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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灵

    白不野生下来就被爷爷取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毕竟是老白家的独苗苗,往后逢年过节拿出去比试的时候喊出名字来也必须响当当。   只是白老头子没想到,白不野废柴了十八年,成年之后还有继续废柴的趋向。于是当机立断把他赶出了老白家。   “你自己出去谋生吧,别赖在我家丢脸了!”   “我咋丢脸了?!我就是没有认真学!别把我赶来赶去的,我又不是狗!”   “对了,记得把旺财留下。”

    第二十三章

    小说: 百灵 作者:四点点 字数:8718 更新时间:2024-03-18 13:19:17

    白不野刚一转头就看到了在自家大门口的白固存,白不野遥遥的看了一眼,白固存的精神气都很不错,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估计退休在家真的没少和左邻右舍一起去跳广场舞打太极,看到自家爷爷身体健康,白不野的一颗心也安定了下来。

    只是那个老头还是和过去一样,不管是什么天气都只喜欢披着一件洗到发白起毛的马甲坐在竹椅上,那竹椅似乎还是白不野小学时候手工课的作业。

    白家老宅不像是那些古时候的高门大户,门前还要立着两个石狮子。反倒是简朴的很,从外头看过去也只有一扇木门,门外有一颗老树,白固存此时此刻就坐在那老树下头等着他们。

    说起老树,白不野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梦中的那一棵大树似乎也是大榕树,但是仔细一看还是有区别的,白家老宅前的这棵老树其实不能算是真的老树,原先那棵在百灵大战的时候受到山上那些灵物的影响,快速的枯死了。而这一棵树是后来白固存觉得自家门前空空荡荡,看不太顺眼,于是不知从哪里挖来的一棵树。那时候白不野还在襁褓之中,根本对原先那棵老树没有什么印象,反而都是这棵新来的树陪伴着他长大。只是每每白固存提到原先那棵老树的时候从会叹气,大概真的是上百年的灵木,一朝凋谢。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夏添,看到白固存正冲着他们傻乎乎的挥手,一时间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还算是平坦光滑的眼角顿时横生了好多的笑纹。

    等车子停好,白固存就信步走了下来,他身上还穿着去公园打太极的衣服,一身的白色衬着他的头发更加白了。那一件粗糙的马甲被他甩在了肩头,一下子就打破了他“休闲老头”的形象,那马甲的颜色旧的很又都是毛边,白固存把它甩在肩头整个人就像是下田插秧的老农。

    仔细的算一下,白不野也有将近一年都没有见到白固存了,虽然爷孙俩在平常偶尔也会打个电话,但是见面确实是很久都没有了,因为白固存这个老头子不管是白不野怎么教他都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到了现在用的还是货真价实的老人机,除了打电话就只能发短信,白不野原本幻想着和他打个视频的美梦也破灭。

    而和他一样跟不上时代脚步的人,叫做夏添,于是两个老人机的使用者终于碰面了。

    白不野刚刚下车,白固存就迎了上来,满脸的热情,让白不野有些受宠若惊,原本的白固存是不喜欢这一种见面方式的,人家脸皮薄,可是这一次这么热烈估计是真的也在想孙子了吧。

    白不野有些欣慰的想着,然后张开了双手,准备好好的回应白固存的那一个拥抱。

    可是,白固存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直径跑去了副驾驶,甚至专门给夏添开了门,再然后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而白不野只能抱一抱有点温热的夏风。

    “行吧……”白不野扯了扯嘴角,自己这个亲孙子在白固存心里向来是没什么地位的。

    但是夏添似乎对于白固存的这个拥抱有些从善如流,很快速的就抱了上去,夏添似乎眼角有些湿润,在拥抱的片刻伸出手在白固存有些单薄的脊背上面按了一下,然后才离开。

    其实白不野也知道,他和夏添这些天的经历估计白固存都知晓,虽然这老头看上去是云淡风轻,但是白不野太了解他的爷爷了,本身就是一个暴脾气急性子,当初他和夏添在那医院幸好也只有短短一天,如果真的被困了三四天,白固存反而是第一个杀过来救人的。

    “真的太久没见了,你过几天就别回去了,留在家里吧,我一个老头子孤独的很,而且你看看你,”白固存拍了拍夏添的胳膊,又没好气地说,“是不是被虐待了?怎么瘦了这么多?臭小子没给你煮好吃的吗?”说完就有点不满意的看了下白不野,惊觉白不野在一年之内似乎又长高了不少,按下心中的欣慰,嘴上却是笑骂道,“你这个臭小子,自己吃的膘肥体壮,你看看你夏爷爷都瘦成人干了,我从小教你尊老爱幼你学到哪里去了?!”

