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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神

    “这可如何是好?”允浩佯怒道,“你就没派人劝阻劝阻?” “皇上,您不必再演了!”江侍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允浩,“微臣输了,下月初五确实是黄道吉日,既然四位公主已经知难而退,臣建议,您和金将军下月初五便完婚吧。” 事已至此,江侍郎也不是傻子,那些精彩绝伦的故事,寻常说书先生哪能编的出来;军营重地,粮食皆由户部提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钻出那么多羊肉来让将士们打牙祭;那珊瑚树,为何哪里不卡,偏偏卡在城门上,还有,普通百姓怎么会知道皇帝哪天成亲?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金府和皇宫里连成亲时的灯笼、红帐都挂好了,真当他一双招子不亮么? “既然爱卿没有意见了,那婚礼大典的事便交由你办理了,办好了重重有赏。”允浩大手一挥,“既然大事已毕,众卿家便退下吧!”

    第十章 夕阳入陵,德艺双馨(上)

    小说: 战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数:8530 更新时间:2021-04-11 23:58:14

    墓室构造纷繁复杂,新入陵者需在人带领下方可安全无虞地行走,然银狐却若出入无人之境,行动间潇洒自如,路径也同正确路线没有丝毫出入,允浩心下讶异,却又瞬间释然,以银狐同他父皇的关系,知晓陵墓布局图也不足为奇。

    拐过十五个弯道,银狐那青烟般飘渺的身形未触动任何机关,只是前方五个拐角,想必就不会那般幸运了,青龙战将的几个教头便是对陵墓布局了若指掌,可是每次经过这几处,也还得塞住机关枢纽,省得被戳成马蜂窝或是被滚烫的油浇成熟肉。

    允浩下意识地欲伸手按住机关枢纽,手甫伸出,却被银狐截下,手心划过酥痒的感觉,银狐在他手心落下几个字:会被发现。

    蹙眉收手,允浩按住银狐身形,拐了个弯,落在银狐身前,右手把着银狐的轮椅,两人一前一后度过危险地带,定定地落在主墓室中。

    “安全了。”允浩长舒口气,松开了轮椅,转身,却见面具下藏着的眼睛正怜悯地望着自己,允浩查看自己周身,未发现任何异样,遂向银狐投去询问的目光。

    “将士们很幸运,能够有三天的休假,不过,你可就不幸了。”银狐唇角突然上扬,笑得活像狡猾的狐狸,允浩因为他这一笑,全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鸡皮疙瘩。

    “不幸?”

    “我忘了告诉你,若是我们得以顺利入中枢,那么,在将士们外出这段时间,我们便要替他们准备好一个月的食粮,自己搬运,不得让任何人插手帮忙,而既然太子殿下已经自愿做了鄙人的徒弟,便该将师父应做的一份工作承担下来,综上所述,不幸的,只太子殿下一人而已。”面具下狭长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眯起,锁着允浩的面容,似是要从中发现类似于懊恼地神色,不过,令银狐失望的是,允浩诧异过后,却只淡然一笑,说道:“既是先生所言,徒儿自当照办。”

    “嗯?”银狐道,“没有怨言?”

    “徒儿相信,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徒儿着想。”

    “那,如果我要你死呢?”银狐单手抓着召集众将士的绳索,却迟迟不动。

    “若是先生的要求,死又何惧?”允浩定定地同银狐对视,凛然无畏。

    银狐拉着绳索的手终于动了动,刺耳的铃声响彻墓道,通过弯道的层层起伏回荡入耳。

    那刮破耳膜的声音使得允浩不自觉地运力抵制,以至于当耳膜中传入那太息一般的言语时,允浩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转头细看,允浩失望地发现那人面具下双唇紧抿,也不似开过口的模样。

    莫非真是幻觉?

    我活着的一天,便不会让你死。

    这句,只是自己的臆想?

