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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神

    “这可如何是好?”允浩佯怒道,“你就没派人劝阻劝阻?” “皇上,您不必再演了!”江侍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允浩,“微臣输了,下月初五确实是黄道吉日,既然四位公主已经知难而退,臣建议,您和金将军下月初五便完婚吧。” 事已至此,江侍郎也不是傻子,那些精彩绝伦的故事,寻常说书先生哪能编的出来;军营重地,粮食皆由户部提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钻出那么多羊肉来让将士们打牙祭;那珊瑚树,为何哪里不卡,偏偏卡在城门上,还有,普通百姓怎么会知道皇帝哪天成亲?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金府和皇宫里连成亲时的灯笼、红帐都挂好了,真当他一双招子不亮么? “既然爱卿没有意见了,那婚礼大典的事便交由你办理了,办好了重重有赏。”允浩大手一挥,“既然大事已毕,众卿家便退下吧!”

    第二十章 虎狼之争,君子协定(下)

    小说: 战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数:9541 更新时间:2021-04-11 23:58:16

    “你先休息休息,再看看书,东西放着,我来给你收拾,整理妥当后,我们去转一圈。”

    “九哥,现在这昭华宫中鱼龙混杂,你又是太子的亲信,贸然出去,只怕会有人蓄意滋事,误了武举是小,害太子难做,那可就不好办了。”

    “放心,看守昭华宫的人乃是慕容家的要将,而监守官员则是叶相的心腹,但宫中随侍的太监宫女,却都是原来太子府的人,另有允浩安排的数十名大内好手助阵,所以,我们只需光明正大地出去,若有人挑衅,只要忍得一时,吃亏的,不会是我们。”

    “九哥,为何听你话中意思,倒是很希望有人寻事似的?”

    在中铺着被子的动作却顿也未顿,只给了有天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明明是遵照太子吩咐点了三个暖炉的屋子,额上甚至还渗着薄薄的汗,但见了在中脸上的神情,有天却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外面阳光正好,空气中浮着琐屑的尘埃,没了赘雪施压,松柏更显坚挺。

    昭华宫位于整个皇宫北端,前方便是高高的宫中高塔,遮挡着不甚高的屋檐,使得整个宫中几乎终年不见阳光,而因为历来考生也不过在宫中居住三日,朝廷也并不觉得有改建的必要,而现在国库空虚,更没有那余力去为一众考生兴建住处了。

    此时已是初春,春寒料峭,仍是冷意渗人,在中与有天内力浑厚,倒没有明显感觉,然那些在院中跺着脚搓着手尚自苦读的考生,可就没那么镇定了。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要见分晓,名落孙山抑或衣锦还乡,便看那两日的功夫,是以,每年科考后,嚎啕大哭者有之,喜极而疯者有之,更有甚者,因过不了那坎,而自我了结,死状各异,却让看者心生不忍。

    官场中,人皆为利,汲汲营营,官场外,为着功名而焚膏继晷者又岂在少数?

    只可惜,这些单纯的人却不知道,三甲人员基本已被定下,即使他们文章再美,辞藻再华丽,论述再精辟,最多也只能混个进士末端的名头。

    一路走来,有天发现,在中每经过一间屋子时,必会装作不经意地转头看那屋子一眼,皱皱眉,有天顺着在中的目光看过去,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难道,仅凭一双肉眼,还能发现有何机关?

    有天跟上在中的步伐,正欲开口,在中却道:“先别问我,用你那商人的眼睛看看,比较比较各屋有何不同。”

    不同?

    有天偏头望进一间屋子,一个书生缩在床头,被子围在双肩的位置,双手凑在唇边,股股白气自他口中飘出。

    “他很冷。”有天得出这么个结论。

    “你也让我觉得冷,心冷。”在中对上有天无辜的眼,将下面的话吞了回去,说道,“你再多看几间屋子,别急着下结论。”

    有天睁大了一双多情的眼眸,想将每间屋子由里到外仔仔细细看个遍,却被在中扳回了脑袋。

    “不要做得那么明显,当心被人发现。”

    有天装模作样地伸伸懒腰踢踢腿儿,脑袋顺势一偏,将屋内瞟了个大概。

    这屋住的是两个武举人,一个虎背熊腰,像是镖师出身,一个颀长文弱,一双手指甲剪得整整齐齐,甚至部分指甲已经被整个磨蚀掉,这个男子,显然是用毒高手。

    “他们应该都很厉害,极有可能是被叶相或者是慕容家举荐进来的,所以,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他们为妙。”

    “还有呢?”

