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说: 那个瘟神又被揍了 作者:那个谁阿 字数:4407 更新时间:2021-06-30 18:47:46
南阁要放先皇那儿肯定堪数大晋国第一暗杀组织,奈何到了宣帝这儿慢慢被削减,现在光有个组织的名号,里子头早没了建阁时的性质。
宣帝即位南阁被打压得厉害,可以说这组织已被宣帝打压成废,可南阁内传刀法却是实实在在的,可惜大多南阁人只会招式花架,不懂刀法心得,看着唬人实际上漏洞百出。
“不知哪股风将钟大人吹了来?”
南阁传到林岘这早已成了空架子,处事圆滑也只是保了自家南阁不被拆卸散伙,好歹空壳怎么也比没有的好,干干情报工作也乐然自得。
“这北风难道没吹到林阁主这儿来,那股风现在可把朝廷吹得晕头转向,难不成林阁主早已知晓风向?”
钟时顷堂前上座翘个二郎腿,扇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侧额。
“哪儿能啊,我这些北疆探子可都是有去无回,钟大人可莫要取笑了林某人。”林岘脸上和气一片。
“堂堂南阁当个情报机关,林阁主不觉大材小用了些?”钟时顷收了折扇,身子前倾,语气施了威压,“不知道这影卫要是没了,南阁是不是能重现辉煌呢?”
林岘到底是老狐狸,只是身子僵了僵随即便掩盖了过去,
“南阁承蒙皇恩已然知足,影卫是圣上亲卫,南阁怎敢相提并论?钟大人莫要折煞了林某人才是。”
“影卫你林岘自然动不得,可林大人也莫要忘了,影卫领头就算没了我钟时顷也会有赵时顷钱时顷李时顷。”钟时顷眼神一沉,抬抬手,
“拿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林岘来不及反应,南阁的弟子在自家阁主被钳住的一刹已拔刀围拢作出应击。
两个影卫持刀架住林岘的脖子,其余的迅速同南阁弟子拉开战距,双方面面相觑不相退让。
与此同时的城郊,一行盐商在隘口核实着出城文牒。
守城兵支了支塌耸下来的帽檐,揭布核查的士兵向自己长官点头示意,守城兵不耐烦地摆摆手,商队头子连声道谢。
约莫行了十里路,马车驻步于竹林外道,盖盐的黑布被两个伙计合力掀开,杜呈然抖抖身子从盐山里爬了起来。
杜呈然向商队头子塞了二十两白银,队伍浩浩荡荡继续前行。
杜呈然轻乘脚力跃上青松枝干,借着惯性在林间穿梭,两匹黑马静立密林深处。
避了耳目,路上所花时间大大缩短,仅三日便达了北疆边城。
城内不受战火波及,商贩叫卖声一阵高过一阵,北疆风俗民生不似京城那般内敛,剽悍的北疆人民根本不会主动避让行马车辆,杜呈然只得下马牵着缰绳慢慢挤出去。
“侯爷,你打过去啊!杀出一条血路来啊!”杜鸣乐呵扯嗓子,串掇着前边根本动弹不得的小侯爷。
侯爷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扭头道:“你要是打得过,给我整条血路出来,回去立马给你升官。”
杜鸣扯出一个标准的一字微笑示意自己已经闭嘴。
侯爷轻嘲一声,转头继续往人群里试图挤出自己这一人一马的前行道路。
别处的民见了兵,就跟耗子见猫似的有多远躲多远,奈何北疆这地界儿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杜鸣刚被杜竞捡回军营的时候,根本不懂这边风土人情,还当是京城那道能动口就绝不动手的三管地界。
仗着自己会两下子拳脚功夫在新兵营横得不得了,大摇大摆的跑酒楼里扬言要赊账,几个北疆汉子揍得杜鸣奄奄一息,直接被人抬回军营。
小营长给人又说好话,又是赔礼道歉的才给这几尊大佛送回去。
别看北疆护卫军仗着自己天高皇帝远天不怕地不怕,杀得了敌气得了文臣耍得起无赖,一旦见了北疆人民,北疆护卫军还是得夹着尾巴乖乖选择军民一家亲。
北疆军营没了闹腾劲,除了主将营帐还亮着灯以外,其余的都已熄灯就寝。
杜呈然绕过主将篷,转身进了漆黑一片的副将帐。
七个副将点着微弱煤灯,围绕在矮桌旁对着一张地图圈圈画画,听到响动齐刷刷地转头望向帐帘方向。
光线太弱谁也没分清来者何人,待杜鸣一大嗓子算是给众人来了个神仙点穴,离得近的赶忙上前捂住杜鸣嘴巴拖了进去。
知道杜呈然回了军营,底下副将全来了精气神,侯爷看他们这阵仗,知道自己这军令传达得十分到位,王明逸被彻底架了空。
众将换上亮堂灯芯,给杜呈然挪了主位,杜呈然扫了两眼地图微微皱眉,
“战况如何?”
