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固存和夏添回家的时候，已近破晓。

就算是身经百战，但是白固存和夏添是相互搀扶下山的，两个老头本来想将这件事情瞒着白不野，可是现下彼此看看对方此刻的狼狈模样，夏添甚至连气都喘不匀，不要说瞒着白不野了，不把他吓死就算不错了。

白家大宅里面依旧十分的安静，现在才早上五六点，而且也不是赶集的日子，从后山到白家老宅的这一段路几乎一个人都没有，白固存和夏添一路走一路用所剩无几的灵力扫清沿路的血液，一直走到了山脚，自己的身体才逐渐不出血了，伤口在逐渐愈合，但是身体却非常疲惫。

但比较幸运的是，白固存因祸得福，一点点的损坏都没有，而夏添这个时候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腹部的一大片血痂还没有脱落，但是也已经摇摇欲坠了，只不过他依旧没有办法站稳，上半夜的那一只九尾对他来说损耗太大了，而对白固存也是一样的。

他现在支撑在白固存的肩膀上面，尽管白固存依旧在维持着平稳的呼吸，但是他依旧可以感受到白固存体内血管里面灵力的不稳定。

而这样的情况，还应该追溯到二十年前的百灵大战，也就只有在那一场战争之中，上古妖化的英灵才能召唤出这样的狠辣的妖灵，而对于白固存和夏添而言，这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就好像是利刃长久的不去打磨就会生锈变钝一样，在上半夜的那一场战斗之中，夏添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或许真的上了年纪了，况且就算是二十年前的百灵大战，夏添和白固存也没有遇到过像那只九尾妖狐那样的妖灵。这一次能过战胜它也只能算是勉勉强强，算是两个老头行善积德一辈子得到的福报吧。

但是尽管这样，他依旧闻出了空气中一丝丝的不对劲。

夏添早就已经把自己的定灵之术融汇到了自己的所有肢体行为，包括呼吸之中，若非有灵刻意隐瞒或者过于难寻，那夏添基本都是可以找到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夏添刚刚迈入白家大宅的时候，他闻到了一阵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有灵在他们的宅子里面，而且是一只强大的灵。

但是夏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灵，这一种灵的味道是他不曾知悉的，而又在下一秒，他感受到了白不野的气息，而那一股气息正和这灵的气息不断的缠绕和碰撞。

“等等你先回屋里休息，我自己再去后山寻一寻。”

白固存说道，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战斗，他的声音也有一些疲倦。

“不了，上楼吧。”

夏添摇摇头，然后用眼神示意着白固存，楼上有东西，然后又再一次摇头。

“你我认识多少年了，你的定灵师还是稀烂的要死啊。”

而就在楼上，白固存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他心中已经牵挂了白不野一整个晚上，自从他知道自己和夏添双双进了九尾的圈套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白不野估计已经孕育出了那一颗蛋，但是他和夏添刚刚已经寻遍了一整座山，只不过依旧没有找到。

他和夏添一直抱有一种侥幸的想法，希望那颗蛋可以再等一等，等着他们。但是事实上好像，那颗蛋已经等不及了。

在白不野的房间里面，白不野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的梦还在断断续续的，一直等到白固存推开了那一扇木门，这样轻微的声音却把白不野一下子从梦里面惊醒，而白不野的清醒也吓醒了自己怀里面的灵。

白不野只觉得自己在清醒的时候身上异常的暖和，尤其是在胸口之中，暖和到有一些的燥热，白不野还没来得及去看门口来的是谁，就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趴着的东西。

但是他只看到了一双碧绿色的双眼，那双眼睛还闪着微光，就像是流光溢彩一般的好看，而就在这一个瞬间，无数梦境的碎片从白不野的脑海中消失殆尽，在上一秒白不野还能够清晰的说出宋闻言的名字，但是在这一秒，他已经完全的忘记了，忘记了他在梦境之中经历的所有格外的真实的人和事，忘记了自己在梦里面流露出的情感，忘记了梦里面的自己是谁。

