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一桶清水，又拿了好些清洁用具，周一眠终是来到了祠堂的外边。

当年的修竹翠柏，由于长时间没有人打理的缘故，都已经变得枯黄，逐渐死去。只是这祠堂的庄严却不见当年。盖了一层岁月的尘埃，更是添了几分时间的韵味，越发显得肃穆。

祠堂内本是有避尘的阵法，常有清风浮动，吹拂着尘埃，不叫一颗落在屋内，所以也用不着仆役清洁打扫。

可到了如今，当年的阵法早因年久失修，没了效力，整间祠堂都灰蒙蒙的，甚至带着一点腐味，一片死寂。

周一眠站在屋外观望了良久，终是握住了门栓上那已经密布绿锈的铜锁，轻轻一吐劲，那锁就给拗成了两半。然后拉开门栓，就推进门去。

刚进门，迎面扑来的是一股腐朽的味道，叫人颇感不适。绍连舟捏着鼻子连退了好几步，可周一眠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自管走了进去。

“周公子，这里这么脏，咱们两个怎么扫的完啊？”

绍连舟还是极其不情愿地跨进了屋子，感受着这越发浓郁的味道，他的眉头也皱得更紧。

“慢慢来，总是可以的。”

周一眠不想再多说什么，便挥动起手里的鸡毛掸子，开始打扫。

“阿嚏！阿嚏！”

灰尘进了绍连舟的鼻子，叫他连打了几个喷嚏，本还想着嚷嚷几句，可看见周一眠一脸的严肃模样，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跟在周一眠身后帮忙打扫。

正如绍连舟所说，这间祠堂太大了，如果仅靠两个人，是真的难以打扫干净。

但周一眠却极有耐性，一点一点擦拭过来，水桶里的水由清变浊，再由浊变清。至终，连那黑褐色都印在白净的抹布上，再难洗去。

周一眠撕下了自己的一个袖子，开始小心地轻拭那堆积如山的牌位。

上面的几个名字，其实都很陌生，阴刻的乌木牌上绘上了金漆，传说那些都是仙侠时期周家的先祖，最终都没有真正地死去，而是羽化而登仙。

慢慢往下，篆文上的金漆也逐渐变作了朱砂，那些祖先是真真正正地了结这一程，归尘归土了。

周一眠的动作很慢，也很仔细，一点点擦去，不留一丝的痕迹。

最后，他终是擦到了几个熟识的名字。

祖父周正和和祖母的牌位放在一块，父亲与母亲也不曾分离，自己的姆妈是忠仆，照例也进了祠堂得一份香火，还有一些远亲叔公、堂伯，一个不差，全都在这里。

周一眠擦好了最后一个牌位，却发现居然还有一个，是不曾刻有名字的。

想必，那是列祖列宗早早就给他备下的。

也是，一家就该要整整齐齐的，一个都不能落下。

将牌位都按该有的顺序放好，周一眠跪在了地上，认认真真地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光洁的额头和红檀木地板碰触，发出的声音很清脆响亮。

咚咚咚的，在整间屋子里回响。

不单是声音，绍连舟甚至觉得整个祠堂都在震颤。

绍连舟很是担忧，难道周一眠是心有郁结，然后打算一头撞死在这里吗？

“周公子，您……”

绍连舟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周一眠伸手突然止住了。

一阵微风徐来，吹起一片黑色的羽毛。

案桌底下，遮掩墙壁的帷布也被轻轻出去，然后露出一道难以察觉的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