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地终有义,戏子非无情(上)
小说: 战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数:6660 更新时间:2021-04-11 23:58:18
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窗户落到床头,已经醒来两个时辰的允浩轻轻挪动右臂,左手缓缓将被子向上提,恰好挡住丝丝缕缕调皮的阳光,以免恬然沉眠的人被惊醒。
允浩看了看床头已经空了的玉露膏,不知是该感谢下药的那人,还是该将那人碎尸万段,好在他有万全的准备,所以现在怀里的人仍安然无恙,不过那药性也着实霸道了些,不知道在中今日还起不起得来。
看着在中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神色,允浩又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昨日他已经将一切打点妥当,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今日不会有人胆敢前来打扰。至于那个醉鬼轩辕羿假扮在中一事,经过昨晚他那么不温柔的举动后,对方肯定也洞悉了允浩心头的想法,是以,待在中醒后,少不了要佯装问问他席间去了何处,竟让那个景国皇帝钻了空子,走个过场,也省得在中胡思乱想。
允浩痴守着在中白玉般的面容,唇边的笑柔和而温暖,尽管腹中已经唱起了空城计,但那被压在在中头下的手臂仍旧未移动分毫。
“你还不准备起吗?”
闷闷的声音自被子下传出,允浩眉毛一挑,继续打量在中那精致的容颜,细腻的皮肤下淡淡的粉色依稀可见,且那抹红还有变浓的趋势,原来,某人早就醒了,只是缩在被窝中等候逃脱的时机而已,换言之,金小九,害羞了。
“不急不急,虽然良宵已过,可是能同小九多呆上片刻,也可聊解我心头相思之苦,否则你入了军营,咱俩又是聚少离多。”
“你不是隔三岔五便到天香楼么,这聚少离多又从何说起?”
“一刻不见你我心里都想得紧,几天时间对我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何况我问过林御医,第一次欢好之后你的身体可能会有些许不适,所以我可得好生照顾着,若一不留神害你除了什么岔子,那我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允浩说罢,伸手探探在中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在中静静地窝在允浩颈窝,懒懒地挪了挪指尖:“累,不想回军营。”
“下次不会了,我会更小心的,昨晚你睡过去后我有给你洗干净的,林御医告诫过我的话,我都还记着。”允浩用脸颊蹭蹭在中散落的发丝,“如果你起不来的话,我去向慕容无意告个假。”
“好。”在中也不逞强,温顺地点点头。
“对了。差点忘了问,我昨晚如厕回来你去了何处,居然有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冒充成你,想混吃混喝!”
“那个……”在中期期艾艾地道,“我见你如厕许久不回,便去寻你,恰好遇到有两个宫女端着美酒经过,一时没忍住,就多喝了几杯,然后便见到银狐哥派来的人,听那人道明原委后,就一直呆在锦华阁中,等你。”
“好在我目光如炬,发现了那人的小猫腻,哼哼,你可知,昨晚假冒你的那个小贼是谁?”允浩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迫近在中,眼神如胶,紧紧黏在在中脸上,在中清咳两声,问道:“谁?”
“嘿嘿,说了你也不相信,那人竟是景国轩辕帝,许是相思成疾,才敢冒此风险入宫来,期望能同先生见上一面。”
在中干笑两声,敷衍称是。
“你说,若先生也对轩辕羿有那意思,我们就干脆把先生作为和亲公主嫁入景国,如何?”
“你别乱点鸳鸯谱,银狐哥他有意中人,但绝对不是轩辕羿!”在中简直怒不可遏,再三澄清此事,允浩却仍只当他同轩辕有私情,但转念一想,又心下稍安,允浩有此一说,证明自己的伪装尚未被识破。
“哦?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仙人,才能折服像先生那样的奇男子。”允浩抚着下颌,拐着弯自吹自擂。
“这事不用你操心,倒是之前几件案子,总不能老是雷声大雨点小,龙侍卫不能白死,无论如何,你得给众将领一个交代。”
“杀鸡儆猴当然是少不得的,关键是,让谁做替死鬼更为合适,今晚问问先生他老人家的意见,对了,现在慕容军中情况怎么样了?”
