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多大轰动的云弋此刻正在芥子空间里盘膝调息，数个周天之后，云弋才缓缓睁开眼睛。

木屋里，芥灵正在撸猫，猫是他用灵气幻化出来的，他见云弋恢复了，指点轻轻一点，猫便消失了。

人小鬼大的芥灵面无表情看着云弋：“玄央没有教过你，窥探天命不能算和自己有关的吗？”

这是修真界小孩儿都知道的常识，修真者没有飞升成仙，哪怕寿命再长、再能呼风唤雨，也未能逃脱“凡人”的躯壳，然而人总是贪心的，贪心到妄图揣测天道，自此便有了卜算一说。

凡人窥测天命自然要付出代价，因而算命大师要么身体残躯，要么寿命短暂，而在这之中，更危险是便是算自己的命、算与自己渊源颇深的人的命，一来是作为局中人，当局者迷，二来便是算命时，“算”这个动作的发生，已经是在改命了。

云弋看着气呼呼的芥灵，没忍住去揉了揉他的头，立刻被芥灵瞪了一眼，云弋不惧，笑了笑：“师尊自然是说过的。”

芥灵冷笑：“你们师徒俩都是一副德行，嘴上说的好听，做的都是另一码事。”这话里的怨念弄得云弋不明所以，他无辜的眨了眨眼，芥灵当即就把玄央的老底揭了：“玄央当年也算过你的命，结果遭天雷重伤，修为停在了渡劫，再无精进。”

云弋这下是真的茫然了：“师尊……为何要算我的命？”

芥灵：“我怎么知道，你们师徒俩，看似名门正道，作风却和魔修一样肆意妄为。玄央卜算后，得知你有一大劫，详情不知，只知道你九死一生，他四处求索，都找不到破局的办法，这才寻访天下灵脉，制造了这个芥子，与我定约，希望能保住你。”

云弋心神震荡。

劫，九死一生，芥子……芥灵被封印在芥子空间之后，对外界的感知时有时无，因而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可作为主人公的云弋，却在这一瞬间将前因后果都联系了起来。

玄央当年卜算出的“劫难”，想必就是云弋被正道误会成魔修的一丘之貉四处追杀，而后玄央为护他被杀，他堕入魔道，在二十八年后被师兄周栩破了金丹。

那的确是九死一生，若非没有芥灵在最后以灵力扭转时空，云弋现在就是一个孤魂野鬼了，芥灵扭转时空消耗了太多的灵气，直到他们机缘巧合到了孔家，被天地灵气滋养，芥灵才醒来，继而帮云弋重塑了经脉。

这也难怪玄央算不出“劫”的内容，云弋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追根溯源，都是从玄央的死开始的。

云弋想起来，师尊当年下山的决定很匆忙，他在清炀山清心寡欲带了百年千年，已经和天上的仙一样了，却不知为何突然要入凡间，他们做徒弟的无法干扰师父的抉择，只能在乖乖在山上等。

所以，那时候的师尊，便是为了他下山么？他走了那么多地方，是不是去求过一些人？又是因为什么才会在赤天尊者的遗迹里？上古尊者的遗迹从来都是修真者以命争夺的地方，师尊肯定也被卷了进去，云弋都不敢想玄央杀人的样子，血玷污他的衣袍，溅在镇魔上，那时候的玄央，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而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破局的关键就在他自己身上。

天道就像是一个恶劣的顽童，看着他们蝼蚁一样生，蝼蚁一样死，偶有挣扎，便好奇的凑过去，想方设法弄得乐子出来。

云弋心中被悲恨笼罩，玄央死后他第一次质疑天道是在回清炀山时，以满腔心绪用天地草木奏出了名曲《南柯》，而此刻，芥子空间里，山体震动，黑云压顶，狂风呼啸，芥灵一凛，抬手一道灵气打进云弋眉心，云弋一怔，缓缓回过神来。

芥灵面色冷凝，头一次现出了长辈的威严姿态：“你修道数百年，都修进狗肚子里去了吗！”

云弋喘息片刻，受了芥灵的诘问：“晚辈愧然。”

芥灵没被他认错的表态糊弄，严肃的扫视了他的灵台：“我虽然为你重塑了根骨，但是你知道，入魔凭心，心魔难渡。这个世界灵气匮乏，修道者鲜有，虽然三千世界，天道都是存在的，但你若是在这里入魔——”

云弋抬眸，对上芥灵毫无温度的目光：“我会先一步铲除你。”

云弋垂下眼：“晚辈明白。”

气氛凝滞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芥灵才收敛了属于赤天尊者的气息，若无其事转移话题：“来吧，说说你在云杪和段洵身上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