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玄。”兄长很难得地叫了孟应玄的本名，“你恨我吗？”

孟应玄说：“怎会？”

“那你恨过我吗？”

孟应玄愣了愣，倒也没有立刻回答。

兄长低下头，进而又抬起来，吻了吻孟应玄的唇，歪着头问他：“实话。”

孟应玄别过头去，不敢看他，声音轻微：“有。”

“给你个机会。”兄长说道。

孟应玄不解。

“现在杀了我。”兄长说得云淡风轻。

孟应玄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全身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他是将军，只怕身在战场也没有这么怕过。他摇了摇头，觉得太过荒谬，却看着兄长将自己的佩剑递了过来。

“不要开这些玩笑。”他一把推开。

“我没有开玩笑。”兄长看着他，“放心，我都处理好了，陛下不会降罪于你。”

“你......”孟应玄声音嘶哑，“你早就准备了这些？”

“嗯。”兄长并不否认，“杀妻之仇总是要报的。”

我差点以为自己酒喝多了，耳朵幻听了。

沈怀行，你在干什么？忏悔？赎罪？

我搞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孟应玄不会对他出手，他应该是知道的，如今这是闹哪出？是看到我了，两演出戏逼我自己出来？

那我偏不如他们的愿。

我宽慰自己应该相信孟应玄的为人，却也忍不住揪心起来......若他真的快刀斩乱麻，我能护好兄长吗？

怕是我自己都性命难保。

念及此处，不觉冷颤。

所幸，孟应玄没让我失望，他根本没接兄长的剑，反问他：“你刚刚吻我做什么？”

“告别。”兄长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夫妻之间才会如此。”孟应玄望着他，“你若是不满陈家的小姐，我明日上早朝亲自禀明陛下，请他下旨让我与你结姻亲。”

“你疯了？”兄长抬头望他，一脸不可置信，“你要弃孟家于不顾？”

“子停娶锦弦，我娶你，算是双喜临门。”孟应玄答道。

“你闭嘴。”兄长呵道，“今日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你就权当被狗咬了一口。”

“沈怀行，你骗得了你自己吗？”孟应玄苦笑，“你杀了昭灵，我本该恨你，杀你为她报仇。可我根本不可能下得了这个手，我与你一同长大，你的品行如何我是很了解的，可是为什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良久的沉默。

“孟应玄，”兄长开口唤他，“是你从前看错了人，我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我，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那陈家小姐是你的良人，不要寒了她的心。”

“那你就不怕寒了我的心？”孟应玄的声音冷了下来。

“天气凉，我先回去了，晚上不回府，随遥会担心我。”兄长不应他的话，作势要走。

“不用管他，你说清楚。”孟应玄拉住他。

我躲在墙角里，大气不敢喘一下，唯恐被他们发现了去。

“孟应玄，算了。” 兄长挣脱了孟应玄拽着他衣袖的手。

算了。我一愣，这两个字眼，我有多久没从他的嘴边听到了，我记得他第一次这么说，是昭灵死后的头七。他笑着饮酒，与我闲聊

我本就气他对一女子痛下杀手，看到他毫无痛悔之意，心下更觉愤懑，直接打翻了他的酒杯，冲他吼道：“沈怀行，你有没有良心？”

“随遥”兄长念得很轻，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别骂我了，陪我喝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你又不善饮酒你喝个屁啊？”我冷眼看他。

“算了。”他收起酒杯，笑着摇了摇头，“不喝了。”

他心里不好受，但我也在同他置气，不想安慰他。结果第二日，他便将之前种种忘得一干二净，他既然忘了，我也没必要提。

时过境迁，如今他再次对孟应玄说了同样的话，怕是心结难解。

“怀行，许多事情不是一句算了就可以的。之前是我鲁莽，我不提了。你早些回去吧，早点休息。”孟应玄替兄长拢了拢衣裳，说道“我走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兄长没有挽留他，只是望着他的背影许久，直至那末身影在月夜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知他心中是何感想，只是孟应玄与他桩桩件件的恩怨他竟想以性命偿还，着实让我惊诧，若孟应玄当真下了手，兄长，你让他后悔一辈子吗？

我躲在墙角里，酒精与微风的双重作用下，瞬间让我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思虑了一番后，觉得还是赶紧回家比较妥当。若是兄长到家还未见我回来，只怕也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