    “还有……”有天转头又瞥了一眼,答道,“没了。”

    “没了?”

    “有什么不对么?”

    “那你能否看出,哪些举人已经投入了慕容或叶家门下,哪些人目前仍旧无主?”

    有天一间间查看过去,却依旧是毫无头绪,苦道:“九哥,你这不是为难我么,若一眼便能瞧出是敌是友,那你又何必让我派人晚上进来查探呢?”

    走在身侧的在中忽然停了下来,有天跨出两步,发现在中未跟上,转头便见在中瞪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垮着脸道:“九哥你火眼金睛,小弟愚钝,可没那本事,还请九哥替小弟指点迷津。”

    “火炉。”

    唇轻启,在中提醒道。

    火炉?

    有天困惑地一思索,脑中画面挨个儿闪过,恍然大悟地连呼三声,喜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望进在中那含着警告意味的眸子,有天灵机一动,拍着额头嚷道:“原来所谓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不过是古人诳语,若天下未定,又何来那闲暇成家立业,若朝中藏污纳垢,那君子又怎能独善其身,九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非祖上交情,小弟倒真想拜入您门下,若能得您提点,不出三月,区区状元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番高谈阔论意料中地引来一片嘘声,天子脚下敢于口出狂言者实在不多,而这旁若无人的少年却堪称是狂人宗师,状元乃是天子门生,怎能是他想的那般容易。

    面对众人或轻蔑,或打趣的笑,有天嘿嘿笑着蒙混过去,却不料,转回头时却听在中评价道:“不枉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这两句话倒还有些见地。”

    有天惭愧地搓搓手:“九哥您不是总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么,怎的现在态度又变了呢?”

    “先图家国大业,后谈儿女私情,说的是像允浩那种具有君临天下的风骨和恣意洒脱性情的男人,而修身齐家么,指的,便是像你这类贪图享乐,不思进取的小子。”在中附在有天耳边,含笑吐出这么一番令有天吃鳖的话来。

    听出在中是在讽刺他这八年来的骄奢淫逸,荒废大好年华,有天哪敢反驳,亦步亦趋地跟在在中身后,不时瞥向两侧的屋内,发现,果真如在中所言,火炉,乃是判定这些文人武士投靠何人的关键。

    慕容家世代为将,自然是财大气粗,因此,但凡投靠慕容家的人,屋中必定至少是三个火炉,且火炉中燃着的并非普通木材,而是上好的檀香木,能平心静气,以便举人考场上能发挥最佳状态,而叶相作为文臣首辅,多年搜刮所得当然也不少,可是文人凡事都讲究个雅字,所以,投靠叶家的举子屋中虽也是三个火炉,但那火炉却决非寻常百姓家的炉子,仅看那炉子上的雕花纹印便可瞧出端倪来,墨眉映雪,夏夜流萤,高山流水,这可不是沙场点兵,千里单骑的武将能欣赏得来的。

    很明显,太子并未对投入他麾下的人多加照顾,当然,在中是特例。

    【金九旧疾未愈,不得再受风寒。】

    这样的借口,谁会信?

    难道你认为,一个人痴傻症痊愈后,需要多几个暖炉烘着,防止病情复发?

    原来这太子也是一遇到金九,便成了无头苍蝇!

    思索着允浩拙劣的谎言,有天心里罕见地升起一丝优越感,一时兴起,便依依呀呀哼起小曲儿来,正得意时,却听到在中唾道:“玩物丧志!”

    一曲长门赋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憋得有天长长地打了个嗝。乖乖噤声。

    是夜,寒风肆虐。

    太子府中灯火通明,四周高墙上隐匿着数百弓箭手,花丛草木中更有百十位好手待命。

    明日,便是武举第一场比试,暴风雨之前的岑寂,更显诡异。

    允浩已经在中庭中踱步往来数十次,鹰隼般的眼眸不时地望着高墙,满怀期待,据有天所言,今日,银狐已经返京,景国现状,想必银狐已经了若指掌。

    是和是战,很快便可见分晓!