但是作为本人，白不野却也只是感觉脑子突然的清空了一下，然后就好像之前的梦都没有做过。

而就在下一秒，白不野的余光扫到了门口大亮的光芒，那一种光芒带着萧瑟的杀意，他在一瞬间反应过来，那是来自夏添和白固存身上的灵术，而且来者不善。可是即便是眼前的灵光大作，白不野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夏添和白固存衣服上大片的血迹，还有脸上和胳膊上暗红色的伤口。

不对，是几乎是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而且夏添和白固存的脸色其实并不好，那一阵灵术好像也是看着厉害，但是白不野冷静下来之后却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们两个人的灵力似乎不比之前了。

这也才一个晚上啊。

他们两个人昨天晚上去做什么了？

“你们怎么了啊……”白不野有些艰难的吞咽的口水，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那一团毛绒绒的灵，并且用手臂将它圈在了怀中，那是一个相对于安全的位置，只要白不野不放手，夏添和白固存的灵力只能先被他扛下来，“你们到底怎么了？它不是什么恶灵！你们别激动！真的！”

白不野有些语无伦次，满脸都是慌乱。夏添眯着眼睛看到了白不野怀里那一团东西，那样子看起来和九尾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晚上过去了，夏添已经彻底不想看到这些毛绒绒的犬类动物了，他相信站在他身边的白固存也是这样。

而且夏添和白固存都下了九尾妖狐的圈套，因此他们依旧是害怕，害怕白不野怀里的也是这样一个善于隐藏自己，心怀不轨的妖灵。

“你先把它放下！”

白固存向前走了一步，“你别天真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先把它放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后面慢慢说！”

“什么？”白不野脑子里一片空白，白固存的话然后他觉得云里雾里的，有无数的疑问从他的脑海中飘过去，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意放手。

房间里都是灵术翻飞的声音，不仅仅是白固存，就连夏添也在逐渐靠近他。

白不野下意识的抱着怀里的东西从床上滚落，而在滚落的是瞬间，一自己的刚刚还躺着的床板四分五裂，最靠近门的地方甚至被碾成了粉末，他那个时候才知道，整个房间都充斥着白固存和夏添的灵术，一旦有什么动静就会触发灵术的开关，如果没有避开就是要硬扛下来。

“你们等等！到底为什么这样你们先说了啊！”

白不野有些语无伦次，但是他手臂的力量依旧没有减少，而自己怀里的小东西却在“嘤嘤嘤”的乱叫，可能是因为害怕，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怀抱太过于窒息，只是白不野不愿意放手。

他迷迷糊糊的才想到了夏添和白固存这个举动的意图，他们也是出于好心，是担心他，但是白不野很难在两者之间权衡，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怀中的那团毛绒绒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觉，他不相信怀里的是恶灵。

但是此时此刻，白固存和夏添却不这么认为。

白不野想要去解释，可是他不得不抱着怀里的小灵物在屋里慌忙着躲闪。

“嘤嘤嘤……”怀里的小东西似乎是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开始不断的挣扎，声音也越来越无力。

白不野的耳朵被叫软了，但是他还是支撑着自己在床边滚了几圈，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白固存手中大盛的灵力，还有他高昂又带着胁迫的声音。

“臭小子，放开那个孽畜！”

那一只在白不野怀里的东西也是通体的白毛，白固存立刻就想到了那只九尾妖狐。或许白不野怀里的并不是那么强大的妖灵，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行。

在白不野的事情上，白固存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

原先就因为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而有所损坏的灵力回路又开始紊乱，白固存只能暗暗的用自己的脚抵住白不野房间的木门，夏添眼尾余光撇到了，于是又往前站了一步，侧过身半挡在了白固存的面前。