    也对,没有谁会无端对一个人作出这样的承诺,即使自己是太子,允浩垂首,自嘲地一笑。

    “我活着的一天,绝不会让你死,记住这句话,所以,在我没死之前,你最好,好好活着。”

    清晰的声音压住刺耳的铃声落入脑中,允浩转头看着银狐,后者却是面无表情,仿佛方才那句话不是出自他口中一般,不过这次允浩听得分明,欣喜和着释然上涌,重重地点头应允,只是,心头关于那声音的疑问算是解开了,更多的问题却争相冲入允浩脑中。

    譬如说,银狐的身份,银狐同郑氏的关系,银狐说这话的初衷……

    “不必顾虑太多,你只需知道,即使背弃所有人,我也不会负你就好。”

    心头的想法被银狐看穿,允浩面露尴尬之色,讪讪地干笑几声,却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

    幸而此时,几路人马持武器奔入墓道,将银狐的目光吸引开去。

    手持刀戟气势汹汹的将士们在见到银狐的一刹,先是一惊,而后纷纷放倒手中兵刃,为首的统领轻松笑道:“原来是总教头,我们还道是慕容家那些贼子敢闯皇陵呢。”

    “总教头?”被忽略的允浩满目诧异。

    众人这才发现墓道中除了银狐外还有一人,看清允浩面目后,立时跪倒呼道:“参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先生您竟然是青龙战将的总教头?”允浩一时激动,居然忘了十多年来修习的礼仪,倒是银狐镇定地代他让众将士起身,玩味地回道:“难道皇上没告诉你,我的身份?”

    允浩摇头,却忽然颔首道:“提过,只是,我当时还以为银狐会是个白发老叟,后来遇到先生后,也未把您同青龙战将总教头的身份相联系,毕竟……”

    “太子,以貌取人乃是大忌,夫子没教过你么?作为一囯太子,垂髫抑或黄发,但凡靠近你三丈以内者,你都不得不审慎行事,须知人最容易对弱者丧失防范之心,正所谓人心惟危,人可以信,却不可尽信,个中道理,太子自己好生琢磨吧。”

    允浩被训得无言以对,只得频频称是,众人见一向威严的太子被他们的总教头训得抬不起头来,想笑却又不敢当着太子的面表现得过于明显,各自低头憋得脸sè泛红。

    “都下去吧,从明曰起,休息三天。”银狐瞥了眼众人看好戏的脸sè,努嘴道,“还不去收拾行李么?我数三声,跑得慢的,就留下来帮太子忙,准备一个月的食材。”

    银狐话只到一半,众人已经溜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一脸苦相的允浩以及表情不明的银狐dāi在空旷的墓室中。

    “你从睢城赶回来,还未休息吧?”不等允浩回答,银狐又道,“那边有张寒玉床,原本是高祖的棺盖,搬迁的时候忘了带走,你就在上面将就一下,这三天就不要下山了。”

    这话对允浩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吓得他睁大了眼睛,只希望是自己耳朵出了错,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您刚才,说了什么?”

    “这三天你就住墓室中,除去准备粮食外,还得收拾出能容纳五百人的空间,至于你的三餐——我会派人给你送来的。”

    “那,先生呢?”

    “我?”银狐指指自己的鼻尖,再看看允浩垮下去的脸色,“我么,当然是下山去天香楼找几位美人共度良宵了!”

    “哈?”

    瞧着允浩那张得足以装下一颗鸡蛋的嘴,银狐亦禁不住一声长笑:“玩笑罢了,我得下山同夕阳山入京的民众取得联系,届时好安排他们分别上山来。”

    “先生,那我,可不可以下山一趟,去跟我那朋友说一声?”

    “那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银狐转身,背对着允浩。

    “很重要,整个宫中,他我徒儿唯一的朋友。”

    朋友,加上唯一二字,是否便会有所不同?

    银狐屈着手指,沉吟良久,转动轮椅缓缓离开:“三日后,若你任务完成了,便可下山,再重要的朋友,要见面,也不必急于一时。”

    允浩对着银狐远去的背影撇撇嘴,翻身躺上寒玉床。

    反正也没人守着,纵使偷偷下山看看在中也无妨!这么一想,允浩心里总算轻松不少,连着五天赶路,此时疲乏感一旦涌上,上下眼皮登时亲密无比,合上眼便睡了过去,就连身边何时多出一个人都未发觉。

    去而复返的银狐猝然伸手点了允浩睡穴,却并不摘下面具,只是安静地审视着允浩的睡颜,允浩内功虽纯厚,但寒玉床毕竟不是凡物,恐允浩会吃不消,银狐自怀中取出几粒丹药,一一喂入允浩口中,解下了外衫欲给允浩盖上,却又在三番考虑后穿了回去,转而滑动轮椅去旁边的休息室中取了条还算干净的被子。

    待允浩自甜梦中醒来时,便觉置身温水中一般,全身暖烘烘的,运气更是十分顺畅,仿佛他借着在寒玉床上好梦的空隙练了十年功一般,可是,这份好心情却在看到身上盖着的被子时霎时消失,仿佛在最温暖的时候忽然被人泼了盆冰水,从身体寒到了心头。

    他郑允浩竟然不知何人在什么时候为他盖上了被子!这是否意味着,某天,他也会在熟睡中不知不觉便被人取了性命?