    “说什么呢?他吃的比我都多,我买了一盘的肉全都被他吃了!”

    白不野气不打一出来,合着全场就只有他一个外人,小丑竟是他自己。原本白不野还以为自己离家了快一年,白固存起码的会对自己再好一点,起码可以热情一点,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局面,估计夏添才是他们白家的接班人,白不野气绝,然后狠狠的打开了车的后备箱拿出了行李。

    “记得帮夏添拿一下哈,我们先进去了,你车别听大门口,多晦气,财神爷想进来都被你挡在门口了,”白固存念叨了一下,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停那里,停完快点回来做饭。”

    白不野当场气昏。

    只见白固存拉着夏添并排走回了家,而夏添也是半分的留恋都没有,头也不回地走了,两头老白眼狼,白不野忿忿的想,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再一次把行李甩进了后备箱,开车驶向空地。

    说是空地其实只不过是一块不大不小的草坪,正好就是后山山脚的那一块地,那里曾经是白不野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地方,各种昆虫蛐蛐一应俱全,只是长大之后白不野对那些玩意就没了兴趣,也不再踏入那块空地,一年不见那块空地上也已经长满了野草,看起来莫名有些荒凉。

    山风带着丝丝的热意吹来,白不野觉得脸颊潮湿又温暖,老宅靠山,山上树木又多,每每夏天都是最凉爽的地方,可是他也不敢继续逗留,再走几步路就到了上山的台阶,白不野缓缓的把车停好,然后重新下车,先去后座把那颗蛋拿了出来。

    但是奇怪的是,白不野原本以为那颗蛋就像是在店铺里面那样,跟着自己滚,但是现在这颗蛋却死死的停在了地面,纹丝不动,就连光也不怎么发了。白不野觉得不对劲,于是蹲下身子把那颗蛋抱在怀中,用脸颊轻轻的贴在蛋壳上面,却也只能够感受到冰凉的温度,是车内车载空调的温度,而这颗蛋似乎是已经很久都没有温暖了起来,就像是一颗死蛋。

    白不野叹了口气,又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将夏添的行李箱从后备箱里面拿出来之后就关上了后备箱的门,打算晚一点的时候再来拿自己的东西,不然手真的腾不出地方。

    于是白不野就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抱着蛋,终于回了家。他一边走台阶一边用手臂轻轻颠着那颗蛋,那蛋的重量似乎又轻了一点,而且似乎又小了一点,白不野一只手臂现在就能结结实实地把它抱住。

    家门口的木门这几年也没有翻修过,上面原本的红漆都已经脱落了不少,露出了里面清晰的木头纹路,但是好在白家老宅当初建立的时候用的都是上等的木材,就算是这位了防潮防虫涂上去的红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但是里头的木材还是很稳当。

    白不野一面看着一面想着等今年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回来重新粉刷一遍,然后就用脚轻轻踢开了木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巨大的天井,阳光从天井上面垂直而下,照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在水缸的水面之上来回跳跃着。这口井在白不野小时候还在用,专门用来夏天的时候冰镇西瓜,一颗刚刚从地里摘上来的西瓜在晚饭前放进去,一两个小时后再捞出来就是冰镇的了。那是白不野小时候少数的惬意时光。

    但是自从家里购置了大冰箱之后,那西瓜就有了别的去处。这口老井也就闲置了下来,现在被用于当白固存的花架子。

    白不野的身边还挂着小时候玩耍时候绑在房梁上的秋千。

    一切都很过去没什么两样。

    这一个房子格外的老旧却格外的古典,所有的装饰基本都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这是一件记载着祖祖辈辈的故事的老房子,所以到了白不野这一辈,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房子里面的历史的味道。

    当然还有现代的气息,比如白固存在大厅里面新装的大彩电。

    白不野有些无语,因为这个彩电是白不野还没有离开家的时候就已经求着白固存买的,白固存以吃饭的时候看电视会消化不良,不吃饭的时候看电视会近视眼等等荒唐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一直到白不野走了之后,白固存竟然自己加装了大彩电?!

