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沈月，丁二的注意马上就转移了，“怎么，沈月姑娘的表演是今天吗？嗨，这两天我都忙晕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愣是笑出了一点儿羞涩的感觉。

顾棠舟笑着和他打哈哈：“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台子已经搭好了，这会儿大概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去还不晚。”

“那……”丁二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但是扫到了一边的钟瑾，他又迟疑了一下。

顾棠舟看到他这个模样，立马说：“他也算是我一个朋友，冒犯了丁哥是他不对，丁哥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计较，现下先去沈月姑娘那儿，改天我和他带几壶好酒去给丁哥赔礼道歉。”

他这话说的让人挑不出错来，丁二又急着去看那个沈姑娘，所以也没再说什么就急吼吼的带着人走了。

人都走了，巷子里又安静下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月亮从层层叠叠的云层里冒了出来。

趁着月光，顾棠舟又蹲了下来，钟瑾还在维持那个一手攥着他，一手捂着木雕的姿势，好像这样就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姿势了，他的衣服已经破烂到乞丐都看不下眼的地步了，上面满是刚才在地上蹭到的污泥，别说是衣服的材质了，就连它原来的颜色都看不出来。

要不是胳膊上的那颗痣太熟悉了，如果有人和他说这个人是钟瑾，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现在这个一身污泥，疯疯癫癫貌似精神失常的人会是钟瑾。

大概是他盯得时间太久了，钟瑾把目光从小木雕上拔下来，他用脏兮兮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包在自己的衣襟里面，放进去之后还拍了拍，像是在确保它没有遗失一样，然后才转头看向顾棠舟，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张开手冲着他叫：“棠棠……”

顾棠舟不仅没有上前，反而趁他松开手的空档后退了一步，他眯着眼睛盯着钟瑾。

钟瑾的表情太过自然，活脱脱的一个傻子。

“钟瑾现在是个傻子，我应该趁现在没人把他丢出去。”顾棠舟心里想，这个念头冒出来转了一圈。

他站在原地没动作，看起来确实是在认真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过了一会儿，顾棠舟朝钟瑾的方向俯下身去。

然后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冲钟瑾伸出一只手：“真是……服了你了，起来吧，你先跟我走。”

钟瑾看到顾棠舟冲他伸手，也没有再坚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姿势，高高兴兴的把手放到顾棠舟的手上，生怕顾棠舟不明白他乐意。

他这一笑，顾棠舟这才发现钟瑾的嘴也伤到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嘴还是牙，嘴唇有点肿，笑起来的时候牙缝里还有血，看起来惨不忍睹。

搭在他手上的那只手也是脏兮兮的，还有几道从泥垢里挤出来的伤痕，顾棠舟垂眸看着那只手，却怎么也和他之前印象里面的那双略微还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的手联系不起来。

他觉得他今天晚上叹的气要比之前一年里叹的气都多：“走吧，钟小少爷，先回去再说。”

钟瑾屁颠儿屁颠儿的和他走了，这么好骗的样子让顾棠舟觉得他之前没被拐走真是奇迹。

计划赶不上变化，早点睡觉的愿望注定落空，顾棠舟在给钟瑾那个大少爷洗了个澡结果差点儿把他家变成水漫金山现场之后，他去敲了隔壁王大爷的门，托王大爷给他请了个假。

刚给钟瑾洗完澡，他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浑身湿答答的，还衣衫凌乱的，弄得当时王大爷看他的眼神儿活像扫黄打非的。

顾棠舟回去之后发现钟瑾自己穿好了衣服，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样子还颇为乖巧。看见了顾棠舟之后就一直冲他笑。

这个样子的钟瑾挺难得，其实之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钟瑾也有很乖的时候，比如说在床上，但是……嗯……怎么说呢？那个时候的钟瑾没有像现在这样，单单坐在那里就透露出一种呆呆傻傻的神态，这个样子的钟瑾让顾棠舟感觉很新奇。

他靠在门框上吊儿郎当的问钟瑾：“钟小少爷，你到底想干嘛啊？”

钟瑾没理他。

顾棠舟：“……”

顾棠舟锲而不舍：“你到底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钟云山庄出事儿了？你是出来避难的？”

钟瑾还是没理他，只是笑，手里还拿着那个小木雕。

顾棠舟这会儿腿不舒服的厉害，耐心也跟着所剩无几，他看钟瑾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个小木雕上，更是气不打一处，忍不住快步走过去把木雕扔到一边。

钟瑾看那个木雕被拿走了，又急着伸手去够，顾棠舟伸手拦住他，语气严厉：“钟瑾，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他的语气过于严厉，钟瑾被吓得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顾棠舟被他这么无厘头的举动唬住了赶紧把那个小木雕塞回钟瑾的手里。

钟瑾的哭声立马小了。

顾棠舟：“……”你逗我玩儿呢？

这个哭起来不停的毛病到底跟谁学的，怎么从小到大都这样。

傻了都不例外。

这个糟心玩意儿。

钟瑾还是抽抽搭搭的，一边用手抹眼泪，一边偷偷的瞄顾棠舟的神色，像一只偷吃东西怕被主人发现的仓鼠一样。

顾棠舟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心里莫名的烦躁：

这个钟瑾哪里都不对劲，一问三不知。

不知道钟云山庄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钟瑾莫名的痴傻怎么来的。

也不知道钟瑾现在的处境，还有是谁把他送过来的，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