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说: 那个瘟神又被揍了 作者:那个谁阿 字数:3177 更新时间:2021-06-30 18:47:46
下了朝,官员间的客套寒暄已成惯例,倘若钟瘟神要主动挨了谁搭了话,恐怕人家连家也不敢回,直接跑寺庙跪上几个时辰再说,符咒和水大饮三碗,进门前还要先脱掉靴子,取义不带污秽进家门。
钟时顷只当个饭后笑谈,百官虽不喜宦臣却怎么也不敢正大光明露屑。
堂前一口一个钟大人喊的热乎,堂后恨不得几口将那瘟神筋骨嚼碎,和血生吞。
也不怪钟瘟神遭人恨,他们着实是怕了那瘟神的手段。
刑司七十二种刑罚,起码有一半出于这位爷的手笔。
说恨也是真的恨,奈何敢怒不敢言,充其量背后骂两句不带把的瘟神、活该断子绝孙的死太监。
内殿。
宣帝单手扶额,轻揉太阳穴,惰声问道:“查出什么东西了。”
钟时顷:“禀陛下,影卫带回消息杜家并无动作。还同往常一样,上街,买菜,打牌,追......”
“嗯?”
“追傻子。”
宣帝闻言难得一笑,太阳穴上的两指也放了下来,神色清明。饶有兴趣的继续追问,“哦?追傻子?真傻还是装傻,你这次定夺后给孤准确答复。”
“卑臣领命。”
杜府。
杜呈然翘着个二郎腿,两手回环枕着脑袋,躺在敞开的大门顶上。
两扇木门就这么敞着,给门上人提供着力点。风每一过摇摇晃晃的,看得好一通心惊肉跳。
家丁个个眼巴巴望着,生怕这位小侯爷胳膊一抬,脖子一扭,屁股一动,直接从门框顶上砸下来,又不敢出言相劝,光着急却也无事于补。
小侯爷倒是不慌,抓着一把瓜子儿一颗一颗扔嘴里,咀嚼两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到仁,就如鲸喷水般撅着嘴吐出来。
细小弧度划空,而后垂直落下,不偏不倚这和着口水的瓜子壳儿,正巧落在了抬脚还未进门的钟瘟神脸上。
钟时顷皮笑肉不笑,抬手抹下粘在侧脸上一片湿漉漉的污秽物,两瓣瓜子壳躺在掌心里,顺势抬头望了一眼。
这位爷彻底怒了。
一脚踹在门板上,震得小侯爷应声下坠。钟瘟神看都不看,随即抬脚便朝他踢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小侯爷在有意识避开这道脚力。
傻子也懂化招拆势?有趣。
还没等钟时顷琢磨透,小侯爷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抓了把泥巴直袭瘟神面门,钟时顷躲闪不及被敷了个满面春风桃花开。
家丁见势忙不迭闭眼装鸵鸟,生怕这尊大佛火及池鱼。
钟福只懂打杀暗刺,身上自然是没有方巾这类文雅物的,见自家大人半天没反应,索性扯起衣下摆凑过去,示意将就将就。
钟时顷瞪了钟福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张绣竹方巾擦拭面部,方巾落地的同时佩刀出鞘,直抵杜呈然喉管。
杜府众人冷汗直冒,吓得面色发白,无人敢上前。守在这儿的,没有一个是能在钟瘟神面前说得上话,有眼见力的赶紧跑外院喊张师爷。
张师爷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一把老骨头风风火火跑来,气都没喘匀,揖也来不及作,“钟内侍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该罪该罪。只是不知您在门口,同我家侯爷在过何招?”
张师爷说话张弛有度,着重点落在一个“过招”上。
过招自然没有到取命的程度,钟时顷懂这个理,收了佩刀含笑道:“小打小闹罢了,看样子侯爷恢复的不错,我等奉旨前来慰问。”
“大人请。”张师爷侧身颔首,额上的薄汗还沾着鬓发。
钟时顷抬步跨门而进,张师爷一路应和着,杜呈然刻意同众人拉出一段距离,眼瞟杜府侧门,转角处寒刃稍瞬即逝,影卫的略地随即被黑衣人占领。
“这是老将军年前捎来的西域茶,不是什么佳品但偶尔尝尝也别有风味,大人请。”张师爷将茶推置上前,赔笑立在钟时顷身侧。
张师爷懂礼数,就算府中无人掌事,那主位上的座椅也是万万动不得的。说好听些叫逾越,往深讲那可大有夺门之嫌,侍了三代人,一些避嫌之道,还是得秉持的。
索性立于上宾身侧,合了礼数也不至于落得个门可罗雀的名头。
钟时顷浅尝一口,脸上挂着的笑容仿佛无时不刻不在向世人展示自己并无恶意,反倒营造出一种谦和有度的观感。
“好茶。”
钟时顷看张师爷不似寻常门客,趋炎附势的劲头没那么浓郁,况且已是这般年纪,墨守成规在他身上铁定也讨不着好,所以直言问道:
“恕钟某直言,杜府已不如当年辉煌,不知张师爷为何还固守于此?”