    右肩一沉,允浩头也未回,一记扫堂腿飞向来人下盘,却猛地被一双熟悉的手拿住。

    “先生!”腿上劲力霎时卸下,允浩欣喜地转身,看向来人。

    轻轻颔首,银狐转动轮椅,手指一动,五个人瞬间扑到在地,滚做一团,允浩细看之下方发现,银狐手指间,牵着一根细细的银线,而那细细的银线,居然同时牵动了五个一流好手,仅凭这点便可看出,银狐内力之深厚,一般人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我看这几个人在墙外鬼鬼祟祟的,所以,拉他们进来,既然他们有这份好奇心,我们,便让他们听听,太子不会反对吧?”

    敦儒温柔的语调,却让被牵着的几人不寒而栗。

    冷眼看着捣蒜般磕头求饶的几人,银狐一弹指,几枚飞叶霎时分打几人哑穴,不曾想,竟被允浩隔空已内劲打落。

    “你做什么?”

    “放他们走吧。”允浩道。

    “什么?”

    “先生。”允浩重复道,“反正他们什么都没听到,放他们走吧。”

    “允浩,你可知道,妇人之仁乃是大忌!”银狐手一动,被牵连的几人太阳穴处顿时青筋暴露,面色涨红,痛苦异常。

    “先生!”允浩易掌为爪,蓦地擒住银线,一阴一阳两股内息相撞,细细的丝线霎时绷断,铮的一声,丝线反弹,允浩侧身,闭眼,只觉左眼下方一阵尖锐的刺痛,回过神来,却正对上一只近在咫尺的手,透过血雾看来,那苍白纤细的手腕,在灯火映照下,飘渺似浮云。

    “允浩,没事吧?”

    伤口处骤然袭来一阵冰寒,淡淡体香传入鼻中,却不似银狐身上那股子异香,愣愣地盯着那皓白的手腕,熟悉的感觉使得允浩脱口唤道:“在中!”

    银狐心头一凛!被发现了么?

    眼前血雾散后,允浩才猛地发现,捂住他伤口的,乃是银狐,忙解释道:“先生,抱歉,我失态了。”

    银狐僵直的手一顿,猝然缩回,强笑一声掩盖过去,顺着允浩的意思说道:“既然太子发话了,你们走吧,记住,你们今晚没到过太子府,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几人见银狐松口,忙不迭地飞身遁走,却只听得几声钝响,银狐与允浩齐齐侧头,几人早已倒地而殁,七窍尚有黑血汩汩流出。

    “原来,他们早已被下了蛊毒!”允浩低笑,却满怀悲怆。

    “你已经尽力了,错不在你,人已经安排好了?”

    允浩垂首,算是默认。

    “名单都弄清了?”

    “这里是今天总管统计出来的结果。”

    伸手拈过一张名单,借着灯光,银狐一一看过去。

    “按照之前先生的提示,我们以各个屋子的火炉为突破口,这上面,便是之前探子查得的举人,加上近日总管观察得出的人数。”

    “布好杀手了?”

    “是,子时三刻便动手。”银狐眼神在两个名字上一顿,觉出一丝异样,却又无法讲出那异样感究竟是为何。

    毕竟这些年来,武林可谓已经改头换面,八大门派早已消匿,新晋高手层出不穷,恩恩怨怨,哪能说理便能理清。

    “允浩,你天性宽厚,不忍滥杀无辜,可是,现在是形势所逼,流血,是无法避免的。”

    “我懂。先生,在我登上太子之位时,便已经了解这个位子意味着什么,父皇一生忍辱负重,甚至离开的时候,放弃了他的百年安谧之地,为的,无非便是天下太平。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既是他们扰乱朝纲,自然也得付出些代价,只是,这代价,未免有些……”尾音被惋惜的叹声取代,允浩摸出怀中的令牌,一声清啸,召来三名暗卫。

    “动手罢!”

    三名暗卫依次接过令牌,鬼魅一般,旋身而去。

    “先生,景国现在情况如何?”

