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纵使张家家长再如何小人，但毕竟是孙长连晚辈，孙长连也不好像当日一样直接和他撕开脸皮。愤愤拂袖而去，便丢下王家和张家人在厅里。

被丢下来的人自然不是面面相觑，也都小步跟了上去。那顶华轿要靠人扛抬过去，张月冥等人自然也得跟着绕路，可就在他和王琳琅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轻声说了句话。

“王……家主，我那表弟还是一如既往地叫人生厌啊！”

王琳琅停下脚步，还想回应他什么，可张月冥却没有给王琳琅说话的机会，直接走开了。

“大哥！”王国风里王琳琅近，自然也听得见张月冥刚刚说的话语，事实上，他对这话是赞同不已。

“月冥兄说的没有错，您今日……”

“够了。”王琳琅脸上露出一抹愠色，但眼底却又是闪过一丝倦意，“今天……已经够了，走，咱们喝酒去。”

说罢，便不再理会王国风，径直朝后堂走去。

今日是仲秋剑会，同时也是中秋佳节，照例是该家人团圆，吃喝赏月的时候。

孙家虽然不比张家富庶，但待客却由为慷慨，尤其是刚刚发生那些事情，孙家人为挽回颜面，便只好在这酒宴上多下功夫。

粗长的海参，硕大的鲍鱼，大碟的鱼翅和花胶，这些珍贵的食材络绎不绝，如流水般纷纷端上桌来，可对于豪迈的侠客来说，光有这些美味佳肴，仍是不够。还需有酒，且是烈酒！

鹰潭的剑闻名江湖，鹰潭的酒却籍籍无名，只不过是一些土法粗酿又加蒸馏的白酒，粗犷无比，却正好对上了侠士们的口味。

有酒有菜，侠者也不会拘束，吃喝开来，一时也忘了先前发生的不愉快。

“孙……孙老家主！您是江湖宿老，德高望重！晚辈……晚辈敬你一杯！”

都说酒壮人胆，那些原本想在剑会上大显身手以夺孙长连欢欣的人，此刻只好在酒宴上讨孙长连的欢喜。

孙长连倒是来者不拒，凡与他举杯者，他也都一一举杯回应。

这是一个好兆头，至少此时此刻，一切都是如此安稳和谐。

“周公子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莺鸢坐在周一眠的床前，眼角的泪珠尚未擦拭干净，可嘴里却已经大嚼起烧鹅来。

孙家没有特地给家仆开席，莺鸢自然也不愿意和那些臭烘烘的侠客挤在一起。好在孙老七善于招待，专特派人送了好些吃食过来，也算是稍稍能满足莺鸢的口舌之欲。

“他伤的不重，只是有些累了，稍稍歇息一会儿。”绍连舟再次查看周一眠的情况，表示无碍，也抽了一张椅子在周一眠床前坐下，却正瞧见莺鸢竟操着一张大油手就往周一眠的脸上呼去，赶忙出声呵斥道，“喂喂喂！干什么呢？给周公子抹膏呢？”

被绍连舟这么一喝，莺鸢也只能作罢，伸回手来，却又不愿意被绍连舟无端呵斥，奋力嚼碎口中肉丝，然后应道：“我只是瞧周公子怎么比先前又瘦了许多，瞧这两腮，都陷下去了。”

“是瘦了不少。”被莺鸢这么一提醒，绍连舟也仔细观望了几眼，却见周一眠这么大一个人，竟如此纤瘦，皮肤更是惨白得不见人色，看得好是心疼。却又不忘调侃莺鸢两句。

“还不是都让你吃了，瞧把他给饿的！”

也不知是不是恰好说到了点上，向来和绍连舟犟嘴的莺鸢竟低下了头去，半晌没有动静。

又过了片刻，竟还听到隐隐一些抽泣声。

“诶！你咋还哭上了？”

绍连舟不明所以，刚要询问个明白，谁知还叫她哭得更凶起来。

莺鸢是一个大姑娘，天真烂漫、无拘无束，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此刻或许真是说到痛处，便哭得痛彻心扉。

且哭且说道：“原来……原来这样，早……早知道……我就不吃那么多了！呜呜呜……”

绍连舟听得头痛，又不知该如何安慰，终于想起了自己当年为什么连杀了好些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