“从我统计出的数据来看,目前军中,百人中,约莫三十人是我方人马,至于将领,这段时间内,已经成功换入三名骠骑将军,五名参将,十四名统领。接下来银狐哥的计划是,掐头去尾,所谓掐头,就是干掉拒不归顺的死硬派,去尾,便是找借口,贬谪随风倒的两面派,而中间那派,动用有天留下的银两,收服。”
“好,两面派便贬去睢城戍边,也好让俊秀好好管教管教他们。”
“说起睢城县令金俊秀,近日收到有天的飞鸽传书,倒是对那人赞不绝口,这世上值得有天这么夸赞的人,我可真还没见过。”
“俊秀那孩子虽然心思纯善,但办事自有他的一套方法,否则我也不会放心地让他担当重任。”允浩道。
“他日有机会去睢城,定要会会你们口中这位妙人。这日头已经升至中天了,该起了。”在中费力地撑起身体,腰间的酸胀感使得他身子一歪,被子下滑,露出带着暧昧痕迹的上半身,羞得他手忙脚乱地伸手欲遮,却不期然撞上允浩调笑的目光。
“现在才想起来掩盖,不嫌太晚了么?”话虽如此,允浩仍拉了被子,盖住在中白皙的身子,“都怨我,昨夜的衣服已经破得差不多了,我差人给你备了新的,若你不想被他们瞧见,便先在被子里躲躲吧。”
在中依言躲入被中,允浩见他藏好了,才对门外守候已久的小太监说道:“送进来罢!”
“不该看的东西可别乱看,小心着这双招子!”
这太子府中的人愈来愈不懂规矩了!
小太监将衣服放在床头,本拟再窥探一二,却被允浩一声恫吓吓得连滚带爬奔出屋外,战战兢兢地阖上门,再不敢探头。
“要我帮你穿么?”允浩拈起衣服便要往在中身上套,却被在中一巴掌打偏,“你,穿好衣服,出去!”
“为什么?”允浩不乐意地撅嘴,“以前我们同吃同睡同沐浴更衣也不见你避讳,难道你担心……我虽然爱小九,但绝对不会不顾你的身体状况胡来的,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
“你!滚!”在中脸红如火烧,卷地风袭,一地衣袍裹着允浩飞卷出门。
后据郑氏王朝解密文案记载:世宗宫宴次日午时,郑氏太子允浩环抱锦衣,赤身立于中庭,内侍噤若寒蝉,太子虽面有赧色,仍笑意盎然,此事盛传一时,慕容与叶两位良娣态度不明,宫人众说纷纭,后为世宗极力压制,此事终成千古疑案。
花无百日好,早在昨夜作出那决定时,在中已经想到会有现在的状况,但当对上轩辕羿那夹杂着浓烈心碎的眸光时,仍不免内疚。
差如诗看茶后,在中便坐在躺椅上,等着轩辕兴师问罪,哪怕因此而造成战火早起,他也只能认了,愧对老郑王,愧对黎民百姓,这罪名由他一力承担便好。
在中拈起桌上的茶点,看也不看,顺手塞入口中,却是食不知味。
“你……”轩辕羿欲言又止。
在中使劲咀嚼着口中物事,飘忽的眼神始终拒绝同轩辕羿对视。
“你别担心,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轩辕羿终于换上了温柔的笑容,伸手抹去在中唇边的褐色渣滓,伸到在中眼前,“我想说的是,你把茶叶饼子塞嘴里去了。”
在中一愣,噗的一声,一嘴的茶沫星子喷了老远,端起清水漱过口后,又嚼了几口桂花酥,这才空出嘴来埋怨道:“你早看见了为何不说?”