紧接着，又一道灵力化成的利刃飞击而来，白不野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沉，因为他才刚刚从睡眠之中被惊吓而醒，而自己的心脏也跳的非常非常的快，他甚至都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而自己怀里面却死死抱着那一个小东西，就好像是自我反应一样。

紧接着，白固存的另一道灵力又劈了下来，“我叫你放开它！”

因为挨着白不野全身心的掩护，白固存一下都不敢出重力，尽管他在一进门就认出来了白不野怀里的东西，就是从那一刻蛋里面孵化出的灵。

而在一旁的夏添却适时的按住了白固存颤抖着的肩膀，然后缓缓地开口，“你等他清醒一下，再有你自己看一下，先不要这么着急下定论。”

“可是！”

白固存气不打一处来，看到夏添浑身的血迹和破碎的衣服更加的生气，因为他简直可以直接断定，那一头九尾就是这一个东西召唤来的，可是这样的怒气却一下子被夏添给压了下来。

“你早就应该料想到这一种局面！当初就不应该把这个东西带回来！不带回来就没那么多事情！”

白固存现在几乎都快要失去理智，即便是夏添想要反驳但也硬生生的忍住了。

另一头趴在地上的白不野渐渐的感觉到了自己耳边已经不再有灵力大力输出的声音，而白固存的打击也停了下来，白不野在一屋子的狼藉之中缓缓的站了起来，他不敢看白固存的眼睛，他也有些心虚，但是他的双手还抱着那一个不知名的小东西。

白不野潜意识里面知道，或许这一个小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白固存才要这么着急的来歼灭它，他也想问问白固存和夏添昨天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仅仅过了一个晚上，他们两个人的态度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可是白不野却又有些心软，就好像是他知道，这一个小东西不会随便的伤害他。

就在白不野想要将那一个小东西藏在身后的时候，手中毛绒绒的小东西竟然直接挣脱开了他的手，然后跳到了白不野和白固存之间的木板地上面，恶狠狠的冲着白固存不断的“嗷嗷嗷”的吼叫。速度快到白不野拉都拉不住。而站在门口的白固存和夏添也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而在这个瞬间，白不野才清楚的看清楚了这个小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灵。

那个小东西双耳尖尖的立着，虽然远远看着是一身的白毛，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小东西是一身灰白相间的毛发，虽然浑身的白毛居多，但是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到其中掺杂着一些些的灰色杂毛，即便那个小东西的肉垫看起来还很软乎，但是却一动不动的站在木板地面上，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而尾巴却像一个扫把一样直直的垂向地面。

在之前，白不野打算开一家宠物店掩人耳目的时候，曾经熬夜看过一些关于动物的纪录片，这样的样貌的生物白不野见过，他也能够清醒的想出来，可是一想到他就有些全身发凉。

是狼，白不野笃定，这是一头狼灵。

但是这却是白不野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灵，因为狼灵在这个时代已经消失了很久。

那些由动物化成的灵到现在几乎已经消失殆尽了，能过找到踪迹的也只是在一个深山老林里，越是接近城市越是找不到这样的灵。白不野从很小的时候就看着白固存猎捕各种灵兽，再长大之后继续看着夏添猎灵，但是即便是这样，活了二十年，白不野也没有看到过狼灵，还是从蛋里面孵化出来的狼。

只是他眼前的虽然只不过是一只刚刚孵化出来的小狼崽，但是依旧有着狼类的威风，龇牙咧嘴着冲着白固存嚎叫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害怕，即便那头狼的爪子还没有长出来，就连牙齿也不够尖锐，但是它确确实实是在保护着白不野。

而白固存看到了眼前这一头小狼崽的龇牙咧嘴也愣了一下子，但是又很快的反应过来。

好家伙，本来就看你不顺眼你还敢挑衅？

本来就担心你不是好东西，思虑至此，原本已经消散的灵力又一次集中在了自己的右手，“好家伙，我看你是不怕死。”

