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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十一月份的时候程一水又接到了一个新戏，古装剧，他看了本子以后也挺喜欢的，就接下了。

后来郑昼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的消息，程一水真切地送上了句祝福，对她说恭喜。

郑昼盯着他看，似乎是很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什么讯息似的：“为什么不是我？”

因为你给不了我的安全感已经有人给了。程一水在心里叹一口气，心又想何必说这么清楚，搞得大家很难看。

然后他一字一句认真对郑昼道：“过去，我确确实实喜欢过你，不过那只是过去。”

从前的程一水总是怕动感情，被爱意折磨得浑身是病。他更怕受伤，怕失去。

李清持会坚定的告诉他：我是值得被爱的。

人不可能永远怯懦地止步不前，总要在蒙昧里挣扎复起，要学会相信、变得更好。

而曾经的那些记忆早已经上匣落锁，生了灰。

月底的时候程一水就进了组，拍完一场下来随手翻了翻消息栏，就能看到中午他发给李清持的一连串闲聊。不需要回复，只是单方面的唠叨。

到晚上的时候李清持的信息就进了过来，她知道程一水有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会好好吃饭的坏毛病，于是打下一行字，问他：“吃饭了吗？”

消息很快回过来：“吃啦。”

李清持有点不相信，又接着打字：“发张图片？”

没过多长时间，手机又震起来，对面发过来一个视频电话的邀请。

李清持点同意，先露出来的是程一水的一双手，可能是因为没拿稳，接着又听见手机“啪”一声掉地上，屏幕跟着一暗。

李清持觉得有些好笑，逗他：“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做什么坏事儿了？”

程一水翻了个白眼。

李清持又忍不住逗他：“我截屏了刚才。”

程一水“啊”的一声，然后皱着鼻子，色厉内荏地威胁她马上删掉。

俩人就扯着有的没的闲聊，这几天刚下了一场雪，李清持让他记得保暖防寒。

程一水想到什么，眯着眼睛又笑着问她：“收到我的花了吗？”

李清持笑着点点头。

程一水看到外面又下起雪，茫茫的白，小小声对电话那头说一了声“我爱你”，张嘴就有一种酥麻麻的感觉，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蝴蝶要从嘴里飞出来似的。

一直等挂断电话，李清持唇角还噙着笑意，看着消息窗紧接着跳出来的那句：送你花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想你。

好吧，其实是特别特别想你。

想见你。

*

之后程一水要拍一段床戏。搭戏的女主还是江亓对象，也是他朋友，纪虞。

因为实在太熟悉，有几次因为距离太亲密，俩人都忍不住一个劲儿笑场，NG了好几次，最后才把这个片段给拍成。

程一水整个戏里的状态的很稳，他演技确实扎实，一些小细节处理的婉转，经得起反复推敲。

程一水从戏里出来，整了整凌乱的戏服，正准备去化妆室换衣，就看见纪虞挑眉对他说：“看你身后。”

他下意识侧一下身子，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看他的李清持，跟着眯眼笑。

李清持就站在几步外的石板小径，她微微眯着眼睛，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世界也跟着亮起来。偶有清凉的风迎面吹过来，盛夏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间隙里过滤成金绿色。

程一水突然就想到海子《北方门前》里的那句：她眺起眼睛，她看得我浑身美丽。

程一水是几乎是跑着过去的，只是一直走近，也没见李清持反应，对方就一直默默站在原地，像在所有所思。

“你怎么来啦？”

“你说想见我，我就来了。”

程一水觉得耳热，有点不好意思，又看见李清持脸上端着的那点笑意，很快联想到了什么。

他睁圆眼睛，凑近了看李清持脸上的表情，恍然大悟似的：“看见有床戏，吃醋了啊？”

李清持似笑非笑，也学着他的腔调说是的呢。

“之前你不是看过本子么。”程一水觉得奇了：“更何况，这戏女主是我朋友的对象，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清持很温柔的笑开，用手指顺着程一水新染的黑色短发，发丝缠在指间：“其实刚才我只是在想，一一真的很适合演戏。”

他忍耐不住自己的感情，抱住李清持的要顺手把房卡放进李清持的大衣口袋，“今天的戏可能要拍到深夜，你到我房间等我好不好？”

李清持点头说好，又笑着侃了句：“不来个Goodbye Kiss吗？”

*

程一水拍完手上这部戏，回去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两个多月后。

之后一段时间他受邀去了电影节颁奖典礼，李清持也陪着他一道，当然是因为工作方面。

先前业内就有不少人猜测《他杀》有望冲奖，这会儿主持人甫一报出程一水的名字。

坐在他前面的前辈就笑着让了个位子，后来程一水上了台，弯着眼睛笑着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然后程一水照着接下来的环节，同李清持并肩站在一起合照留念，心跳跟着加速，按捺不住用左手悄悄绕到身后拉住她的手，在手心里轻轻挠一下。

