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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灵

    白不野生下来就被爷爷取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毕竟是老白家的独苗苗,往后逢年过节拿出去比试的时候喊出名字来也必须响当当。   只是白老头子没想到,白不野废柴了十八年,成年之后还有继续废柴的趋向。于是当机立断把他赶出了老白家。   “你自己出去谋生吧,别赖在我家丢脸了!”   “我咋丢脸了?!我就是没有认真学!别把我赶来赶去的,我又不是狗!”   “对了,记得把旺财留下。”

    第八章

    小说: 百灵 作者:四点点 字数:5675 更新时间:2024-03-10 12:40:03

    白不野在地上就连多几秒的时间都不敢多缓一缓,不敢喘一口气。他半跪在地上,膝盖上的皮肤已经破烂不堪,甚至于直接粘在牛仔裤上,似水一样源源不断的血水从裤子边缘渗出来,落在地上又马上消失在泥土里。白不野想要活动一下膝盖,可是带着微微顿感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此刻就连手腕都很难活动。

    “咚。”一声,白不野缓缓抬头,肩膀和脖颈上泛着酸涩的疼意,就像是昏睡了三天三夜,白不野觉得自己的颈椎包括背部和肩膀的肌肉都在彼此拉伸着,很酸很疼。

    他抬眼望去,距离他前方几米的地方倒着他的手杖。那根老树根在刚刚的波动中被震开,白不野一时之间没有拿稳。原先还杵在泥土上的老树根似乎是没有扎稳,于是不堪重负一样摔在了地上,带起一阵闷闷的响声。

    “嘶……”白不野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向老树根那里爬过去,因为下半身的麻木,他不得不用上肢的力量拖着爬行,大腿表面的肌肤以及膝盖不得不承受着全身的力气然后被迫与地面摩擦。数不清的泥土被卷起,最后一点一点埋进了白不野的血肉之中,稀释着他的血液。

    逐渐的,白不野身后那一道长长的血痕几乎消失不见,他眼看着离老树根越来越近,干脆放空了力气,让上半身直接向着老树根的方向倒下,身体与地面亲密接触的一瞬间,白不野残破不堪的右手抓到了老树根的底部。

    白不野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将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注入了些许进去,直到他看到老树根树皮的褶皱上有了灵力的脉络,他才全身放松的闭上眼,然后大口地呼吸着。

    虽然老树根是白固存带着他一起取来的,但是白不野比任何人都知道这老树根的珍贵。

    白家后山那一条山脉因为百灵大战的焚烧使得无数灵物和灵体被迫逃离,而老树却一直在山顶,没有任何消散的痕迹。

    树灵可以滋养一方,强大的树灵可以吸引更多的灵物回来,如果不是这个树灵在,那后山不可能逐渐恢复原状,起码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年就恢复了三四成。

    而老树的珍贵远远不仅于此。

    那百灵大战的灵火焚烧的不仅仅的山上表面的树木和生灵,更会侵袭体内,白不野的父亲就是因为被大火焚烧所以导致周身的灵力回路破损,而再也回不来。这老树正巧就在战争的中心地段,经过了几天几夜的焚烧依旧挺立着,根茎之深是白不野无法想象的。

    或许这只能说明,这个老树的灵力远远超过白不野的想象。所以几百年才能得来的一根树根是极其的珍贵。白不野不希望有任何污秽沾染在这树根之上。

    仅仅几分钟的休息还不能让白不野恢复过来,他只能紧紧抓着手里散发着热意的老树根。

    身体的疲惫远远比不上精神的疲惫,因为他的头脑尽管在一片迷糊魂昏沉中,依旧像是有个人在抓着他的肩膀大声的喊,不断地摇晃他,不断的摇晃他,让他快一点醒过来,再快一点醒过来。

    那个人在白不野的脑海中格外的模糊,但是白不野心里知道那个人或许是白固存,或许是夏添,或许是自己。白不野在脑海的一片模糊之中看不清那人的身影,但是却因为那人久久的呼喊而逐渐缓过神来。