    白不野自己的店铺里面都没有这么大这么高清的彩电!

    好了,白不野缓缓吸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白固存也是神人,不到半小时就可以气白不野两次,虽然这是白固存一贯的作风,但是白不野还是只能心里mmp。

    但是白不野一脚踏进大厅的时候,气就消了一半,因为他闻到了来自厨房的饭菜的香味,白固存虽然嘴上说着要白不野自己来烧菜,但是行动上还是心疼这个孙子的。

    但是白不野也有些惊喜,毕竟白固存平时也不怎么会下厨,白不野还很小的时候还不会做饭,所以要么是被白固存带着去委托人家里蹭饭,要么是被带去下馆子,从小到大白不野几乎很难吃到清淡的家中小菜,比较多的都是跟着白固存吃重油重咸的大鱼大肉,而且白不野那个时候十岁还不到,白不野到现在每每回想去过去时不时下馆子的日子回味起来反而不觉得幸福,颇有些劫后余生之感。毕竟他那个时候只是一个身体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孩子,如果真的因为这些大鱼大肉影响了长高,或者就此吃成一个大胖子,反而还是得不偿失。

    但是这种下馆子的记忆也没有持续很久,白不野大概小学六年级,也就是十二岁左右的时候就会自己下厨房做饭了,虽然最开始煮的也只是简单的青菜小面,但是也足够营养了,白固存也不必再带着他到处讨饭,虽然对于简单的菜色还是颇有微词,但是还是吃下了。

    白不野坐在家里的六角桌前,有些出神的看着厨房里头白固存忙碌但是略显慌乱的身影,心中有了一丝丝的欣慰。相比这老头在自己走后还是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的。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想尝尝白固存的手艺了,只是似乎还需要再等一会儿。

    于是白不野把手里的行李箱拖到了夏添的房间,夏添的房间就在一楼,几乎是紧紧挨着白固存的房间,夏添大概扫了一眼屋内的环境,和他临走前差不了多少,于是他就把那行李放到了夏添常放的那个地方,顺便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客厅,然后就抱着蛋进了餐厅,而夏添和白固存已经坐好准备吃饭了。

    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饭点,白不野马不停蹄的放下巨蛋、跑去厨房、快速洗手,时间快的白固存都怀疑他到底真的洗手了没有。

    但是老爷子也没怎么心思管他,因为今天他特地从外面请来的厨师做了一桌子他和夏添喜欢吃的菜。

    小到卤味、鸭脖、鸭肠、海蜇皮、拍黄瓜,大到清蒸鲈鱼、老母鸡汤、佛跳墙,全部都是硬菜,全部都是肉。

    白不野也有些奇怪,这也不是什么逢年过节,用得着排场这么大吗?而且这一道道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摆盘还很精致,就连那一盘凉拌海蜇皮上都有胡萝卜头雕花。

    这真的都是白固存做的?

    “爷爷,我自己在外面吃的也不错,你说你也不必这么隆重吧,”说着就动起了筷子,然后冲着那一盘炸鸡翅准备下手,“你看看你怎么还把佛跳墙做出来了,多费劲啊哈哈哈哈。”

    白不野面对一桌子的美食笑的有些忘乎所以,但是随即就感觉手背一疼,白固存的筷子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白不野的手臂上。

    白不野“嗷”的一声大叫,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两道红痕,白不野痛到直甩手。

    然后白固存才心满意足地说:“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哈,这桌子菜是给你夏爷爷准备的,你瞅瞅,你良心不痛吗,人家为了你,怕你出事情,特地跑去找你和你住一起。而且长辈没动筷子你这个晚辈动什么?“

    “哈?我们家不都很随意啊?啥时候定的这个规矩啊。”白不野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夹起来的大鸡翅被夏添夺走,心里的泪流成了长江水,等到手背上的痛疼劲过去了一会,白不野才有些后知后觉道,“我还以为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啊?原来是清外头的厨子?”