    “允浩,你醒啦?”

    清朗的声音自墓道口传来,允浩一偏头,便见在中笑盈盈地站在墓室中,手上端着一碗食物,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在中,你怎么来了?”允浩这下又惊又喜,前一秒的心惊肉跳早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腾地从寒玉床上跳起,伸手接过在中手中的东西。

    “昨夜银狐哥来找我,说你会在这陵墓中住几天,要我给你送些吃的来,免得你变成饿死鬼,幸好我一早就来了,见你睡得熟就没叫你,不过允浩,你怎么睡在那棺盖上,不怕你祖先怪罪你么?”

    “那棺盖乃是已整块寒玉制成,于我内功颇有裨益,这是先生的意思,何况早在当初将皇陵当做练兵场的时候父皇便已入宗祠向祖先们忏悔过了,我想,能入皇陵的先祖都是深明大义之人,定会以郑国江山为重,所以睡他个棺盖,没事的,你不必担心。”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允浩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应道:“觉得很暖,之前几乎被耗空的丹田如今也有股子热热的气息不住盘旋,对了在中,那被子是你给我盖的么?”

    在中不住地点头:“嗯嗯嗯,嘿嘿,你觉得暖是因为我的被子吧?”

    允浩未置可否,但心下那份担忧算是真正卸下了,爽朗地笑道:“我就说不可能有人靠近我我还不知道的。”

    在中剑眉一拧:“允浩殿下,我不是人么?”

    开心地拧着在中凝脂般白皙的脸,允浩解释道:“在中除外!”

    置气的脸瞬间转晴,在中凑近允浩耳边:“听银狐哥说,你这几天会很忙,是么?”

    “对啊,先生放了将士们三天大假,却让我在这儿累死累活的,在中——嗯?不对,你怎么和先生认识的,而且还挺熟的样子!”允浩的眼神忽地扫到在中脸上,直直地盯着不放,伸了伸五指,“说实话,不然挠你!”

    在中被允浩态度的突然转变吓得连吞了三四口空气,后退几步,避开允浩的魔手,眼珠子转了转,嘻嘻笑开。

    “不要打混,老实交代!”允浩又逼近一寸。

    “额……银狐哥是我在梧州认识的,很照顾我,我也是昨晚才知道他同皇上熟识的,不过,听银狐哥说,你说我小时候又淘气,又不听话,还爱乱闯祸,是吗?”原本底气不足的在中在说到允浩告状时却突地揪住了允浩的领子,趴在允浩耳边一通大吼,“银狐哥本来很喜欢我的,就因为你个小人,他嫌弃我了,都怪你!”

    允浩手忙脚乱地握住在中乱扑腾的双臂:“昨天我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见你你都没这么激动,现在却为了先生的一句话给我唱白脸,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亏我还惦记了你八年,昨晚先生不让我回去,我还在担心你会等我,现在看来,完全是我自作多情啊!”

    “我这不是连夜赶来了嘛,你瞧瞧我眼睛,没睡好,都还是肿的,昨夜站在院中等了你好几个时辰,结果你一进皇宫就连个信儿都没有,好不容易银狐哥给我带消息来,却尽是你的埋怨!”

    “那哪里是埋怨,分明是怀念,也不知道先生是怎么听的,你甭听他瞎说,累了就先回家休息吧,等我这几天忙完了就去找你,你进进出出的时候要多加小心,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记得多带两个人跟着,甭被慕容和叶家人钻了空子,知道么?”

    “嗯,我懂,我帮你去搬菜吧!”

    允浩好笑地瞅着在中眼眶下淡淡的黑影,却不得不撂出反对的话:“瞧你困的,站着都能睡着了,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吧,记得给我带饭就行。”

    “可是,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么?”

    “没问题,你要在这儿,我铁定整天就想着和你聊天了,到时候粮食筹备不齐,先生指不定怎么罚我呐,所以,回家去吧。”

    “那,我中午还给你带饭好么?”