“这是对于你昨晚的不公略施薄惩,下次,可一定要记得我们的赌约哦。”轩辕羿
“你……原谅我了?”在中不敢置信地看着轩辕羿,疑心是自己会错了意。
“这次我不计较,只要你以后,别再弃我于不顾就好,起码在我们赌约期间,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在空守着一场虚妄的梦。”
“你的不计较,倒让我无地自容了!”在中笑叹道。
“那为了不让你痛苦自责,看来,我不得不……”轩辕俯身,双唇迅速触上在中眉心,淡如青烟掠地,轻似蜻蜓点水。
“师兄——”
“呵呵。”轩辕恋恋不舍地退开半尺,“现在,公平了。”
“师兄——”
“这是松浆玉露,活血化瘀的,你明日还要前往慕容军营,若被人看见身上的痕迹,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你比我清楚。”轩辕见在中那微红的脸,扯出抹笑来,“如果你不想觉得亏欠我,我可不介意再……”
一语未竟,手中的白瓷瓶已经落入在中掌心。
“我有那么可怕么,为何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豺狼一样?”
“师兄美意,我若拒绝,岂非失礼?”在中道。
“既然师兄弟之间无需计较,那么,这个东西,你也应该能收下的,是么?”轩辕羿牵出脖颈上戴着的朱雀暖玉,莹润的朱红中,丝丝红线淡淡浮动。
“这是——”在中登时脸色大变,“轩辕,你!”
“难得看你露出这么紧张的表情,我知道你向来都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能够让你袒露心绪者,一定是你所信任的,我很高兴。”轩辕羿双瞳熠熠生光,淡定如在中,亦不禁为之动容。
“我终于知道为何你下山不及半年,那强健的身子就变得这般弱不禁风了。”在中右掌托着那块红玉,凝睇片刻后,终是将那朱雀玉又戴回轩辕羿颈上,“朱雀国虽小,但因神明庇佑,条件可谓是得天独厚,要得到这朱雀暖玉,你也定是付出了不少代价,这么多年来,这双腿虽然有些不便,但我也已经习惯了,倒是你现在的身子骨,若无这暖玉护着,只怕难以熬过下个寒冬,有这块朱雀国的振国之宝庇佑,才能将我们的赌约继续下去。”
“你双腿顽疾乃是因我而起,试问我又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腿疾可另觅疗法,但你这半条命,却一定要给我留着,师兄,即使是死,你也不能因我而死,如果你真的想还我那份情,就必须吊着你这条命,用你的余生来补偿我。”命如诗取来一份卷册,在中将其交予轩辕,又道,“这《千书册》乃是我当年在鬼医处疗养时,吸取其毕生所学集成的养生秘术,我看你那侍婢烟儿挺机灵的,估计深宫内院中也就只有她能制得住你,你且叫她好生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将你这条残命多续上几日。”
“那丫头见到这东西,定会高兴坏了。”
的确,李烟那丫头对于轩辕羿的事向来很上心,甚至曾拐弯抹角地告诫他不能伤轩辕羿的心,在中了然,待到两国事毕后,说不定还能稍微点拨点拨轩辕,谨防他错失良机。
“看到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明日我便启程回国,如今景国洛家军和钱家军分庭抗礼,互不相让,还能替郑国那无良太子争取一些时间,我尽量拖住他们,只是,你们这边,也要尽快解决问题,不要,让我,等太久。”最后几个字,轩辕羿说得尤为艰涩,急促的转身让在中得以肯定,他看见的那抹水光,不是因为灯火,而是眼前的异国君主那莫名的伤怀。