    白不野撇撇嘴,刚刚才在心里升起的对白固存的那一点点的崇敬之心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原先还以为一个人独立生活的白固存终于有了些长进,不会再随随便便下馆子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没想到到最后还是下馆子,只是白固存下馆子的方式因为白家经济能力的提高而有了质的飞跃。是一天天精打细算,不愿多额外多花钱的白不野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或许这老头还有退休金?

    看到白不野迟迟没说话,白固存大概也能知道这个傻孙子心里在想什么了,但是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人生都要看到尽头了,还不准一个老头子好好享受吗?

    于是白固存头也不抬的夹走了第二大的鸡翅,完全忽视了白不野刚刚就“请厨师”这个问题的询问,然后含糊不清的说,“刚刚,刚刚定的。你小时候就和你说了要尊老爱幼,你夏添爷爷就是你亲爷爷。人家都还没动筷你动什么?听夏添说你俩在外头的时候你还经常和他抢菜吃?”

    “你听他乱说!”白不野没想到一直以来对于夏添的忍让竟然换来了他没有底线的造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白不野一手放下了筷子,另一只手撑起桌子就想和白固存理论一番,“我抢他的菜?你去问问夏添,我和他住一起从来都是我做饭,他要吃啥我给他买啥,他要早上起来喝豆浆我都得给他磨,我每次在厨房里做菜他都在外头偷吃!”白不野看了一眼一直低头吃饭的夏添,眼前一黑,这个小老头看起来个子小小但是食量怎么会这么大,那一盘白不野看了好久的烟熏鸭脖子都要快被他啃光了.“你看看他,爷爷你看看他!他在家里就是这个吃饭速度,我都抢不过他,他……”

    白固存已经习惯了和夏添狼狈为奸,于是一挥手就打断了白不野的控诉,“我们家吃饭的时候也不能说话,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你这个臭孩子太没礼数了。”说罢就又把那盘烟熏鸭脖子推到了离夏添更近的桌面。

    “什么食不言寝不语,我怎么不……”

    “刚刚定的,这个也是刚刚定的。”白固存又一次云淡风轻地打断了他。

    白不野欲哭无泪,反正自己的待遇就是最低的。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坐回位置开始埋头苦吃。

    三个人狼吞虎咽了几分钟,刚刚好垫了一垫空虚的肚子,然后都开始放慢了速度,准备细细品味这些菜肴。

    白不野站起来用公筷给夏添和白固存分别夹了一只佛跳墙里面的海参,然后开口问道,“那颗蛋的事情你听夏添说了吧。”之后又补充道,“别和我说什么食不言 寝不语,我和你说的这可是正事!”

    “嗯,差不多了解了,但是我这里也找不到什么记载,估计还是几千年来第一回,你先前离开家的时候带的那些古籍已经算是家里比较古早的了,如果上面都没有记载,那就说明是真的没有,当然也可能是我们家的先祖没遇见,等过些天我再去到其他的家族问问,”白固存的目光落到了白不野脚边的蛋上,那颗蛋已经变成了足球的大小,还格外的圆润。先前在白不野到家之前,白固存就已经在里里外外设下了保护罩,一旦那颗蛋有异动就会被当场锁定,但是这颗蛋似乎真的如夏添电话里说的那样,非常的安分且喜欢粘着白不野。

    “吃完饭我把它带去我房间看看,看看能不能借用外力让它早点出来,不然我们也不知道它何时何地出来,难不成要天天守着它吗?还要不要让人睡觉了。而且这颗蛋本身有这么多奥秘,先不说之后会孵化出什么,单单是我拿着这颗蛋的事情去问其他的灵师,稍微有点警觉的也会发现端倪,到时候顶上这颗蛋了,你有能力保护它吗?所以到底是要等这蛋孵化后还是现在就去帮你打探消息,我还得再想想。”