    还有什么在等着我,现在还不能睡着。白不野在心里默念着清心决。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地板上挣扎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感受着四肢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在上一秒的时候白不野就已经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自己的四肢真的要残废了,那种感觉不适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是一种钝钝的疼痛,一直持续着,然后中断,在白不野想要喘口气的时候又开始折磨他。但是白不野从心底里其实是害怕他感受不到这些疼痛的,因为但凡他的四肢失去了最原始的痛觉,那就说明他的四肢起码陷入了短暂的无意识甚至是长久的残废。

    估计还不知道可以支撑他到什么时候,不知道能不能给他多几分钟的机会。这是一种打心眼里清楚的绝望,绝望过后就是遇到了这样危急情况时候的不能多想。

    而到了现在,白不野好像潜意识里面告诉着他,他虽然还处在紧急状况之下,但是估计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的危险,就算是呼吸也可以顺畅一点,起码可以大大的深呼吸了。而这一瞬间片刻的放松让白不野忽然又些难受。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的事情,那种很平稳的心态就在这样片刻的放松之下全部偃旗息鼓。

    他开始有些害怕,他开始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他开始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

    自己刚刚二十岁的光景,难道真的就要残废了吗?就算是一个灵活的肢体都没有的残废了吗?

    白不野原本还想着能够出来锻炼一下,起码到了白固存百年之后还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好好的守护白家的一席之地,可是这样美好的憧憬,就在这一瞬间破灭了,或许在十几分钟前,他还无知无觉地被困在藤蔓的缠绕中时,就已经破灭了。

    白不野闭上眼睛,突然感觉有些麻木的嘴边咸咸涩涩的,于是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那一朵花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好像是一张一合的血盆大口,那一张大口刚刚不知道吸取白不野多少的血肉和精气。

    无数的藤蔓在他不远处的地方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在缠绕着,像一个猎豹一样等待着猎物,而完全忽视了白不野这样死人一样的人。

    或许这才是是真正的走运。

    白不野好像是赌对了,他刚刚把全身的灵力都吸收回去,把尚存在四肢的灵力也全部都在空气中散开,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他在潜意识里面认定这样的毒花只会去捕捉那些真正的定灵师和寻灵师,会像一条狗一样闻着灵力的味道去伤害、去狂吠。

    这样的结果也证明了白不野真的赌对了,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白不野突然一下子暴力的转动了一下自己酸疼的腰,但是依旧发现四肢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四肢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一样,白不野只能通过肉眼来感受到肢体以及肌肉的存在,但是想要去控制它们却已经是不可能了。

    那一朵花的毒素就好像是已经完全进入了他的心脏,心脏在毒素的麻痹之下依旧没有停止跳动,因为身体感受到了血液的凝滞,所以就催生出了很多的激素,想要让心脏继续工作,继续供给身体的各个细胞。

    白不野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的声音,那是一种不正常的跳动,跳几下就停跳一次,然后又开始猛烈跳几下。伴随着的还有让白不野眼前一黑,浑身冒冷汗的心悸。心脏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为了供给身体的需要,不要命似的不断跳动着,反而让毒素随着血液流到了身体的各个角落。

    白不野几乎都能感受到毒素已经进入了他的大脑,已经完完全全的把他的全身细胞都给腐蚀了。他的大脑开始浑浊,太阳穴连带着颅内的神经都在疼痛,稍微有一点点的摆动都会让白不野冒出冷汗,一股眩晕携带者恶心的感觉从胃里反上来,可是白不野胃里空空如也,翻涌到口腔的只有让人不适的嗳气。

    以至于现在的白不野,竟然一点点的疼痛都感觉不到。毒素麻痹了他的神经,大脑联通着颈椎的神经因为毒素变得迟钝不堪。

    他只觉得自己的四肢无比的僵硬,甚至在好几秒的时候,他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自己的衣服裤子下面都是空荡荡的一片,自己就像是一座石雕,只剩下还算是清晰的意识提醒着他,他目前还能算是一个活人的事实,只有还算清晰的眼睛能够替她感知外界的情况,他的鼻子和耳朵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算了算了。”