注视着那萧索的背影,在中犹豫再三,终究,只吐出两个淡如云烟的字:“保重。”
背对着他的男子故作潇洒地摆摆手:“好好照顾自己,后会有期。”
“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
对着空旷的屋子,在中梦呓般地回应。
太子府,刑堂。
丛丛树影笼罩下,闪着寒光的刑具更显得阴冷逼人。
正堂中,戴着银狐面具的男子手执朱笔,面色郑重地对于手上的文案补苴罅漏,堂下三名内侍直直跪着,噤若寒蝉。
虽然听说过这个神秘的蒙面男子,夜深人静时,也偶尔会瞥见这男子素白的身影出没于太子府,每每现身,必有太子相随,当时众人已私下揣测过这男子的身份,孰料这年轻的男子竟是太子府新任刑堂堂主,本以为以这男子的年纪,阅历必定浅薄,但当真正面对他的时候,那单薄身躯里迸发出的强烈压迫感却让他们不得不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若是说错一句,不止主子遭殃,凭叶相的手段,他们也断然讨不了好,虽说他们不过是青岚苑中下等宫人,对主子的秘密知之甚少,不过论及抽丝剥茧,直捣黄龙,他们绝对是绝佳的突破口,因此叶相早就明里暗里告诫过他们,一旦他们作出任何对于叶家不利的举动,不止他们,便连他们远在宫外的宗亲,亦会受到灭顶之灾。
香炉中插着的三柱香,已经燃到了底,随侍在侧的宫女换上另外三柱,袅袅烟雾弥散屋中,高居正坐的男子那原本便模糊的面容,更显迷离。
据说前任太子府刑堂堂主,乃是因徇私舞弊,不孚众望,被谪往远疆,而据资历老的太子府宫人所述,那位堂主审讯的功夫,同剥皮拆骨不分轩轾。
“前人旧历,不足为训。”沉沉的男音清远如风,却透着森森的冷意,“所以,在你们决定告诉我事实之前,我不会像那些愚蠢的官吏一样,问诸多离题万里的问题。”
没有问题,便意味着没有提示,让对方不知水的深浅,谎言,自然会漏洞百出。
“哦,差点忘了。”银狐自冗繁的公务中抬起头来,“给你们一个善意的提醒,你们还有一个时辰可以思考,这三炷香,皆可维持一个时辰,公平起见,我取最后燃完的那炷计时,怎么样,够宽宏了吧?”
“小王也不得不提醒各位,莫要打着以车轮战术拖垮先生的鬼主意,银狐先生可是个朝乾夕惕,就连小王都不得不佩服的真男人!”一人被着夜露而至,笑容温和,正是太子。
“允浩,怎么样了。”银狐一目十行之间,仍不忘招手示意婢女看茶。
“清明,祭祖。”允浩习惯地坐在银狐身侧,双手力道适中地替银狐揉捏穴位,这是他遍阅皇家旧典觅得的偏方,无论如何,试上一试,总好过放任不理,“他们愿意说了吗?”
“我已经差人去请林御医了,他老人家认穴功夫精到,她们是生是死,只消林御医动动手指头便了。”银狐将朱毫搁上笔架,面具下的脸忽然纠成一团,逸出一声痛楚的轻吟。
允浩敏锐地捕捉到银狐突然颤抖的腿,大喜道:“先生,腿有知觉了么?”
“嗯。疼。”银狐眉心紧颦。
“疼是好事,起码证明先生的腿还是有救的,只要多加注意些,假以时日定能恢复正常。”允浩一手抬起银狐右腿,一手脱下银狐足下蹬的长靴,以指关节按压银狐足三里穴。
银狐俯首,便见允浩专注的神情,脸上一烫,道:“你起来。”
“徒弟替先生略尽绵力,本是理所应当的,听说经常按压涌泉穴可以增精益髓、补肾壮阳,先生若不想在以后的日子中永居下位,这个穴位,可是非常关键的哦。”允浩神秘地眨眨眼,冲银狐露出抹暧昧的笑容。
一听这话,银狐面具下的脸几欲燃火,啐道:“这当口你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从明日起,每天早晚绕着皇城跑一圈,然后练习半个时辰射术,细读半个时辰治国策!”
“好!”面对银狐明显的发难,允浩不假思索地应道。
“好。”银狐突地捏起允浩下颌,“你说好?”