    “嗯,好,顺便将晚饭也一并带上山来,那样你晚上就不必再跑一趟,免得惹人生疑。”

    “那你午饭想吃什么?”临走前,在中又问。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反正我相信你的厨艺,快去吧,我得干活去了,免得先生骂我偷懒。”允浩将手中的空碗交给在中,再三叮嘱他路上小心,待在中转身离开时,他还是不放心地跟在了后面,直到瞥见在中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才反身回陵中,完成银狐临走时交代的任务。

    会合之期已近,山神庙中已陆续有人集聚,有天同昌珉也已入京,在中回到金宅时,两人已经在屋内等候。

    “九哥,您可算是回来了,听展管家说您上山去祭祖了,没遇到什么小猫小狗吧?”

    “小猫被我拔了爪子,小狗被我砍了尾巴,除此之外,我觉得他们的耳朵长得也不错,就顺便也给你带回来了。”在中伸手自腰间摸出包血红血红的东西扔给有天,“听说刑部大牢的剥皮拆骨两位大人最喜欢当着犯人的面儿切了人家的耳朵下酒,这等好汉我早想见识见识了,你且差两个身手利索点儿的兄弟,把这包礼物给两位大人送过去,省得旁人说我们金朴两家一代不如一代,不通人情世故。”

    有天接着那一包东西,打开一看,尽是血淋淋的人耳朵,约莫有七八只的样子,叫小厮拿了几层布裹着,这才揣进袖囊中,拉过昌珉替在中引荐。

    “不错。”在中挥退小厮丫鬟后,说道,也不知是说有天还记得他临走时的嘱咐这一点不错,还是说昌珉在夕阳山一事上干得不错,“你们俩这几日留神查着,时日已久,原本的天鹅群中难免会混入几只乌鸦滥竽充数,一旦抓住,不用我说该怎么做吧?”

    “是,九哥。”有天道。

    “昌珉,你初到京城,先让有天派人带你去转转,另外,关于你未婚妻逃婚一事,你怎么说?”

    “那个叶露雪么,也就七八岁的时候见过一面,连模样都记不清了,而且现在沈家同叶家关系一落千丈,联姻想来是不可能了,她逃了也是好事,免得一个女孩子家被拒绝,闹得难堪。”

    “昌珉,做人得要重诺才行,无论如何,你作为夫家,也得好好关心关心不是?”在中顿了下,又道,“让一个大家闺秀有家归不得,可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行为!”

    “那,九哥的意思是?”昌珉迟疑着问道。

    “好歹得去未来岳父家拜访拜访,央叶相帮忙找寻找寻,总不能让外人觉得沈家男人负心薄幸,不负责任,你说呢?”在中似笑非笑地瞅着昌珉,直到后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才满意地扬起唇角。

    “懂……了?”有天一头雾水。

    “总得给叶相找点儿事做,要不他老人家一忙起朝中大事,就忘了亲生女儿还在外流浪一事怎么办?何况,如今叶家同沈家明里还是世交关系,若昌珉对于叶露雪的出走不闻不问,岂非惹人疑窦么?”

    “而且,如今慕容家在朝中势力更盛,若是此时传出叶家同沈家决裂的消息,只怕会酿成一边倒的局势,所以,九哥让我拜访叶相,目的有二,一是稳住叶家,二是稳住慕容家。”

    有天醍醐灌顶般长哦了一声,挠着后脑勺惭愧地说道:“整日在账本中打转,这点儿事都想不透,倒是让九哥和珉弟见笑了。”

    “何止见笑,有天,你是怎么调教琴棋书画四个丫头的,八年前知书达理的小丫头,如今却只会卖笑弹唱,师父教的功夫忘了个干干净净,两人联手连展侍卫都打不过,长此以往,是不是得飞上枝头变金凤凰,动不得了?”

    面对在中的诘问,有天不自觉地红了脸,不敢辩解,这八年来,他同琴棋书画四人相处地倒是融洽,不过造成的结果却是,四个丫头只要一撒娇,他便毫无定力地任她们玩耍打闹,练功一事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到八年之期将近时,几人才想到在中临走时的嘱咐,但是八年的修为岂是临时抱佛脚能赶得上的,是以,几人的小九九在在中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从今日起,她们练功,你也陪着吧,我看你再不练练,估计走在路上被人放了冷箭都不知道!”

    “是,九哥!”有天低头,冲昌珉吐吐舌头,满面苦色。

    “京师目前还算稳定,皇上的身子,再撑个两年应该没问题,只是还得谨防有心人下毒手,这几日皇上的膳食中已经发现了毒药:砒霜和断肠草,想来大鱼已经按捺不住了,有天,除了练武之外,你得加紧准备文考,该打点的人好好疏通疏通,实在疏通不了的,就再给剥皮拆骨送几桌人头宴去。”

    “是!”有天应道。

    “没事了,你们先去吧!”