    “也是……”白不野也低下头若有所思。

    白固存的担心没有错,这颗蛋这么厉害,光是能够自发的向外输送灵力这一点就会引得许多灵师来抢夺了,就更不要说那些没有礼义廉耻的恶灵,若非白固存提早白水洋这一带设下了灵阵,白不野带着这颗蛋踏进这里的下一秒,这颗蛋就会被方圆几公里的灵师和灵物感受到。

    虽然白不野一直强调性本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件事情也是他没考虑到位。他低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呆在脚边的蛋,缓缓叹了一口气,好在是悄无声息地送回来了。

    白固存夹起了一块黄瓜,然后蘸了满满的调味料再送入口中,然后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估计是醋放的太多了,他不像白不野和夏添那样,喜欢吃酸。

    而坐在白固存对面的夏添一直都默不作声,该说的他已经和白固存在电话里面说了,大概的流程他也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但是他此刻也是不淡定的,相较于白不野的随性,见招拆招,夏添此刻和白固存都是一个想法,那就是防范于未然。他和白固存几乎是心照不宣的备着力量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当然还有他们在医院的那件破事也都和白固存说了,夏添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白固存也是忒有能耐一老头子,先前在电话里面多紧张一人,到现在见到了白不野却能够硬憋着不问东问西。

    “那个,爷爷,”白不野将嘴巴里的拍黄瓜吞了下去,只剩下了满口的清香还有香油醇厚的味道,他轻轻嗓子,“我这次回来估计要住上一个月,因为我打算重新开始学符咒。”

    白不野说的斩钉截铁,但是白固存却好像是没什么惊讶之情,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毛,“怎么了?你想开了?不打算继续钻牛角尖了?”

    餐桌正中间的佛跳墙还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水汽氤氲,空气中传来了野味和海鲜混杂在一起的,浓厚又特别的味道,还带着层层的暖意,一点一点的向白不野的脸颊涌去,烫的白不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看着餐厅中间的那一盏吊灯,看着那样昏黄的灯光。

    好长时间不说话,白固存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孙子大概在想些什么,于是也不做声,只和夏添隔着一整桌子的菜,遥遥的敬了一杯白酒。白不野成人前几日还对符咒之法嗤之以鼻,那个时候白固存就知道了他是从心底里没接受自己以后要与符咒为伍的事实,虽然白不野时常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白固存还是知道,他心里一直都介意这件事情。

    于是白固存在两年前就以“修炼”的名头把白不野送了出去,就是希望他能够多多看看外头的时间,看看不同灵师的手法,看看他们的工具,那个时候的白不野估计就会意识到,靠自己的力量也仅仅是万千方法之中的一个罢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或许是白不野的运气好,又或许是他活动的范围小,整整两年了白不野野几乎没见过其他的灵师,就更不要说看到那些方法了。

    所以那医院之中的妖花,对于白不野来说反而是个机遇,越是生死危难之际越是可以认清楚真理。白固存虽然事后恨不得把那妖花撕碎,但是对那妖花还是带了一些感激之情。

    想到这里,白固存又痛快地喝了一口白酒。

    白不野见状,也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然后一头闷了进去。

    这是老家特有的白酒,基本上只有自己家附近的几户人家会酿,用了不知道多少的高粱和小麦,酿出的白酒格外的醇厚和辛辣,就像是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顺着白不野的喉咙就滚了下去,白不野被辣的眼泪都出来了,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等到酒意满满的涌现出来,白不野才缓缓开口,“之前我还觉得,觉得自己还挺牛逼的,觉得一定是老天爷没看住自己的手,才给我开了这么一个玩笑,不过我也觉得估计等这个破老头子哪一天酒醒了我也就可以像其他人一样是一个灵力了,而不是成天就像个幼儿园的皮孩子,就拿着一点点的灵力啥都做不好。”