李清持偏过头来，微弯起眼睛递给他一个眼神，做口型：“乖一些。”

人头攒动，底下的掌声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好没意思。”半个小时后，程一水不愿意再接受采访，终于坐不住了，他小小声对李清持嘟囔了一句：“我们偷偷从后门溜吧。”

李清持由着他的性子说：“好。”

这样不顾一切阻拦，和心爱的人一起逃跑的感觉真的不错。程一水声音里还微微带着一点儿喘息，脸颊爬上潮红：“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

微白月光穿过了云。安静的像一幅安静的水彩静物写生。一切都很好，最想要的生活就在现在。

之后程一水就拉着李清持四处闲逛，因为晚上没吃东西，两个人都感到有一点饥肠辘辘，后来一起又吃了点东西、用了一点据说“度数很低”的果酒。

程一水出来以后发现天已经彻底黑了，居然有人在放烟花，在夜空里绽放一朵两朵。连绵着一片炫目的彩色斑斓。

对面不远处不知道在干什么，聚了很多人。空气里隐约有烟火味道，还弥漫着章鱼烧的香气。

突然发现晴天明媚、雨天温柔，总之各有各的明朗。

最爱的人就在身边。

程一水偏过脸去，就见李清持冲着他很温柔的笑着，眼底跟着闪着光，几乎分不清是灯火，还是星光。

气氛特别特别好，于是情难自禁地接了个吻。

程一水抿着唇，突然硬邦邦地开口说停，然后又说：“转过去。”

然后他一手扶着树，躬着身子吐了个昏天暗地。

李清持递给他一瓶水漱口，心想“和男朋友接吻对方吐在她面前”这种奇妙经历还真的是人生第一次。

“对不起。”程一水的眼睛里还含着眼泪，胸前两排细瘦的锁骨跟着一起一伏，有点懊恼地认错：“我太坏气氛了。”

回到家程一水也不肯安分，第二天起来，有关昨夜耍酒疯抱着李清持又亲又咬的黑历史像是电脑开机一样被重启。

李清持笑得一脸无可奈何。

程一水“啊”地叹一口气，然后十分迅速抓着床头的抱枕捂住脸，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出来：“对不起哦。”

*

草长莺飞。

安静冬日的午后，微风把窗帘吹起，阳光偷偷从缝隙里溜进来，铺在地板上。

抛开工作，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一起起床洗漱、晚上睡觉前偎在一起看电影或读书，偶尔聊聊明天吃什么，今天做了什么。

最爱的人就在身旁。每一个呷饮着咖啡读书的早晨，安静的并肩坐下来一起看日落的黄昏，牵着狗在公园散步的傍晚，总是一样令人期待。

早上起来的时候程一水简单拌了份蔬菜沙拉，知道李清持喝不惯牛奶就亲手去给她煮咖啡。

李清持就半倚着流理台看他侧着身子不停忙碌，这么一餐简单的早饭也给折腾到九点多。

直至忙活完了，程一水这才伸了手绕到自己的背后松开束在腰间的系带，解下了身上穿着的围裙去洗手端早点。李清持慢慢直起了身子，也来帮忙端。

吃完饭，整个人也被晒得暄暄的，程一水趿着室内拖鞋，懒洋洋、没骨头似的懒在李清持身上。

他惬意地眯起眼，过一会儿，得寸进尺的用鼻子和嘴唇去蹭李清持的脸。

大脑里分泌多巴胺，在脑内横冲直撞。

阳光照进他的眼眸底，程一水笑着对李清持说：“借个以后吧。”

一直以来程一水都在找寻属于自己的那份真实。

什么才是真实？

目光交对时的火热算吗，还是一定要皮囊之下的灵魂碰撞？

那程一水应该也是拥有着的。

他已经找到了他的真实。

程一水终于告别那个不敢动真感情、囿于过去、永远怯懦地止步不前的自己。

同样，他也明白什么才是爱，什么才是爱的真正定义。

一如故事最开始。

认真过活，不虚度蹉跎，能走多远是多远。要坚信，就算生活没有朗月清风的诗意，只有眼前的苟且与柴米油盐的琐碎，扫开一地鸡毛，能发现尽管没有诗和远方，其实我们什么都不缺。

其实一切无需多言。

春天就在路上，未来还会更好。最好的感情是恰到好处，细水长流地慢慢走。

这会是很长、很好的一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