    有天同昌珉躬身告退,在中这才脱力一般地回屋歇息。

    允浩独自在空旷的皇陵中,倒是忙得脚不沾地,将士们的饭菜一部分由御膳房专人提供,一部分则是由将士们自己开辟田地耕种,是以,整日下来,允浩收菜,运菜,再将菜囤入储藏室中,已是耗了大部分精力,吃过在中送的午餐,拒绝了在中留下来帮忙的请求,送他下山后,又思索着要将将士们的棉被清洗清洗,只是,翻开一床被子,看到那滚成了球儿的虱子后,又实在失去了洗被子的勇气,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觉得像是钻入了千百只那种小东西一般,从身上痒到了心里。

    将身上的衣服换下用沸水煮过烘干后重新穿上,总算好受了些,但想到将士们受这苦楚乃是为了他郑家,又在良心的驱使下把将士们的被子一个个用沸水烫过后,拉起绳索一一晾好。

    完成第一天的计划后,已是子时,本欲借将士们的被子睡一晚的允浩突然想到自己昨夜盖着的也是那爬满虱子的被子,尽管已经洗过两次澡,却还是觉得全身不得劲,躺在寒玉床上辗转半天才浅浅入眠。

    翌日,允浩一大早便起床屯菜,而下午时间则是收拾出三间墓室,供夕阳山新来的百姓居住,夜间,待抖掉棉被上冻成冰的水后,顶着满身的疲惫入睡,却连梦里都是满满的菜影飘来荡去。

    第三日,允浩早晨带着弓箭入了田猎场,午时,扛着一堆堆的猎物回陵,下午依旧是同一摞摞的菜打交道。

    黄昏时分,将士们陆陆续续自密道返回皇陵,各自手中抱着崭新的枕头和棉被,看着整整齐齐地晾着的被套,无一不面露惊奇,只是,待允浩发现自己忙活了半天煮被子完全是多此一举后,那脸色简直比猪肝更甚。

    夜间,银狐再次造访皇陵,此时,诸位教头已经统计好人数,一个不少。

    “太子事情都办好了么?”银狐滑动轮椅至允浩跟前,抬眼问道。

    “回禀先生,一切都已办妥。”全身上下几欲散架的允浩望着抱着棉被的众将士,欲哭无泪地回道。

    “放好棉被后,就开始吧。”银狐一声令下,大部分将士立时小跑而入,只余下约两百人入仓库抱着一堆木料出来一通忙活,不到一刻后,众人重新站定,十数个方阵围成一个圆,而居中处已经搭起一座高台。

    “太子殿下若是还撑得住,就留下来看看将士们下山的收获吧。”银狐一句话,原本萎靡的允浩精神大振,拨浪鼓似的摇手道:“不累不累。”

    “老赵!”

    银狐一声大呼,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立刻一跃而上,高声道:“来喽!”

    将士们盘腿而坐,允浩也不客气,搬出把椅子坐在银狐身侧观赏。

    只见那叫老赵的汉子眉眼一动,五官便似活了一般,忽而似熊忽而如豹,蓦地一动,又变成了狐狸,那薄薄的嘴皮儿一张,话便炒豆子似的蹦了出来,原来这汉子竟是这场盛会的主事。

    第一个上场的是个高高瘦瘦文士般的士兵,那样子若是寻常人见了,定会以为是个孱弱的公子哥儿,却没想到,这样一个文弱的男子,要表演的竟然是胸口碎大石,允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恐那大石没碎,他胸口先碎了,可是,随着那大铁锤的落定,允浩才算是了解了何为人不可貌相,那士兵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那胸膛却铁也似的,不仅那石板应声而碎,甚至那大大的铁锤,都被他那罡气震得寸寸碎裂,欢呼叫好声迭起,那士兵却羞赧地红着一张脸下去了。

    接下来,便是口技,表演者乃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那唇齿舌头弹簧似的蹦个不停,竟能同时准确发出嫖客,妓女及琵琶声,铮铮错落,珠玉一般,叫人耳朵应接不暇。

    一个个节目看过去,饶是见过世面的允浩也不得不啧啧称奇,那关东汉子唱起黄梅戏来简直是媚到了骨子里,而那纤弱老汉斗起猛虎来亦是毫不逊色,更有吹拉弹唱,技艺对决,整个场面可谓是高潮迭起,掌声叫好声连绵不绝。

    允浩正聚精会神间,忽的听那老赵嚷了声太子,而后,便是一阵起哄声,就连身旁的银狐,亦是鼓掌鼓得欢欣,反应过来才知道,原来是要自己上场表演一段。

    平素宫廷歌舞见惯了,那柔软的风骨允浩却是丝毫不会,这下仓促间被人架上台面,允浩只得以稍稍擅长的剑舞应付,方摆好起手式,下面却忽的炸了棚一般爆发出连声欢呼。

    “总教头!”