    “放心,在你江山坐稳前,景国断不会发兵。”

    “江山坐稳前?”允浩奇道,“先生何以如此笃定?”

    “这是我同轩辕达成的协定,轩辕此人虽无甚大志,但还算言而有信。”

    “协定?”允浩道,“没想到,先生居然同景国皇帝交情颇深,我还以为先生本事深山隐士,受父皇邀约,才愿下山助我成就霸业的。”

    “我帮你,只是因为你是你而已,不为任何人,任何事,至于我同轩辕的交情,也仅仅因为,那人是轩辕羿,而我,是银狐。”

    允浩认真咀嚼银狐话中深意,对眼前的男子更是佩服,拱手道:“先生私事,徒儿自然不敢干涉,而能被先生看中的人,亦定是人中龙凤,若非景郑两国战火将起,徒儿还真想见见那位景国新君。”

    “会有机会的。”银狐忽然想起自己同轩辕的协定,若某天允浩知晓那协议内容,会不会暴跳如雷,这么一想,似乎又有些看好戏的意味含在眼中。

    允浩还道银狐露出那眼神,乃是因为自己脸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摸摸自己的脸颊,果然还残存着银线带出的血迹,干笑着搓了搓脸,“先生,还脏么?”

    脏?

    银狐一怔,忙摇摇头:“干净了。”顿了片刻,又道,“还疼么?”

    “不疼,如果我流点血便能换来百姓一生安定,那么即使我流干了血,又有何妨!”

    “能这般想,说明你会是个明君,不过,你早该有那觉悟,只有你活着,郑氏江山,才不会被血雨腥风击溃!”

    允浩未应,只长长地吞吐一声,道:“昭华宫中,厮杀已经开始了……”

    “在中和有天不也住在昭华宫中么,你可有告诫你那帮手下,莫要弄错了人?”自己的名字从自己口中吐出,当真是说不出的怪异,银狐的手不自然地捏了捏无力的双膝,避开允浩的眸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放心,就算他们认错了自己的爹娘,也绝不会认错他们的九哥。”允浩似是忆起陈年旧事,脸上暖意晕染,“他们可是跟着金家小九混吃混喝混到大的,就算现在被训练成杀手,他们可仍是喜爱在中得很,当年金家被流放时,扬言要找慕容无意和叶相拼命的人不在少数,若非父皇出面制止,这些人闹腾起来,还真够那两只老狐狸喝两壶的。”

    念及当年事,银狐亦是不自觉地柔和了唇角弧度,却在听到允浩下一句话时,思绪一滞。

    “何况,在中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当然不会让他有任何不测。”

    对于最重要的人,当然要不遗余力地保护,但,若是敌人呢?

    “允浩,你可曾记得,叶相手下有名食客,人送雅号海量神算?”

    沉浸在回忆中的允浩愣得一愣,方才应道:“的确有这么个人,此人出自神行派,系水支一脉青年一代的翘楚。”

    “那你可还记得,他有个死对头叫什么?”

    “千手佛印独孤茫然,神行派火支一脉大弟子,长于用毒,二人因为一女子而心生芥蒂,约定比武定输赢,却不料女子根本无意于二人,竟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做了凤凰,那两人不肯死心……”

    “故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次武举,那独孤茫然是否是武举人之一?”

    “名单不是在先生手上么?”

    银狐映着灯光一看,登时脸色大变:“不好,我们中计了!”

    “中计?”允浩略一思索,登时明白过来,便在片刻间,银狐已经翻身上了围墙。

    “先生!”允浩发力欲追,却被银狐宽大的袖袍一卷,托回原地,“先生!”

    “你留在府中,总揽大局,昭华宫的事交给我便好!”

    允浩一顿足,虽是懊恼,但念及昭华宫中事务刻不容缓,忙迅速命手下召集起多年来秘密培养的御医,准备好一切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本来从各举人屋中炉火情况判定那人不该有错的,可是,他们错就错在,低估了慕容无意和叶相的城府,毕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姜,又怎么会想不到借刀杀人之计呢?

    所以,炉火仍是慕容和叶家提供的炉火,可是,享受那炉火的人,却根本不是投入慕容和叶家麾下的举子,而允浩派出的杀手这么一闹,正好同那些不肯归附的举子拼个两败俱伤,甚至,允浩本人还极有可能被安上滥杀的罪名,两只老狐狸这一招,使得当真高明!

