼王子的时候，被海草割伤了手臂，都会在母亲怀里哭上半天。后来他长大了，知道自己肩负着一族命脉，即使跟其他族群战斗时受了再重的伤，他都不会哭了。

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不会受伤，他们从心里敬畏他，认为他是鲛人一族最强壮的存在，而只有她，花希，愿意接受他的脆弱。过去他愿意为了族人牺牲一切，可直到遇见她之后便不同了。

他最脆弱最柔软的一面都展现给了她，贪婪地希望她可以接受那样软弱的自己，他也想成为那个被保护的人。

“忍着。”

沧寒撅了撅嘴表示不满，花希的动作不算轻柔，却给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知道她不会害他。

沧寒的语气带着恳求，“花希，你宠着我吧。”

“说什么胡话。”花希甚至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受虐倾向，难不成还是她的冷漠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得不到的有趣女人？

“你不是想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我告诉你，你会心疼我吧。”

花希给他肩上缠了布条，免得伤口溃烂感染，沧寒却毫不在意似的只顾着盯着她的脸看，“我看你还是不够疼。”

“嘶，可疼了。”沧寒握住花希正在帮他包扎的手，“不过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没兴趣。”他的力气不小，如果强行挣脱恐怕刚才的包扎都白费了。

“我已经成年了。”沧寒的语气带着喜悦，仿佛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我小时候可多雌性鲛人喜欢我了，她们会跟着我尾巴后面游很远很远，但她们都追不上我，因为我不喜欢她们。”

“她们还会趁机用头碰我的尾鳍，但是我一次也没让她们得逞。”

“你是想说自己很抢手吗？”

“当然了，她们都想嫁给我！因为我会保护我爱的女人，就像我想保护你一样。不过…好像自从上了岸，我就总是惹麻烦。花希，如果你也是鲛人该多好，我就能保护你了。”

花希摸了摸他的额头，恐怕不是烧傻了，“我很弱吗？”

“怎么说呢，要是在海里，你估计连一只螃蟹怪都打不过。”沧寒吐了吐舌头，及时意识到了花希的脸色越发难看，赶紧转移了话题，“我跟你说我的经历好不好？”

也许是伤口疼得厉害，沧寒一刻不停地说着话，似乎没有什么逻辑，但花希还是耐心地听了下去了。用他的话说，他刚刚成年，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也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少年，她何必与他计较。

“花希抛弃我把我扔进海里，我再次醒来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他们说是我很幸运，被巡逻的鲛人捡了回来。可我并不觉得自己幸运，我觉得那一刻比死了还难受。”

“我那时好恨你，真的，我恨极了，我放下尊严求你，把一切都给你，你却像个小偷，不光偷了我的鲛珠，还偷走了我的心。我当时在想，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

花希和他并排靠坐在墙边，沧寒的话让她无法回避自己的感情，“我不讨厌你，我只是…”

“只是不能跟我在一起。”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令人心碎的笑容。“你只想跟我玩玩，单纯的乐意享受我的身体。”

“可你知不知道，鲛人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如果找不到你，我也活不下去…”

“沧寒，我很抱歉，”如果不是她当初的混蛋，就不会害他们两个人变成这样。

“母亲说人类都是坏的，我还不信，果然…花希，你可真是坏透了…”

“别哭…”花希擦掉他眼角渗出的泪，这大概是她一生中最痛恨珍珠的时刻，被吊起来折磨了几天都没有哭，偏偏在此刻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