“老东家待鄙人不薄,如今东家失了势,乃至一蹶不振,这都是天命所为,违不得也抓不得。念老将军一朝忠良,段没有张某见利附趋,扔小侯爷一人自生自灭的道理。”
张师爷说得滴水不漏,他知道现在能压住这宦官的只有杜家祖上基业,顺道还安抚了此人话外的忌惮。
“圣上悲悯旧臣,绝无弃杜家不顾之理,只是那北疆战事愈发吃紧,不知杜家还是否有能人将才堪为大用?”
钟时顷表面像是无计可施,因战事吃紧代人求于杜家,实则探了这位张师爷的虚实口风。
一旦有一方示弱,那么相应的,对立面最易露出破绽,哪怕只有分毫,在战场上足以将其击得溃不成军。
张师爷斟酌用词,气氛比袒背炙烤还要煎熬三分,
“大人说笑了,杜家五代单传,到小侯爷这里已然成了定局,哪还有将才披甲出征,享这上荣誉?五代积蓄也够小侯爷安度余生,平安顺遂了。”
钟时顷见张师爷也不会再透露任何外息,博弈起来也只是在你退我进间来回对峙,乏得很,索性起身告了辞。
“陛下自然不会亏待镇西侯,还恕钟某人有要事缠身,改日定再来拜会侯爷,留步。”
“恭送大人。”
望着钟时顷昂首背影,张师爷身后捏攥的手总算是松了些。
摊开时掌心里早已是血红一片模糊不堪,对局中你来我往,钟时顷若是再久待半刻钟,恐怕撑不住的只会是他张师爷。
“大人,守杜家的影卫又少一个。”钟福站的位置很巧妙,低语时不会让旁人听见内容,也能让面前人听得清晰。
不远处杜呈然追着蝴蝶跑,被石子绊倒后摔进泥坑里扑腾两下,越扑越欢腾,像是找到了什么更稀罕的玩具不肯起身。
钟时顷笑意愈加浓烈,面肌是扬上来了,眼底却沉得吓人。
豹子狩猎时不管周遭如何变化,眼底情绪永远是变不了的,猎物也跑不了。
*
“外边的影卫解决了?”杜呈然手指轻敲桌面,像是早就在等着这跃窗而入的黑衣人。
“钟贼派了十个影卫,属下担心全数解决会遭暴露,一天解决一个不成问题。”黑衣人答。
黑衣人见杜呈然默不作声,继续道,“侯爷若是嫌钟太监碍事,属下......”
杜呈然扬手打断,“杀了。”
“末将领命。”
*
“钟福依你看?”
钟福沉思片刻,“大人,影卫的事会不会是东厂那边搞的鬼?”
钟时顷乐了,“你觉着那群太监能有这本事敢动我的影卫?”
您不也是?
钟福老实,这句话终究没说出口。
植株无风而动!
钟时顷倏然紧绷起身子朝窗处望去。
钟福手卧刀柄向钟时顷点头示意,悄身靠近窗户,一个箭步闪到窗扇另一侧,猛地推开窗门。
夜落无边。
钟福朝钟时顷摇摇头,正准备跃窗探查时,屋顶一阵瓦动。
钟福戒备回身,那黑衣人早已破瓦而入持刀砍向钟时顷,双方纠缠起来。
钟瘟神的名号不是白来的,手段高拳脚功夫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倘若宣帝要真把一个绣花枕头放在这位置上,恐怕位上人早被暗杀轮几个往生了。
黑衣人刀法偏狠,招式没有几个花样,却刀刀把钟时顷往死处逼。
钟时顷太久没跟这种亡命的刀法过招,待他迎策调整后,黑衣人的气焰渐渐下落。
钟福横刀切入两人合力,黑衣人开始显得力不从心起来。
见窗户大开,黑衣人几个后退,一个纵身跳下,融于黑夜。
钟福欲追却被钟时顷制止,“有趣,这京城多久没见过这般刀法了。”
钟福默然。
“东厂那帮阴阳人使不出这等刀法,北宫那帮伪君子不屑用刀,南阁......”钟时顷眯眯眼笑意渐渐浓了上来,“有趣,有趣,南阁也出手了。”
窗门开合,杜呈然翻身从塌上坐起,微讶看着面前人的左臂沁血,染了半边衣料。
“杜鸣?”
黑衣人颔首,有意识的将左臂往后面遮,“侯爷,虽说这贼子功夫不差,若不是他那狗侍从强行插手,我定吃不了这王八亏。”
“自己包扎一下,明日将那孩子易容送到府中来,北疆我们得亲自去一趟。”
杜鸣几斤几两杜呈然还是心知肚明的,若钟时顷真下死手,这人不可能站着回来。出于不放心又问一句,“南阁的刀法......可使了全套?”
杜鸣扯掉黑布罩的动作过大,手臂传来刺痛感让他本来挺正常的一个咧嘴笑,硬生生扭得怪异起来,“嘶......侯爷放心,南阁基本功我熟着呢。”
杜呈然下床摸出一个瓷瓶隔空抛给面前人,“军营里没见你这么娇贵。”
杜鸣稳稳当当接住,嘿嘿一笑跃上房顶,紧咬后槽牙忍痛上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