    夜风中袭来血腥的味道,允浩薄唇紧抿,看着昭华宫的方向。

    在中仍在昭华宫内,若是事情有变,慕容和叶家趁虚而入,对在中不利……

    “太子。”

    温声细语,却在允浩凛冽的眼神下骤然消匿。

    来人正是太子姬妾,慕容雪清。

    自入太子府以来,两位姬妾倒是颇有礼数,相安无事,允浩也未对二人多加注意,尤其是在中痴傻那阵子,每天几乎同两名女子见不上面,现在慕容雪清半夜突然找到他,却不知所为何事。

    “你不是歇息了么?”

    慕容雪清定了定神,僵笑道:“太子,妾身心头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是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天色不早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女人家身子弱,先去歇息罢。”

    慕容雪清神色黯了黯,却依旧站在原地。

    “去吧,熬夜对身子不好。”允浩按捺下心中的烦闷,柔声道。

    慕容雪清摇头道:“太子,此事关乎太子安危,若不说出来,只怕,妾身会后悔一生。”

    允浩瞳光寒了寒,继而面无表情地看着慕容雪清:“既然不吐不快的话,你便说吧。”

    “太子,雪清知道家父的狼子野心,说实话,雪清也不甚赞同,所以,雪清前来,乃是为着告诉太子,此次武举中,家父早已派出十数名好手混入举人中,意欲在今晚,诛杀不愿归顺他的好汉。”

    此事早已在允浩意料之中,但面对眼前一脸决然的女人,允浩仍是故作惊疑地问道:“有这等事?”

    “太子殿下说这话,莫不是拿妾身当外人么?”慕容雪清苦笑一记,又道,“自雪清入太子府那一日起,便已是太子的人,女儿家出嫁从夫,太子同妾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妾身何必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呢?”

    见允浩不语,慕容雪清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神采逼人,雪清早已对太子倾心,能得此良机同太子亲近,本该一生无憾,可是,天下间做父母的,总是想着要给自己的孩子留条后路,妾身如今,便是想着,为自己的孩子,铺一条光明的大道。”

    “孩子?”允浩淡淡地挑了挑眉。

    “不错。”慕容雪清恬静一笑,“太子殿下虽只是在新婚之夜同臣妾行过房事,但许是妾身颇受上天眷顾,如今,已经怀上了龙种。”

    “你是要用你得到的消息,换你腹中孩子继承大统的权力?”允浩道。

    “妾身不敢,何况,妾身腹中孩子是男是女,目前尚无定数,又何谈继承祖业。妾身只希望,待平定风波后,太子能念着旧情,给妾身及腹中胎儿留条活路。”

    “小王本也无意取谁性命,世人皆有其存活的权利,之所以会造成今日的局面,也不过是为了更多的人能够安定幸福地生存下去罢了。”允浩望着昭华宫的方向,说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女人,我不能许你腹中胎儿太子之位,但事成后,若你诞下龙子,便许他灵州,若诞下女儿,便为她找个万户侯,如何?”

    “谢太子恩典。”慕容雪清伏了伏身,呈上手中密函,“太子,明日您得多留意些,有人意欲对金公子不利。”

    在中?

    允浩蹙眉:“你可知是何人?”

    慕容雪清淡然一笑:“妾身不知,不过太子,将软肋暴露得太过明显可不是什么好事。”

    软肋?

    “太子对金公子的心意,莫说妾身了,便连那倒夜香的小太监都看得出来,太子,若您不想金公子遭受无妄之灾,还请多多注意您的言行。”

    允浩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剪水双瞳中除了真挚外,似乎并未参杂丝毫异样。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允浩现在揣测慕容雪清的意思,便如大海捞针,根本无从寻起,眉心不觉拧成了小山。

    “太子殿下不必费心揣摩妾身的心思,妾身亦只是不想失去太子殿下这个靠山而已,就算家业再大,最终,也只是几个哥哥的,一文钱都落不到我身上,与其做他们的棋子,不如为自己谋个出路,聪明人,应该识时务,您说呢?”

