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蒙着眼被带过去的，黑布扯下来的时候跟前儿只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季瑜。

但我看着他呼吸均匀不像是昏过去，倒像是睡着了。

……

等了一会儿顾寅才来，一副几天都没好好休息的样子，看得我揪心。

顾楚这时候嘲讽全开，牙尖嘴利的：“教主您这么不守时，可怎么领导教中众人啊。”

顾寅一概低着头不理他。

我知道顾楚可能不会留情面，但我没想到顾楚能做的这么绝，他居然给顾寅下消内力的药，还跟腆着脸说这是公平竞争，还说我中了毒，只有他才能解，一柱香的时限，他活着才能下来给我解毒。

这就差明说你得把脖子洗干净了给我杀了。

顾楚这个混蛋玩意儿简直坏透了，他怕我捣什么乱，给我点了穴还骗顾寅说我是中毒。

我要是真有毒第一个给他摁到嘴里去。

顾寅自来了就没好好看我一眼，这会儿要上台了才回头看了看我，我有心想给他来个飞吻福利什么的让他安心，但是又被点了穴，分管不了，只能苦大仇深的在那里板着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送葬的。

我坐在台下堪堪只能看到他们的头顶在那动来动去的，干着急没办法。

半柱香很快就过去了，我只知道顾寅应该顾忌是被顾楚说的话，不然不至于被顾楚压着打。

妈的，更气了。

眼看香就要见底，顾寅还生死未卜。

我终于明白心急如焚是什么感受了。

我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好心过来搭了把手，穴道居然在这时候开了。

我没空再看一下旁边的季瑜醒来没有，直接冲了上去。

顾寅这种人，只要抓住他的一点破绽就可以了。

我在上去的时候是这么想的，但是上去了之后才发现情况根本不容我细想。

顾楚像是懒得再周旋，平平的一剑朝顾寅刺去，他这剑招使得毫无花俏可言，顾寅却不躲开，就这么看着他刺过来。

“顾楚——”我从后面一把把顾寅推开。

顾楚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手里的剑似乎是想往回收，但是没收回去。

刀刃没过血肉的声音好像一下子都变得清晰了，我失力倒在地上。

顾寅这人武功是真的不错，就比如现在，他单手抱着我还能把剑给准确无误的扔到顾楚身上去。

顾楚眼睛里还有未消散的惊愕。

还有就是两肋插刀这事儿一回生两回熟，就比如说现在，我看着前面露出来的那截剑刃居然还有心情笑一下。

顾寅这次上来明显就是挨打的，他的衣服都被顾楚划坏了，露出皮肉外翻的伤口。

他刚才一声不吭的现在倒是一副被我吓到了的模样，眼睛都是红的。我有点儿心疼自家的小朋友，费劲儿的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睛，替他嘶了一声，“别哭，我这不是还没死呢？”

我觉得嗓子越来越干，舌头也跟着不太受控制，“你说你笨不笨，他说我中毒你就信……信了啊，还让他这么欺负你……”

“真是……蠢的没救了……”

“你说你这……我不罩着你……你怎……怎么办啊……”

顾寅红着眼，抱着我的手跟着颤，一个劲的跟我说你别说话了。

我确实是没劲儿再说了。

因为我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只想睡觉，但是想到顾寅又觉得得和他说点什么，要不然他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想了想，觉得也估计只有神话故事才能镇得住顾三岁了。

幸好我这人擅长讲鬼故事哄小孩儿，尤其是顾寅这种挺大个人了，心智还不怎么成熟的。

“顾寅啊……”我窝在顾寅怀里叹了口气：“你也……别难过，我本来……就是借住在季辰的身体里，就连这条命也都是捡回来的，现在也……不算太亏。”

我努力把话说的条理清楚，令人信服一点儿：”不过你……你还是回去看看吧，万一……万一我一觉醒来……就回去了呢……”

我闭上眼睛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顾寅那张逐渐放大的脸。

我迷迷蒙蒙的想，顾寅估计是要亲我，这种事儿果然要趁早做，要不然就迟了。就像我，这都是第二次送人头了，居然和顾寅除了碰碰嘴唇都没有别的进展，简直亏死了。

我心想要是我还能醒来，我一定要先把之前和顾寅缺的那些情侣互动都给补回来。

……

梦里好像是几年前，顾寅和我还没有那么疏远的时候。

天气阴沉沉的，我和顾楚坐在那里下棋，顾寅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也不知道顾寅是在那里站了多久，从他一贯面无表情上也看不出他的心情好坏，顾楚坐在亭子里教我下棋，我还没学了多久就直喊头疼，吵着要教他另一种玩儿法，活脱脱一幅学渣写作业的倒霉样子。

不想学习的我逮着顾寅问东问西的。

一会儿问他最近功课有没有偷懒，一会儿又问他教里的八卦。

顾寅大概是有点烦，回答我的时候就没有超过三个字的。

我捶胸顿足的感叹顾寅长大了就和我不亲了，顾楚就在旁边哭笑不得的跟我说顾寅现在已经是右护法了，怎么还得要我考较他的功课，还有就是顾寅一概都不怎么说话，与其问顾寅教里的事情还不如问他。

我扭头去看顾寅，忽然也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一句“那顾寅你这个样子，有心仪之人了吗”。

顾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以形容。

怎么说呢，要是不熟悉的人看了指定觉得他是生气了，但是我仗着我的经验硬生生的判断出来顾寅他这居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在害羞。

梦里的场景不太真切，顾楚打圆场的话我倒是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记得的就是顾寅红色的耳垂和我略微有些堵心的感觉。

顾寅这人真是的，有了喜欢的人居然还藏着掖着的不告诉我。

现在再知道了他当时害羞的理由我倒是想笑，还夹杂着一些隐秘的愉快，原来这么久了，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啊。

抱着这些细小的开心，我又觉得困倦起来。

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朦朦胧胧间只能听见旁边一直有人说话。

絮絮叨叨的，一直就没停过，我有心跟这人说一声，让他安静点儿，但是又觉得头疼欲裂，连说句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只能大脑放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当尸体。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本来想着他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正好让我补个觉，结果却发现这儿太安静了也睡不着。

于是我烦躁的翻了个身，伸手去扯床上的被子。

那薄薄的一层被子盖在了身上，还盖不全上半身，我被冻得打了一个寒颤，才咂么出不对劲儿来：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有床睡？

对了，顾寅——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又是顾寅，他也不知道多久没好好睡觉，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搞得我满腔柔情最后只变成了一句“你快先睡个觉吧”。

顾寅愣在那里好像还没太反应过来，我伸手去他眼前挥了挥：“喂，回魂儿了！”

顾寅还是看着我没什么动作，但是眼眶逐渐变红。

我自己也知道顾寅这次肯定是让我吓得够呛，毕竟也没几个人像我一样死来死去的当玩似的。

“顾教主，”我皱了皱鼻子企图嘲笑他：“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能哭鼻子啊……”

顾寅就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他抹眼泪的时候顺带撇了撇嘴，“那你不许再偷偷溜走了。”

我也冲顾寅笑：“嗯，不会了。”

这世界这么好，我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完，那么多想和你说的话没来的及宣之于口。

我还想要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块儿腻歪呢，怎么会舍得丢下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