    “对,总教头,一起!”

    “总教头!”

    ……

    呼声此起彼伏,银狐一怔,这下,却换允浩开怀大笑道:“先生,既是大家的要求,便一起罢,先生会抚琴么?”

    “不会。”瞥见允浩脸上失望之色,银狐松口道,“不过,会吹箫。”

    “萧便萧罢,先生吹箫想必也是极好听的,那咱来个萧剑合舞,可好?”

    “你做主吧。”

    众人听得银狐应允,更是呼声震天,老赵一压手掌,呼声戛然而止。

    箫声徐起,允浩应着那箫声,身若流云,飘逸灵动,剑势如月,水银泻地般将允浩周身笼罩在一片寒光之中,威风凛凛,身形飒然;箫声剑紧,允浩身形疾旋,带起的寒风冰刃一般,映着那炉火,绽放出万千道寒光;便在此时,银狐身形一动,脱离轮椅,飘飘白衣轻盈地落于允浩剑尖,虽是双腿无力,却凭着一股气劲,硬是撑着不落,这下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底下人早已看地呆住,二人却恍然未觉一般,允浩剑尖一动,银狐身形便随之翩飞,足尖沾着剑尖,长袖轻扬,箫声如雾,不知是这舞醉了箫声,抑或箫声迷了舞步。

    古来只闻赵飞燕掌上舞,体态盈盈,美得不可方物,然飞燕虽美,身为女子,却难免有那么股子娇气,如今银狐同允浩这剑舞,却糅合了男儿气概与那份飘逸清新,同这军旅之中的氛围更为相宜。

    箫声落幕,画面定格,众人看着互相扶持的二人,心头竟不约而同地闪过四个字:珠联璧合。

    两个男子的完美演绎让众人失了心魂般,待老赵一声高呼后才蓦地回魂,报以热烈的掌声,银狐面具下的脸虽看不清颜色,但那句羞赧的清咳允浩却是听得清晰。

    原来,先生也是会害羞的么!

    摸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脸,允浩心里有些纳闷,银狐身上,隐隐有股熟悉的气息,就像……在中,他摇摇头,看着银狐与在中截然不同的双腿,微微笑开。

    书房中,执笔临帖的允浩脑中仍回荡着昨夜盛会散场后银狐的叮嘱。

    统帅军队如同治国,张弛有度,方能发挥最佳效用,譬如一张弓,若是箭一直架在弦上,难免会失去动力,所以,小乐怡情,还是有必要的。

    现在一想,将士们对银狐的那分感情,似乎也并非只是尊崇,仿佛还参杂些亲近,银狐同他年纪相当,却能做到这地步,允浩难免心生愧意。

    “听皇上说你受刺激了躲书房韬光养晦,我还以为你躲着睡懒觉呢,原来是真的!”

    允浩闻声,也不抬头,能不经通传便随意出入他太子府的人,除了在中,不作他想,而且,即使多年未见,允浩也能轻易地辨别出在中身上那股子清新的味儿,那同银狐身上的异香截然不同的味道,却又能带给他相似的感觉,允浩长手一伸,准确地将在中勾入臂膀中:“吃饭了么?”

    在中瞅着纸上落满的墨滴,想是允浩已经保持这姿势许久了,那毫笔末端已经有些凝固的痕迹。

    “你在写什么?”

    “不知道,昨夜听先生一言,感触良多,提笔时,却又空空地没有着落,你说,为何我与先生年纪相若,怎么他就能那般厉害呢?”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允浩,其实银狐哥不见得就比你厉害,只不过你所能见到的都是他的长处罢了,论及其他,你不见得就比他差。”

    “在中,你真这么想么?”

    在中抢过允浩手中的狼毫,大笔一挥,四字铺就:君临天下。

    允浩看着那四个字,似乎透过那分墨黑,窥见了一个盛世王朝,而他,站在金龙顶峰,叱咤风云,指点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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