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严勘在屋外听见有东西碰倒的东西发出钝钝的砰砰声，紧张兮兮地准备推门而入，在触碰到门把手那一刻，猛的丧气地停住了手。

他想:好了，你怎么想的，里边的是奥斯汀，谁能伤到他，他说不定现在在手撕丹尼斯？

严勘话虽这样说，自顾自心神不宁地在门口走了一圈又一圈。

活像是产房外在焦急等待的准父亲。

他任禁军职两个星期了，果真如奥斯汀所言，他要贴身保护他的安全，除却睡觉，洗澡等比较私人的活动，他几乎与他一刻都没有分开，这让他在断断的时间把奥斯汀的时间安排摸了透彻。

他才发现这位陛下除却工作时间，简直可以说无聊乏陈到了极点，奥斯汀一直对他不冷不淡，某些方面可以说纵容了，好像在允许他小心翼翼地刺探，这反映很奇怪，按理说他在他面前应该是十二万分的小心行事，他们所处的政治立场相反，他的身份到底是对他有些威胁性的，可是奥斯汀做什么从来不避讳他。

这让他，简直……简直挫败到了极点，仿佛他根本无足轻重。

奥德对此深感震惊。

"喔，陛下这么做也许是在证明他的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对谁，对我吗？"严勘冷冰冰回答道。

奥德互搓着手:"可是你在询问我，你没发现我是出于无奈才回答你这个的问题吗？陛下的反应有多不正常，至少在我看来——是有些古怪，可我无法指出问题的根源，我不是行为研究专家——"

严勘是这样一个人，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这大概从他三岁时，刚刚才识得几个字时，他的早教启蒙老师就鼓励他不要被表面的假象所蒙蔽，要追根溯源，要知道，除了星辰，没有比此更神秘的存在。

这一点在某些方面是很不讨人喜欢的，因为严勘他不喜欢隐晦，他有足够的速度快刀斩乱麻弄乱你的思绪，让处于暧昧余地的态度瞬间有了指向，满意的，讨厌的，无论是好听还是不好听，反正就是得给他明确固定的答案不可。

严勘显然对奥德的回答并不满意，他试探性说道:"他是不是显然对我放心的，觉得我不会伤害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奥德叹了一口气，以断然的口气道:"我觉得是因为你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因为他能把凤鸾打得回炉重造。"

严勘就像是军事法庭上的重刑犯，明知道自己也许大概就是无期或者死刑，还是要经历一遍宣判结果的人。

严勘抬了抬头，以僵硬的口吻，然后说:"我有一天一定会比他更强。"

奥德:"…………"

所以奥德完全不懂他们谈话的意义，只是要听他承认严勘真的比奥斯汀弱很多吗？

奥德沉思片刻，得出了严勘他妈的就是没事找事这样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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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汀听了半个小时丹尼斯颠三倒四的太空放逐的故事，他望着摆在金属座椅扶手上右手食指上，挑了些重点内容问道:"他们只是要拿你的基因，又没要你的命，不呆在那里束手以待简直不像是你的行事风格。"

丹尼斯惨兮兮地环顾四周，窗外的星辰还算熟悉，现在却显得冷漠无比。他触及到冰冷的墙面，给他一种像极了那个舱房里无法摆脱的错觉。

"他们要改造我。"过了一会儿丹尼斯有气无力开口。

这个消息还是梅西尔达告诉他的，他不得不相信，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那群人的对他的态度就代表了一切。

果然不久就有人找上他，称他们可以为他提升体质和精神力。

他以平生最精湛的演技表演出了一个欣喜若狂的无脑分子。

"只有百分之一十的概率，他们要把我的精神力和体质复刻出另外一个你。"这时候，丹尼斯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了:"我死在手术台上的概率大概比你亲手杀了我的概率还大，他们肯定也想不到我会带着他们的机甲部队转身向你投降。"

这就是狗急跳墙了。

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骗出了个用来逃生的工具，不是误打误撞被他抓个正着，人家是早有预谋的。

有那么一瞬间，奥斯汀都想表示对他的敬佩，那种绕来绕去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的天生乐观心态至少都不能解释丹尼斯那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奇怪操作。

奥斯汀抬起一只手，随便撩了一下额头的碎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克林那间安全系数高达百分之八十的监狱，归你了。"

丹尼斯扶着墙壁爬了起来，被刚刚奥斯汀扭脱臼的胳膊疼得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在奥斯汀面前他又瞬间捡起他那轻飘飘的面子，把一嗓子的惨叫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

奥斯汀看着他狰狞变化的脸色，好心地上前，丹尼斯下意识恐惧性后退，但奥斯汀动作很快大力地一拉一扯，便把刚才他卸掉的肩膀重新安回原位。

丹尼斯斯到底不似奥斯汀好像钢筋做的铁人，"嗷"的一声，连隔音设备都要关不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用谢。"

奥斯汀抽回手，嫌弃地甩了甩，大步向外走去。

独独留下涕泗横流的帝国前任大皇子怒气冲冲的大吼大叫。

加上适度的压力，门自动打开。

奥斯汀修长的身影出现。

奥斯汀望了望严勘，似乎对他还在这里感到不解:"杰拉尔德呢？"

严勘环顾四周，发现剩下自己一个人，用于照明的墙灯发出冷酷的光芒，不远处的温湿度仪表盘上指针明晃晃地指着零点。

奥斯汀难得一副反思的语气:"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不需要你跟着我的时候，你就可以下班了吧。"

严勘抿了抿嘴，似乎有点委屈和尴尬。

严勘的轮廓并不柔和，而是深邃鲜明，剑眉星目，鼻梁挺直，整个人又高又壮，有着青年人的活力与朝气。他站在角落里光映在他半边线条深邃的侧脸上，唇角如刀刻一般，微微紧闭的唇没有丝毫弧度。

明明就是一副不好惹的身材和长相，此刻静静地，一声不响，不偏不倚就落在了奥斯汀的恻隐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