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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拍摄周期就三十几天，时间很短，一晃也就过去了，剧组没在起什么幺蛾子，明面上相安无事。

四月下旬的时候程一水就杀了青，最后一场并不是什么大开大合的戏，感情的波动只能靠着最简单的眼神、细微的表情呈现给观众，甚至连先前一直不怎么不看好他的杨轶都认为他演得很好。至少这段是电影里最有电影质感的一个地方。

他和李清持偶尔联系，态度转变成淡淡的，后来发觉是自己太幼稚，完全没必要搞冷战那一套，倒显得自己太low。后来程一水旁敲侧击过那个小明星和李清持的关系，还是着实小小酸了一把，反正就是带着点不为人知得小情绪自顾自地继续冷战。

这期间程一水也隐隐期待着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等来。

从深山老林里出来，公司里经纪人通知给他放了一小段时间假，程一水刚到家就接到一通电话，胡思乱想地接通以后知道是陆知意叫他出去玩。

程一水落下脸色，又想到自己确实很多天没夜蒲，加之实在太太太无聊便应下了，却不巧这会儿能碰见李清持和她老同学旧情人久别重逢的场面。

厕所门口被人堵着，程一水就因为多看了一眼，就把这完全状似暧昧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眼先看到李清持莫名觉得尴尬，心想真是烂俗桥段，刚转身准备离开，没想到正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然后他听到李清持冲自己说：“跑什么跑。”

他承认自己狼狈，清楚自己现在不安理智，却完全按捺不住自己，放肆的跟着自己的脾气感情用事，不去遵循那些所谓的规则。

程一水觉得丢脸，他缓缓转过脸，竭力表现出自己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

李清持扔下那句话就离开，留谢蕴一个人在原地，然后上前走到程一水身边，按住他的手臂：“跑什么跑？”

“没有，只是看你们在聊天，我上去打扰会很冒昧。”程一水说完，又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其实我刚刚在想，我想要喝一点酒。”

程一水庆幸，李清持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喝酒”这样的问题 ，反而是直接应了声好：“我陪你。”

两个人走出去，场子里很混乱，陆知意完全就一花蝴蝶，身边旁边围着不少试图搭讪的。程一水由李清持领着，被美色迷昏头，只给陆知意留了一条短讯息。

李清持找了一间安静的清吧，推门进去，不多时，就有一个陌生的穿一身制服的年轻男孩儿，上来熟稔的跟李清持搭讪。

“好久不见，您要来点什么？”

李清持接过他递来的单子，转过身子先问程一水：“橙汁可以吗，还是牛奶。”

“我又不是小学生，更何况果汁这玩意儿又难喝又没劲儿的好吗。”程一水这么连环炮似的说了一通，落在李清持眼里却特奇怪有种他正在撒娇的味道：“我要喝酒，我现在只想喝酒。”

李清持转过身说了句英文，大概是那个侍应生的名字，又往下说："来几样度数低一些的。"

酒没一会儿就调好上来，人却还没走。

刚刚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儿早就没了，程一水一时也插不上话题，就静静坐在一边儿，端着杯子拿吸管儿把沉在杯底的樱桃挑起来，含在嘴里。

他含了会儿，颇无聊地用舌尖儿把细长的樱桃梗打了个结，正巧李清持看过来，就张嘴给她看，眼底带着点儿狡黠的笑意。

程一水能看出来李清持多少带点不耐烦的意思，其实认识久了就知道这女人根本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温和好脾气，只不过是比普通人更能装点，心底边界感特重，接人待物多数时候都是出于礼节性的，只能停留于很浅的一层。

程一水安安静静坐旁边看李清持和那个男孩儿时不时搭上几句，又大概是因为怕冷落他，眼神一直还朝这边看。

程一水“啧”了声，果然够招蜂引蝶，然后咽下一口没什么味道、并不辣口的果酒，终于出声凑过去问：“你的酒是什么味道。”

“青梅味。”

“但我觉得闻起来有点像蜜桃。”程一水提出请求：“我可以尝一下吗。”

李清持说好，然后把杯子递给他。

程一水接过杯子，抿了浅浅一小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猫一样眯起来，发出喟叹：“真的是梅子味诶。”

说是酒没什么度数，其实倒也不然，程一水喝得多了，自然也会醉。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才发觉沿路边栽着几株夹竹桃，花瓣舒展开艳丽的深红色，细长的叶。

程一水喝酒不上脸，但仔细瞧还是能看出不同——他低着眼，随便撩了把散下来的碎发，拢到耳后。花的颜色透过茎叶，光落在他的脸上渲染了一大片，只有耳垂跟着泛起好看的梅子色。瞧起来危险又迷人。

李清持看着，大概是因为醉酒，程一水显出和往常不大一样的一面。他拖沓着步子，话也跟着多了起来，低低的咕哝，时不时说一些什么没有头绪的话。

李清持无意识地扯了扯唇角，脸上一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心想一会儿得找代驾。忽地觉得左肩一沉，她偏头看，程一水把下巴搭在了自己肩上，正猫儿一样眯着眼冲自己笑。

程一水的唇形很好看，是标准的M唇，唇珠上还沾着晶亮的水光。有那么一瞬间，李清持翻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两道影子斜斜地投下来，又叠在一起。

街头的流浪歌手抱着吉他，懒懒的一把烟嗓，还在唱着那首粤语老歌：

“你小心一吻便颠倒众生，

一吻便救一个人。

给你拯救的体温，

总会再捐给某人。

一吻便偷一个心，

一吻便杀一个人。

一寸吻感一寸金，

一脸崎岖的旅行。”

程一水借着这微醺的酒意，怀揣一腔孤勇与热望。冲动地，孤注一掷地，一步步走向李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