    这样听来,慕容雪清态度的转变倒也不无道理,自古以来,女子便是男子的附庸,即使身在慕容家,亦不能得到分毫财产,何况是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女人。

    允浩捏紧手中的密函:“天色不早了,回屋去吧,小王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做到。”

    “多谢太子殿下成全。”

    允浩目送着慕容雪清款款绕过回廊,收回眼神,展开手中的密函,一排排名字看过去,心下却犹豫不定。

    莫说他无法判定慕容雪清是敌是友,就算慕容雪清真的愿意归顺于他,这份名单是真是假也是个未知数,若这是慕容无意故意交给慕容雪清的呢?

    还未靠近昭华宫,银狐已经发觉事情有变,倚仗阴阳诀中月隐一诀隐匿树丛中,却见昭华宫内一片漆黑。

    这是何故?

    轮椅一动,银狐顺势滑向屋顶,一个黑影霎时闯入眼中,银狐想也未想,一招孤魂野鬼便发了出去,那身影却轻轻一闪,轻声唤道:“公子。”

    沙哑的声音让银狐猝然收回掌势,定睛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眼前的人,竟是幽冥室中面容俱毁的男子。

    “是你?”

    “是我。”

    就算是在黑夜中,银狐也能清晰地辨别出眼前男子那烈焰般的目光,强烈的熟悉感使得他不自觉地挪动身子,男子似乎意识到自己眼神中的不妥,忙转移了视线。

    “不必看了,他们都已经中了我的一醉迷魂,不到明日辰时,是不会醒的,包括那些杀手在内。”

    男子一手摁住银狐白皙瘦长的指节,却又在银狐诧异地目光中闪电般地收回了手。

    “因为我很了解慕容无意和叶无殇,他们绝不是你们想象得那么简单。”男子轻抚着自己的脸颊,语气平静无澜。

    兴许眼前男子的惨状便是拜那两只老狐狸所赐。

    银狐猜测着男子的心思,却并不询问,揭人伤疤不是什么讨喜的事儿,他明白。

    “所以,你投靠太子,是为着要报复他们?”

    看着男子的眼睛,似是哀伤,却又伴着浓浓的幽怨。

    银狐手指敲击着膝盖,暗道:猜错了?

    “他们没那么大面子,我之所以选择帮太子,只是因为我想帮而已,与复仇无关。”

    但那哀戚幽怨的眼神,却让人无法不将你的行为同复仇相联系——银狐只将这话放在心中,毕竟这是男人的私事,他还是不要多问为妙,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万一把他逼得反目,可就不好了。

    “这是我得到的名单。”男子手一扬,一张羊皮纸在银狐眼前展开,左手一扬,火折子顿时将羊皮纸照亮。

    借着火光,银狐眼神迅速在名单上滑过:“这份名单是你从何处得到的?”

    “有人的地方,就不会有秘密存在,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事是天知地知你知他知,我却不知道的。”

    “看来,你很擅长刑讯逼供。”面具下的眼睛微微一笑。

    “正所谓熟能生巧,鄙人亲身试过每件刑具,所以对什么人该用什么刑,算是略知一二。”沙哑的声音轻描淡写地回道。

    亲身试过每一件刑具!

    银狐的心没来由地一紧,下意识地问道:“疼么?”

    不知是否是错觉,银狐发现对面人的眼中竟有一丝莹光闪过,但再看时,对方分明依旧是一脸淡然。

    “这些人,公子不必担心,我已经处理掉了。”

    银狐骤然变色:“已经处理掉了是什么意思?”

    “同公子此刻想的一样,公子还未到的时候,我已经给他们下了三步离魂。”

    “所以你本可先行离开,却故意现身同我说话,目的只是为了不让我有机会救人?”

    男子却不在意银狐危险的眼神,颔首道:“这些人,太子动不得,可是在下不在乎,死,或生,本来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公子现在要杀我,我也绝不后悔。”

    “虽然觉得你不会回答,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

    “既然知道我不会回答,又何必再问?”男子嗓子中挤出几声沙哑的笑,“我先回密室了,趁慕容无意和叶无殇未发觉前,公子还是尽快将太子的人撤走吧,这是解药。”

    左手捏住药瓶,手指蓦地一转,扣住男子的脉搏。

    内力不弱,却是气息凝滞。

    “你受过很重的内伤?”