    酒意上头,白不野有些大舌头,说话变得很不利索,甚至还有些颠三倒四,白固存看着自己的孙子,依旧一句话也没说,而夏添,正默默注视着白固存。

    “但是呢,我好像没等到这一天,但是呢,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等了,”白不野胡乱的摆摆手,然后又喝了一大口白酒,彻底上头了,“不等了不等了,反正老天爷也不爱我,菩萨也没有保佑过我,还不如我自己干,我自己当这个老天爷,别人也,没人靠得住。”

    白固存看着满脸通红的白不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逐渐的,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白不野已经愈合但是还留有一些疤痕的手指头上,终于还是在心里叹出了一口气。

    原本他一心想要白不野去好好修炼符咒之术,但是等到白不野真的想要认真学习,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顺利成章的时候,白固存又开始心疼起自己的孙子了。

    他知道白不野从小就争强好胜,听不得别人打击他或者小瞧他的话,但是他更清楚地知道,白不野特别的体质,导致他没有办法运用灵力,所以所有的争强好胜都只能停留在嘴巴里面,一直都没有办法付诸行动,不是因为白不野不想,而是因为白不野做不到。

    但是就算是真的能够将符咒之术运用自如,除了白家,其他各家的定灵师又怎么会轻易的承认白不野的身份和资格呢?更何况白不野身后代表的是白家,是千年都靠着灵术矗立一方的白家。

    就算是白固存打心底就只想让白不野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但是其他家族也是这么想吗?白不野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这样下去他的路会越来越难受,而最让白固存心酸的是,白不野之所以会走上这一条路,全部都拜他所赐。

    想到这里,白固存默默的倒满了一杯酒,然后伸出手在白不野的就被上面碰了一下,“明天六点起床。”

    “好!”白不野含糊不清的回答,心里却默默的给自己下达了一个不能回避的指令,最后一饮而尽。

    天昏地暗来得很快,白不野本身就不是一个酒量很好的人,但是起码有一个很好的酒品,于是当酒意席卷全身的时候,白不野将头埋进了饭桌,靠着这僵硬的红木桌面,睡着了。

    而夏添却没喝几杯,脑子异常的清醒,但是他也不打算去好好的收拾残局,因为在他正对面的白固存,在白不野喝醉倒下的片刻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的清明。和他一样,冷静的注视着这一片的残羹冷炙。

    白不野脚边的蛋在白不野睡到之后却开始微微的发光,夏添弯下身子看了那颗蛋几秒,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带着杀意的注视,那颗蛋在一瞬间又归于暗淡。

    “你打算怎么处置,趁现在扔掉还是找个地方处理了。你提前设下了灵阵也是害怕这颗蛋会出问题吧?”

    夏添淡淡的开口,一改了往日的随和,双眼的光芒逐渐的变成了杀意,声音也不如以往的温和,如果白不野见到现在的夏添,那他大概可以想象到夏添年轻时候的样子。

    “没办法,你不是也碰不了这个东西吗?人家是有备而来,况且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白固存又喝了一口酒,语气严肃的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也没有了之前和白不野开玩笑的闲情逸致。

    桌面上的饭菜彻底凉了,已经被凉的蒸鱼散发出了微微的腥味,夏添抽了抽鼻子,他向来不怎么喜欢吃河鲜。

    “有什么办法,你难道要留一个这么大的隐患在他身边吗?二十年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打算这么做了,二十年后难道想功亏一篑吗?没多少时间了,你看这个东西,快要破壳而出了。”

    夏添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一些激动,他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在地面上的蛋,却马上被一阵极其强大的灵力给推了回去,这一股灵力异常的强大且具有伤害力,和之前这颗蛋所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

    “你看,我没有办法碰他。”夏添收回了手,然后恶狠狠的说,“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够放过一个,这个道理我懂,你难道还能不明白?留着既然是个祸害就早点铲除,你这次特地叫我们回来难道不也是因为这个吗?”

    夏添沉默了半晌,见到白固存没有回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趴在桌子上的白不野睡的很沉,脸颊红扑扑的就像是个小孩子,但是夏添知道,白不野小时候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干枯、瘦小、苍白。

    夏添不想再去回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固存站了起来,然后一只手扶起了正在熟睡的白不野,半抱着白不野准备回房间。

    “明天带到后山上,我来送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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