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我的那个人，若真想救我，大可以把我推到一边。我不可能连这点洞察力都没有，惊动了刺杀者，我一样能安全脱身。”霍定文沉吟片刻，“非要采取更暴力的措施，无非是脱出预料下的将计就计，不甘心不利用我这个难得的机会。由此看来，那时民军的力量并不健全，就算东南已经是半个地盘，也只能在仓促之间出此下策。”

霍家直接依附于总/统/政/府，二少遇袭，很容易在两方间激起暗潮。如果他确认死讯，无疑契合了某个疯子的企图，民军也有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可能。救他的，最有可能是那边的民军“地头蛇”；如果他只是落水，即使再像意外，也很让有心人深思，幕后人到底在计划什么。其他势力互相猜疑，主谋猜度是谁破坏了谋杀，无暇自顾。

很简单的信息博弈，哪边掌握的真相够多，哪边就是作壁上观的赢家。

唯独被忽略的是工具人霍二少。一个多方眼中的濒死之人，连前路未卜的自己都要算计，让人出其不意放出烟雾弹，宣告失踪。

如此一来，几位大人有所顾忌，民军不好作动，二公子攫取主动权，正好乘机纵观全局，伺机而动。

偏偏他漏算了自己失忆这一着，硬生生将这个时间拖了几个月，金陵都快闷成水下泥潭。

不过幸好还来得及。

“越哥，所以我猜测……或许你们对谌世光的供应，可以暂缓甚至截断。”等路嘉越消化完这通话的信息量，霍定文才再次开口，“连我都能被卷进去，情势继续发展，你和你家身份敏感，只会比我更危险。”

路嘉越若有所思：“谌帅收货的主要来源是海外，我们撤退并不会造成决定性的影响。”

“同时谌世光已经快没空管国内的供应者了，无论是报复还是庇护。”霍定文补充，“青黄接驳这个时间段不会很长，肯定不足以让他劳神妄动。”

那就无谓竖个靶子被别人打了。

“况且，只从金陵你也能看见，人心向背，谌世光他们未必有多大胜算。”

他晃了晃手里干透的茶杯，给二公子斟了杯茶，顺口一问：“你爹娘准备怎么做？”

不料二公子停顿一下，才回答：“我稍后会跟他们商议。”

到了这时，路嘉越才意识到，他现在是除开当事人之外的第一知情者。

……所以，这是二公子，在担心他？

那可真是……能绕金陵两圈的隐晦曲折。

话说来，失忆前运筹帷幄的二公子，分明可以等他到金陵再迎接他，根本不必冒这等风险。听他零零碎碎串通起整片局势分析，恐怕很有可能，霍定文一早就存了以身作饵的心。

或许是小少爷不赞成的表情提醒了二公子，霍定文突然别过脸去，抵唇轻咳一声。

“……不是，我那次去东南港口不是为了这个，这些事不用我自己去查。”他转了一下茶杯，“我当时——大概真的只有一个目的。”

路嘉越今天第无数次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