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美妇人慵懒应了一声，抬手挥了挥，示意侍立的婢女们退下。

婢女们应是退走，屋内只余下母女二人，唐艳琳扫了眼地上的绣绷，而后优雅地走到茶几案旁坐下，腔调不紧不慢道：“怡儿啊，你将来可是要进皇宫做娘娘服侍皇上的，就要学会女子该学的事，否则以后进宫，如何能讨得了皇上开心。”

“我说了我不想进宫！”宁怡烦躁地拨弄了下发髻上的步摇，弄得珠翠叮当乱响，恨不得将头上累赘的饰品都取下来。

“母亲，天下女子千千万，比女儿要有才有貌的人多了去了，皇上怎么会看上女儿？况且听说当今皇后深得圣宠，帝后感情甚笃，岂是女儿……。”

唐艳琳一把打断她的话：“当今皇后再怎么受宠，也是男儿身，江山大统将来是要后继有人的，只要你到时进宫为皇室诞下皇子，母凭子贵，再学些讨男人欢心的手段，还愁得不到圣恩么？”

看着唐艳琳眼里的志在必得，那是对富贵权势的疯狂执着，宁怡只觉可笑至极，又颇感无力至极。

她生性洒脱随意，最烦那些繁冗的规矩，只想遨游飞于蓝天，而不是困于笼中，甘愿居于一隅之地的金丝雀。

可她的好母亲，却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以生养之恩相挟，不顾及亲生女儿的感受，一味只想满足自己的野心贪欲。

唐艳琳起身拉过宁怡的手，爱怜般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怡儿，母亲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能让你过上更富贵的日子，享更好的繁华，你只要乖乖的，听娘的话……。”

她指尖缓抚过宁怡额前，将其碎发别到耳后，眉眼间全是温柔。

宁怡只觉得令人作呕极了，一把挥开唐艳琳的手：“母亲若真为我好，就应该尊重女儿的意见，为何要逼迫我做不想干的事！”

“你是母亲的亲生骨肉，难道我这当娘的，还会害你不成？”

唐艳琳俯身捡起地上的绣绷，观赏了两下上面歪扭的刺绣纹路，随即笑了笑，道：“绣得挺好的，只要静下心来勤加练习，就能跟宫里头的绣娘相媲美了，晚些时候，会有舞娘来教你练舞，可要好好用心学，知道吗？现在辛苦点，将来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届时，怡儿自会明白，母亲的一片良苦用心。”

“什么荣华富贵，我不稀罕！”宁怡扯起一抹近乎嘲讽的笑：“说到底，其实是你们自己贪欲，妄图想攀高枝，沾上皇亲国戚的名头，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

唐艳琳神色一暗，语调冷冷：“你身为宁家的子女，自然要为宁家门楣光宗耀祖，进宫当上贵妃亦或取而代之成为皇后，为东吟诞下未来储君，这对你而言，对宁氏一族而言，是多大的荣耀。”

宁怡咬了咬唇，转身直接跑出屋内，不顾唐艳琳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叫唤，一口气跑到了大宅外后头的小木屋，一路上差点撞倒了几个下人。

“大哥……。”

宁文卿正砍着木柴，闻声望去，只见容貌清丽的女子提着裙摆，红着眼眶被隔绝在栅栏外。

看到她那副模样，宁文卿知道，肯定又是因为进宫的事跟唐艳琳吵起来了。

“大哥，你说我为何会投胎在宁家呢？”宁怡不停搓着冻僵的双手，声音有些哽咽：“自己的出生做不了主也就算了，可连我自己的后半生，都得由他人去规划，凭什么啊？我不想进宫，以我的实力，就算得了宠幸又如何，帝王后宫三千，我不想去花、心思与人勾心斗角，献媚争宠，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不慕荣华富贵，只要自由自在，能有一心爱之人相伴，哪怕是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亦甘愿……。”

宁文卿倒了杯热水递给她，静静听着。

他们都皆为可怜人，选择不了出生，出生后的命运也处处受制于人，要改写自己的命运，唯有变强，才能挣脱束缚，挣脱被摆布的枷锁，向阳而生。

“阿嚏……！”

寒月楼内，君祁轩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双手在炭炉前摩挲取暖，却还是止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了，可是着了风寒？”

沈庭希伸手探了下君祁轩的额头温度，确实有点烫手，君祁轩却不以为意：“无妨，朕没事，说不定是有人在念叨朕的，在背后说朕坏话。”

话落，又是一个喷嚏打出。

沈庭希皱眉：“要不让李全荣去把蓝姑娘叫来，给皇上把脉看看？”

“不必，朕真没事，就是感觉冷，皇后要是心疼，就过来让朕抱着暖和暖和。”

君祁轩展开双臂，披风随着他的动作敞开，露出他里面那件单薄的里衣，他长发也未束着，这副衣衫不整，墨发披散的模样，配着唇边玩味的笑，倒是有种说不出的风流散淡。

沈庭希纵容又无奈般地叹了口气，依言凑过去当某人的暖手炉，清冽冷香袭来，氤氲不散，君祁轩用披风将两人都包裹住，气息浅浅吹在沈庭希耳边：“阿庭身上真暖和，把朕的心都捂暖了，滚烫滚烫的。”

“别贫嘴，真的没事？”沈庭希将他的脑袋勾下来，唇瓣碰了碰君祁轩的额头，又试了下温度，不放心道：“臣让人去给你煮碗姜汤，去去寒气，可好？”

“不用，你乖乖让朕抱着就行。”

雪落眉梢拂枝桠，外头又渐渐飘起细雪纷纷，沈庭希往君祁轩怀里更挨近了几分，脸颊贴着其胸膛，叫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声传进耳膜。

君祁轩低头亲了亲他额间的花钿：“以后在朕面前，不必称臣，为我便好，还有可以向以前朕还是二皇子之时，那般私下唤我阿轩，不过要是阿庭更想叫夫君，也是可以的。”

沈庭希仰头，勾着君祁轩的脖子向下拉，朱唇贴着他的，轻轻厮磨，君祁轩可受不了他这样的撩拨，直接张嘴吻住那两瓣红唇。

室内一时除了炭火噼啪声，还有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两人正吻得忘我，一道咳嗽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满室旖、旎。

君祁轩的第一反应，便是把自家皇后严严实实裹在怀里，不让人瞧去他那副动情中诱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