人们常说，万物有灵，这样的灵也表现在遇到危险和天敌的时候会自我保护和回避，就比如刚刚被一下子惊醒的白不野，他就算是担心着白固存和夏添的伤势但还是会选择下意识的逃命，比如先前那个妖花，被焚烧了也会立刻选择逃跑。

但是这一头小狼崽却一丝一毫都没有退却的意思，它似乎是克服了害怕的天性，对着未知的但是来者不善的两个人一点都不害怕，就好像是他正在保护着白不野。

保护这个词闪现在白不野的脑海之中的时候，他有些措手不及，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和灵建立这样的情谊，是因为这个灵是自己召唤出来的吗？是因为这一只灵在蛋壳里面的时候就已经选定了自己吗？还是说，仅仅是因为刚刚他抱紧了它？

可是怎么想都无所谓，就算是一般的灵也不可能在这段的时间之内就这么信赖人类吧？

但是对无所谓了，白不野看着眼前小狼崽娇小的身子，那家伙就像是不怕死一样一动不动。

白不野眼看着白固存手里的灵力越来越亮，几乎是下一秒就要迎面而来，他的小狼崽铁定扛不住。

白不野额头冒汗，也不管到底为不危险了，又一次的弯下身子将它拦进了怀中，死死的用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包住，然后大声的冲白固存问：“爷爷！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时间的大声嘶吼让白不野的喉咙有些撕裂般的疼痛，同时他又觉得整个人一下子血压升高，开始有很脑胀，甚至就连脚步都有些站不稳，但是怀里的东西还在不断的抖动，一边抖动却一边还能温暖着他，白不野自然也知道白固存的行为或许是为了他好，但是现在他怀中的狼灵也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幼崽罢了，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冲动的前来斩杀呢？

“爷爷！”

因为白不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爷爷如此的杀气冲冲，明明从那颗蛋里面孵化出来的灵一点点的杀意都没有，根本不是他们原先预计的那一种妖灵，当然，还有更多的话白不野想要问出口，但是他瞥见了浑身是血的夏添，他就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夏......夏添，你怎么了？”

白不野从来没有见过夏添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尽管夏添现在已经几乎痊愈，但是在白不野看来，夏添就像是浑身的伤口都在流血，刚刚从血泊里面爬出来的一样。

“你怎么了？”

见眼前的两人都没有回应，白不野走上前一步想要看一下夏添的情况，但是夏添却后退了一步，然后还一把将白固存从房间里面拉了出来。

“没事，我去换个衣服，过半小时你带着这个东西到大厅一下。”夏添难得的温和地开口，但是实则上是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他还是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因为他对白不野怀里的东西也拿不定主意，“你就这么上前，不怕你的宝贝被你爷爷杀掉吗？”

夏添幽幽的开口，带着有些意味不明的感觉，然后就带着白固存下楼了。而就留下白不野和他怀里面的狼崽心魂不定的留在方面。

白不野看着身边的一片狼籍，过了好久，一直到感觉有爪子在轻轻挠着他的肚皮，他在猛地发现自己到了现在还死死的护着这一头狼灵。

而且是将那一头狼灵直接塞进了自己夏天的睡衣之中，所以已经闷了那一头狼灵很久了，难怪会生气。

白不野有些温柔地想着，然后放出了那一只狼灵，好像是在黑暗之中躲避了太久，小狼崽重新回到阳光之下的时候显得有一些站不稳，不小心的踉跄了一下，然后就被白不野小心翼翼的扶住，帮助他站稳了身形。

而这个时候白不野才看清楚了这一头狼崽子的真实模样，他不是专门的寻灵专家，分不清什么样的灵是好看的，什么样的是难看的，但是他却觉得眼前的小狼崽生的十分的漂亮，顺他的眼。