    男子缓慢却坚决地抽回手:“我说过,我试过刑部每一件刑具,能够不死,已经是万幸,我走了,公子珍重。”

    银狐凝视着渐渐消失的男子,手中温度尚未散去,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搅得他心烦意乱,半晌,银狐收回目光,握紧了药瓶,翻身落地。

    房门紧闭,所有的炉火均已被人蓄意扑灭,院中飘着浓重的血腥味,推开自己和有天的房门一看,床上的有天以及那个有着一张同金在中一模一样脸庞的人睡得正熟。

    推开第二道门时,血腥味又浓重了些,点亮烛火一看,床上二人全身被血,尸身正逐渐变冷,血却依旧自全身各处渗出。

    那毒药何其霸道,竟然毁掉了一个人全身的血脉。

    银狐收回手,那垫着的三枚铜钱登时滚落,触及死者皮肤的一面被腐蚀得残缺,再看两人的尸身,居然也开始腐化。

    这下连处理尸体都省了。

    银狐转身出门,转向下一处,若遇己方人,便顺手救下,示意他们迅速离开此地。

    查看过所有卧室后,算下来的幸存者不及一千,几乎只是原数的一半,慕容无意和叶无殇速度倒真快!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银狐回头,便见允浩一脸凝重地走来,滚动轮椅上前;“解决了。”

    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落在轮椅后背上,允浩关切地道:“杀了这么多人,辛苦了。”

    嗯?潜意识驱使银狐骤然一闪,肩膀却一痛,一双手如同鹰爪般,深深地嵌入了他的左肩。

    “你不是允浩,你是谁?”

    银狐袖袍倒卷,飞击那人颈部,那人却突地一头撞了上去,柔软的袖袍扑在他头上,竟打出咚的一声响。

    “七十二路擒拿,铁头功,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银狐以指为剑,削向肩头那人五指,本拟将那人打退,岂料啪啪五声,那人左手五指齐断,左手方撤,右手却又迅疾灌力按像银狐伤处,银狐吃痛,一掌切向那人右臂,来人突地松手,对着银狐那逸着淡淡紫烟的手掌迎了上去,倒像是专门伸过头去挨打一般,银狐趁机转身,岂料那人却只虚晃一招,低头一口咬住了银狐的手掌,被打落的牙齿含在口中,鲜血顺着牙齿的缝隙流到银狐手上,滴落地面。

    “先生!”

    一声疾呼令银狐一愣,继而一哂。

    他早该知道,若是真的允浩,在此情此景下,定然不会劈头就问事情办得如何,而是会关心为他卖命的人有没有受伤,毕竟太子,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太子!

    一双遒劲的手霎时拍向那只手臂,咔啦一声,手臂应声而折,允浩双手顺着那人骨节摸上去,便听得骨节一寸寸碎裂的脆响,不消片刻,那人已经委顿在地。

    允浩双手捧起银狐被咬伤的手,心疼地吹了几口气:“疼么?”

    银狐气息一凝,却未抽回双手,允浩吹着气的动作却忽然一停,讪讪地放开了银狐的手,僵笑道:“抱歉先生,我把你当成在中了,先生怎么会像那个小家伙一样怕疼呢。”

    银狐嚅动双唇,低低问道:“我和在中……很像?”

    “不像,一点都不像。”允浩摇头,“先生比他沉稳,比他能干,比他心思缜密。”

    “难道在你心里,在中一无是处?”银狐大为光火。

    “不,先生,在中他率性,可爱,纯真,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清泉,你永远也无法从中读出黑暗来。”

    银狐看着允浩脸上幸福的表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是先生和在中都拥有那份让人安谧的气息吧,所以我才会有那种错觉,有时候竟然会想,如果你们是一个人就好了,可是又明白,你们分明是不同的,我,是不是很傻。”

    有那么一瞬,银狐想对允浩坦白,可是话在唇边转了转,却只笑了笑:“确实够傻的,我先走了,处理好这里的事后,你便回府休息去吧,明日武举,你还要多多留意着。”

    允浩嗅着银狐身上的馨香,只觉一阵恍惚,真的,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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