“不好么?”允浩作出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严师出高徒,我相信,先生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好,那就好吧。既然你觉得好的话……”
谈话间,允浩的指节,已经由足三里穴转向涌泉穴。
“林御医说,涌泉穴能够养胃,先生您为了郑国日夜操劳,若是胃再不好,很容易生病的,到时候众将士可得怨我了。”
银狐使劲地睁大双眼,但依旧看不清允浩那低垂的眼睫下,究竟闪着怎么样的光芒,许是允浩手法独到,许是七情六欲作祟,渐渐地,他竟然真的觉得有股暖意自胃部输往四肢百骸,惬意地舒展双臂,凝聚的精神正缓缓松懈下来时,身旁的宫女提醒道:“先生,香已经燃尽了。”
银狐放松的姿态霎时收敛,慵懒的目光瞬间似利剑一般射向跪地的三人:“想好要说什么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皆不愿做那只出头鸟。
“不见棺材不掉泪!”银狐轻轻点头,怀抱药箱的林御医蹒跚而入,到三人跟前时,丢下个悲悯的眼神,三个骠勇的武士随后走上前,手执黑布,蒙上三名宫人的双目。
当视觉受到抑制时,相应的感官敏锐度会急剧增强,更遑论是在如此特殊的环境下,即使看不见周遭的目光,三人亦觉如芒在背,连呼吸声都轻似蚊蝇。
在银狐示意下,武士撩起三人水袖,各置一枚银针在三人掌心,冰寒的触感让三人猛然一颤,却缩手不得。
“林御医,您精通医理,怎么不给这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提个醒儿,有良知的人,应该会知恩图报吧。”银狐邪笑,任允浩替他穿上长靴。
林御医领命,清清嗓子,握着一宫女的手臂,指节熟稔地敲她臂上太阴:“内经记载,刺臂太阴脉,出血多,立死。”
乍闻立死二字,那宫女嫣红的唇瞬间转为惨白,银针自手心滑落在地,发出叮的一声,此情此景下,那声脆响尤为惊心。
叹了口气,林御医转而触上第二人匡上:“以银针刺此处,陷骨中脉,为漏为盲,这么美丽的眼睛,可就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顿了顿,一双老手又捏住第三人第二腰椎与第三腰椎棘突之间:“此乃命门穴,若老夫稍稍施力,那么姑娘你这辈子,恐怕就得在床上过一辈子了,我看姑娘你年纪尚轻,样貌也不差,他日出宫,还能觅得位如意郎君,可这身子若是残了,只怕就……唉!”
“看三位的表现,应该也都是惜命之人,主子与性命,孰轻孰重,我再给一盏茶的时间,你们好好考量考量。”
允浩安坐在银狐身畔,专心聆听,不发表任何意见,此处既是刑堂,自然该银狐做主,即使他是太子,也没有任何插手的必要,他相信,银狐可以处理得很好。
“不要哭,眼泪,不值得人相信,至少,我不会相信。”
冰冷的声音,像是丧钟,在三人脑中炸响,娇躯由轻颤转为大起大伏,粉面通红,喘息急促,如同被曝晒在甲板上的鱼,心内翻江倒海,滔天巨浪将理智尽数淹没。
“三位姑娘切莫紧张,内经有云,大惊大恐乃针刺大忌,当心误了自己性命!”林御医双手合十,暗道抱歉。
“红粉一朝堕烟海,香殒红尘谁人知。”
低沉的男音中似乎还带着丝丝怜惜,让人疑心那带着面具的男子原是天生悲悯,三名宫女身躯起伏的弧度稍稍缓和。
“如果你们愿意告诉我,那我,自然也会将心比心,想说了吗?”
指节一颤,三名宫女如蒙电击,不约而同地大幅摇头。
“蝶一心赴死,不怨春秋无情!”
尾音落,宫女一手臂一寒,宫女二匡上一痛,宫女三脊椎一软。
只觉温热粘腻的液体自体内缓缓流出,落入盛水的盆中,滴答作响,生命流逝的感觉使得宫女一那张俏生生的脸扭曲成奇异的纹路,体温随着那滴答声愈来愈低,黑暗中似有勾镰闪着厉芒,她身颤如风中残叶,唇白如纸,泪水自面颊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