尤其是他碧绿色的眼睛，格外的好看。

白不野看了他片刻，而那一只狼崽却好像也在看他，一人一灵盯着对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直到那一个小狼崽迈开步伐，走向白不野，四个圆圆的肉垫直接搭在了白不野坚实了胸口，毛绒绒的小脑袋抵着白不野的下巴摩挲着，然后就没了声响，大概是睡着了。

白不野心中突然涌起了无限的温柔，看着怀里温温软软的狼崽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满心的柔软和欢喜。

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白不野将头埋进了小狼崽满是毛毛的小肚子上，然后用力吸了一吸，闻到了整个鼻腔温热的味道，然后又不满足的蹭了一蹭。小狼崽身上没有什么怪味道，反而是有一股狗崽子的味道，有些像泥土？白不野不确定，但是他能确定的就是这个味道他很喜欢，而且那股味道混着小狼崽身上的温度不断向外面扩散着，白不野只觉得这令人上头的味道暖烘烘的，或许是动物的体温本身就比人类来的高，狼崽子的体温好像是熨平了白不野刚刚还有些跳的不甚整齐的心，他只觉得安心极了。

他半跪在地板上，静静地看着那一头狼崽，一直等到那狼崽子呼吸平稳。他环顾四周，却发现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况且如果把这狼崽子单独留在房间里面也是不安全的，考虑到这个问题，他缓慢起身，缓缓地将它抱在怀里，就下楼了。

新生的灵就像是人类的新生儿一样的嗜睡，是因为他们身体的机能都还没有完全的长好，婴儿有五脏六腑，而灵也有自己的灵脉，而最好的固本养身的方式就是睡觉。

所以这一段的时间往往是最为嗜睡的时候，也是最为脆弱的时候，几乎是一点点的攻击力都没有。

所以白不野想不明白，白固存到底是着了什么邪道，居然要这么着急的下手！

大厅里面空空荡荡，似乎是一点点声音都没有，所以白不野下楼的声响就显得格外的大。

宅子外面的大院里刚刚才洒满了初升的太阳，而现在的气温依旧很凉爽，就好像是秋天的傍晚，而再过不久气温又要回升到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高度，最后又在黄昏时刻悄然落下，就好像是太阳蓬勃的生命在这一片不属于他的大地上叫嚣着。

这样的夏季，白不野似乎觉得很熟悉，但他又不知道哪里来的熟悉。

而白固存和夏添已经早早的来到了大厅，每个人都坐着一个红木椅子，等待着白不野。

白不野在缓慢下楼的时候瞥见了夏添的上半身，然后又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一直到看到了夏添衣裳妥帖干净，全身没有一点的伤口才安心的走进大厅。

古时候有三堂会审，而现在白不野面对的场景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到底为什么？”

白不野再一次问了出来，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甚至开始回荡，“昨天晚上我被原先那颗蛋吵醒，那颗蛋把我带去了后山，也就是在后山上那颗蛋才发孵化出来，就是你们眼前的这个家伙，”随后白不野又将自己怀中的狼灵捧了出来，似乎感觉到外界轻微抖动的狼灵有些不耐烦地蹭了蹭白不野的手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然后又安静的睡过去。

“你们看它，从孵化前到孵化后，一点事情都没有，而且它一点点的妖性都没有，而且一点点强大的灵力都没有，之前不是说好的吗？”白不野转头看着夏添，“如果出来的是一只妖灵我们就定灵就斩杀，如果只是一只普通的灵就姑且留下，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而夏添却没有回应白不野的炙热目光，白不野到底是白固存的孙子，是他们白家的人，现在就连这个狼崽子也是在白家后山孵化的，所以他作为一个外人根本不可能插手这件事，也不可能插手这件事。

只是在白固存开呛之前淡淡地问道：“你还记得你是在哪里将它孵化出来的吗？又是怎么回来的？你还记得吗？”

在哪里？

白不野停顿了一下，对了，从他今天早上苏醒过来之后，对于昨天晚上事情就记得不太清楚，他只记得那颗蛋把他引到了后山，然后孵化了出来，之后再多的细节就没有了。

“我再想想。”