    白不野低声浅浅的呢喃道,然后干脆的闭上了眼睛。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着,白不野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段时间的静止之中流淌干净了。或许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存着一些侥幸的想法,他总觉得只要自己可能起码的维持体内灵力的运转,只要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灵力存在,他都能一点一点的重塑自己浑身的脉络,可以一点一点的将毒素逼出体外,这样虽然时间比较久,但是起码可以保证自己暂时的安全。

    但是现状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白不野如今眼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催发出仅剩的灵力,为自己的身体疗伤,减缓自己身体受损的程度,如果是这样,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会被那妖花发现,然后变成一具不那么腐败,还算是比较新鲜的尸体供给妖花享用。

    另一条路就是,白不野收起全身的灵力,彻底躲开妖花的监视,但是这样一来,他的身体就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以一种他不知道的方式腐败破损,究竟什么时候会死,会这么死,最后还会发生什么,都是白不野所不能够控制的了。

    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白不野缓慢的低下头,眯着眼睛想要看看自己的口袋,他希望自己口袋中还有剩下的符咒可以派上用场,虽然白不野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能有什么用处,但是有的话起码比没有好。

    可是口袋里空空如也,白不野上衣的口袋或许是在他在泥泞里跋涉的时候被什么树枝蹭开了,所以口袋里几乎都是泥土,看不到符咒的影子。

    可是在下一秒,白不野还没来得及失落,就觉得眼底酸痛不堪。因为他好像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原先他还能够凭借外面太平间那一盏盏破旧的灯的微弱的灯光看到那花的样子,还可以看到那些狰狞骇人的藤蔓,而在前几秒,他彻底看不到了。

    不仅的黑暗连带着他的不甘心和害怕,还有对着夏添那强烈的执念,在一瞬间就击垮了他,白不野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好像真的到了应该休息的时候。

    那就好好的休息吧。

    片刻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头皮逐渐的开始麻痹,连带着脸颊和脖颈,就好像是自己的头顶上一下子冒出了好多好多密密麻麻的毒蜘蛛,那些毒蜘蛛在用自己带着毛刺的触手慢慢的爬过他的所有肌肤,每一个脚印都要把他扎的皮开肉绽,都要带来无尽的瘙痒和疼痛。

    肺也逐渐的失去了知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好像是自己的胸腔里面用来呼吸的不是肺,而是一块破旧的带着淤血的抹布,每一次的呼吸都要泛上来细微又剧烈的疼痛,顺着白不野的呼吸道,一直传到了他的鼻腔,就好像是活生生的要把自己的鼻子给割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让他感受到痛苦,但是身体却不让他停止呼吸,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身体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意识,是身体和意识逼迫着白不野不断地呼吸。

    过度的难受让白不野的大脑逐渐的停了下来,在前几分钟,他还尚有着一丝丝的清明的时候,白不野还想着等一下先出去,到了那个太平间再想一个办法重新进来一次,

    或者说如果正面进不去,那就出去。

    从外面绕进来,这一个破旧医院的太平间停尸房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空间让这花和这树灵作祟,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树灵连带着这花已经从这太平间的停尸房的某一个角落从了出去,估计是在外面也不断地蔓延衍生。

    总会有那么一个角落,总会有那么一个地方盘踞着这个灵。这么巨大的灵不可能凭空产生。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灵盘踞在所有人都未曾料想到的地方,所以才会使得那个新闻里面的那个路过的倒霉蛋一下子失去了心智,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真正的进到这家医院里来,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就被这树灵给拿捏。这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这一代也只有这么一个被恶灵影响的活人的原因,因为一般的人如果不是像那个倒霉蛋一样因为走错路而碰巧遇上,或许根本不可能会接触到这个恶灵。