白不野默不作声地进行头脑风暴，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丝丝的记忆，那一点点的记忆带他回到了那个铺满大理石的空地之上，就是在那个地方，那一个蛋破裂孵化出了这一个小东西，而之后的事情......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在后山上看到它开始孵化，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那你和我说，你说它一点点的灵力都没有，那是谁送你回来的？”

夏添继续问，而白不野的脑子一片的空白，夏添话里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这一头狼灵故意的去掩藏自己的灵力，以此来迷惑白不野。

“但是......”

白不野却有些难以置信，不主动何处而来的欢喜和温存变成了他的优柔寡断，他的心中其实是无法排出这一种可能性，但是他还是想要护着这一个灵。

“有什么但是？”一直坐在一旁的白固存出声了，但是他的声音却略略显的中气不足，“你知道我们昨晚在后山上遇到了什么吗？是九尾，上古的妖灵九尾！”

“九尾？！”

没等白不野反应白固存又继续说，“这样的上古妖兽几千年来都难得一见，可是就是昨晚，在我们想要将这个蛋强行孵化的时候它出来给我们下幻术，调虎离山，还打伤了夏添！你可知这全部都是你怀里面的那个孽畜搞出来的！你到现在还要护着它吗？”

白固存似乎是越说越激动，稍微一不留神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一直缓过神来，才沙哑着声音继续说，“你说这东西没有危险，不是恶灵？那么昨天晚上我和夏添是在外头做梦吗？事实就是这个东西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当我完全不知道你们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吗？这个东西在孵化出来之前就已经可以设下结界，那结界还可以gei外头的妖花提供源泉，你该不会不知道那医院废弃多久了吧？”说到这里，白固存甚至嘲讽的笑了一下，“几乎有五十年了！这五十年来医院里头的妖花能长到那么大你当是靠的什么？靠的就是你怀里的那个东西！我拜托你，请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样地东西在孵化前就那么强大了，现在还能是这个样子吗？都是这孽畜骗你的！昨天晚上我和夏添就上了它的当！而且也是这个玩意，昨晚上召唤出了九尾妖狐！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觉得它是个小可怜吗？”

白固存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到最后甚至开始咳嗽了起来，而夏添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平淡地看着白不野。

一切尽在不言中，白不野看到了夏添和白固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那衣服上刺目的血迹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中。

九尾？调虎离山？

“真的？”

他就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了底气，可是怀中的小狼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旧安心的呼呼大睡。

白不野地思绪有些混乱，他光光是知道昨天晚上是那颗蛋将自己引入的后山，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道了。而且昨晚上他也在后山，白固存和夏添也在后山，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在他前一脚进后山的那一颗蛋都是什么？是幻术吗？自己明明昨晚也在后山但是为什么没有察觉到白固存和夏添的存在，也是幻术吗？

许许多多的问题在白不野的脑袋之中快要爆炸了，白不野的思绪异常的混乱，但是他怀中的狼崽却在这一刻睁开了双眼，当白不野对上那一对碧绿色的眼眸是，他有了答案，这一个答案带着白不野前所未有的不耐烦和暴脾气，脱口而出。

“所以呢？你们也没有证据吧？而且现在它也是一点灵力都没有吧？就凭昨晚上的事情你们就能这样断定？我知道了，爷爷，打小你就看我不顺眼，所以你到了现在还要这样的为难我？就是觉得我给白家丢人了呗？昨晚上你不也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带上那颗蛋出去，想要动私刑？”

白不野一连串阴阳怪气的问题就像是没有经过脑子脱口而出，白固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的白不野，而只有夏添，依旧十分的平静。

在前几分钟，他刚刚和白固存说过那一句话，但是白固存到了现在好像被感性所控制了，似乎是记不得那一句话。

“你早就应该料想到这样的局面，你是控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