    所以,从外面一定就会有一个办法再进去,然后一定会有一个办法把夏添一起救出来。

    白不野就这么想着,然后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就好像马上就要飞到不知名的空中。

    这种轻盈的感觉让白不野突然想到了自己十岁时的时候初冬,他在那一场大雪下面不断的跳跃,不断的想要通过跳跃的力量和高度去触碰到那一朵红色的花,那一种全身心的向上和跳跃,就像是现在一样的感觉,太过于轻盈,让他逐渐的忘记了疲倦。

    “哗啦啦….哗啦啦….哗哗哗….”

    耳边好像是传来了什么水声,深深浅浅的就像是雨后的小溪水不断的在湍急的河道里面撞击着鹅软石,那是一种格外的清脆的声音。

    白不野一恍惚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那个山上,因为在真正的大雪来临之前,他似乎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这不过是被当时的自己给遗忘了,那个时候的他被眼前的景物所迷住了,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他连自己后背上的伤口都没有注意到,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呢。

    这一种声音过于的好听温柔,白不野下意识的想要转过身子,以一种侧身的方式躺着,可是在他准备转动身子的时候,肩膀上突然的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力量,就好像是有个人在把他缓缓的按压下去,不让他有所行动。

    “别动。”

    “嗯?”

    恍惚之间,白不野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在他的头顶上恍惚的盘旋着,然后顺着自己肩膀上的温暖的力道慢慢地落了下来。

    白不野有些好玩的自己想到,估计是真的要死了,所以才出现幻觉了吧。

    只是这幻觉也未免有些太过于真实了,真实的就好像是真的有个什么人在他的不远处,缓缓的按着他的肩膀,轻声让他不要动。

    可是为什么不要动呢?

    白不野有些不解,就算是自己生前没干什么好事,但是他也确实没有干什么坏事吧,不能说是行善积德,但是起码也算是一个优秀的普通市民,这么现在的鬼差一个个的都这么严格吗?

    但是这鬼差好像长得还不错。

    或许是因为错觉,白不野在感受到肩膀上温暖的力量之后,身体的体力好像逐渐恢复了一些。他暗暗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白不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睁开了眼睛,原先全身都在发软的酸痛感满满的从他的肩膀朝着四面八方退去,他竟然感觉自己的脸颊的麻痹都已经缓缓的退去,血液又开始温暖的循环到了脸颊,让他的眼睛慢慢的松动开来。

    他缓慢睁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的水汽氤氲,白不野来不及仔细思考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会有这么多的水汽,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温暖,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正半跪在他的身边,一遍一遍的抚摸着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在外边的血肉模糊的双腿。

    在一片的朦胧中,毒素的作用让白不野看不清楚那人的五官,也看不清晰那个人的表情,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正在随着他一遍一遍的抚摸,就像是春天来临之时正在缓缓解冰的溪流,逐渐的开始流到自己的双腿。

    那人的头发长长的垂到了自己的双腿之上,一整片都沾染了肮脏的血污。

    白不野潜意识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觉得那人的头发很长很漂亮,应该是花了很长时间打理才可以变成这样的光滑和细腻,就像是闪着光泽的绸缎,又黑又长。

    所以他很想要起来,和那个人说一下,不对,白不野心里泛起的涟漪告诉自己,我想帮他把头发给挽起来。

    白不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这样有些荒唐的想法,可是他就是这么的想到的,他也很想去做。他好像是从小时候就不愿意看到漂亮的东西被弄脏,包括那个老树根,他不愿意把它留在那片污秽的泥泞里。包括他眼前这个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人,他的头发那么漂亮那么顺滑,像一片黑色的瀑布,在这么昏暗的地方都可以迸发出盈盈的水光,他也不想要那么好看的东西粘到他肮脏的血。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那个人任凭自己的头发被弄脏,也没有半分想要打理的意思。就好像是那个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的头发上一样,他真在全身心的看着白不野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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