离得最近的江远上手指了指东南方向,“东边的严进宽没什么动作,东鞑人似乎跟他签了停战。南边的李启莲不知道在憋什么龟主意,猫着个脑袋绝对有问题。”
黄庭信接着江远的动作指向另一头,从东南方滑到西北方,“将军您看,这李启莲的地盘跟咱西北有一条外围小径,我怕这李启莲故意放匈奴人来对我北境内外包合。”
杜呈然沉思片刻,在最快的时间内权衡出事态走势。
“李启莲暂时没这么大的本事,三个月后恐怕匈奴要第二次直面攻城,能守吗?”
八个副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江远索性一咬牙,“能。”
其他几个仍低头不语,杜呈然像是看出了他们的担忧,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过去,
“你们八个按纸上阵排,每人领兵带队负责一个隘口阻击,具体自己发挥。”
北疆军的晨练有自家成套体系,王明逸照常背着手踱步巡营,路过一个阵营要是遇到脾气好的副将还能点头打打招呼;脾气不好的,甩也不甩这空头将军,只管自行带兵操练。
杜鸣归营,从江远手底下接过自己的宝贝骑兵,操练的兴奋感冲得他脑袋里热血翻涌,连看王明逸也顺眼了起来。
“杜副将何时归的营?”王明逸对杜鸣有莫名好感,可能这人本来就长得讨喜。
杜鸣乐呵朝王明逸打了个招呼,“昨日连夜归的营,见将军已经睡下,不好叨扰,见谅见谅。”
王明逸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看杜鸣磨皮擦痒的样子摆摆手示意他继续练兵,自己则回帐琢磨起了奏折。
“新兵营上来的?”最末排的歪嘴士兵伸肘拐了拐身边脸生的小子。
杜呈然点点头。
歪嘴一听来了兴致,“分到咱们营里算你小子运气好。”
看这小子不解,歪嘴一乐,嘴咧得更歪,“咱营可是北疆的独一份儿,再说了,杜副将敢带咱们去城里吃烤鸭,别人可没这胆子。”
杜呈然乐了,“可我咋听说杜鸣不如江副他们能打?”
“你小子手都没放稳就开始肘外拐了?”歪嘴一听不乐意了,打好了腹稿还没来得及补充,杜鸣大嗓门一声下来吓得歪嘴咬掉自己嘴里的一点舌尖肉,疼得直咧咧。
操练结束后士兵都争先恐后直奔伙房。
营帐后垛,杜鸣左右瞟了一眼确认无误后从里衣掏出密函递过去。
“将军,这是匈奴那边来的探子密报。”
杜呈然挠了挠脖颈处的易容接痕,伸手接过扫了两眼,
“消息来源无误?”
杜鸣点点头。
杜呈然呼吸沉了两分,“提前了两个月,恐怕匈奴有大动作。”
而远在千里外的京城,钟时顷倒是泰然。
“招了?”钟时顷翘着腿,自顾自品着西域茶,只是询问出声,并没有抬头的打算。
“没有。”钟福从腰封里掏出一张纸片呈上,“但在林岘房内找到了这个。”
钟时顷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上扬的语调仿佛找寻到了新的玩物。
纸片上只有一串墨字:
七月十五,荷灯行。
明晚?
七月十五为大祭,京城家家门户将檐上红灯罩换成了白罩,在这一晚出行,多数人选择佩戴面具,取义祛煞。
钟时顷扔了个青面鬼给钟福,自己则戴上了个金色的半面罗刹。
一改往日装束,钟时顷一袭白衣倒平白添了几股书生浓墨隽秀气。
钟福没什么变化,一身黑衣怀里抱着把刀,跟他那青面獠牙的面具也算般配。
钟时顷喜欢热闹爱往人堆里扎,只是百姓打心底里对这位瘟神泛怵。
若这位爷光临了哪家小摊铺,老板恐怕得回家念三遍地藏经祛一祛自己身上的晦气,更甭提谁乐意挨他走了,寻常街上瞅见他也觉得煞风景。
钟时顷难得遇上这样的气氛,见摊边卖的绣囊小巧精致,讨喜得紧,示意钟福付帐。
临走时,钟时顷悄悄往绣娘摊子上多扔了二两银子。
护城河畔的两侧围满行人,荷灯入水,泛起阵阵涟漪晕波开来,寄语随那灯芯愈荡愈远。
河上红得刺眼,街道白得沉寂,一红一白,阴阳两隔,故魂永存。
越靠河下游人聚集得越少,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东张西望,见四周无人注意到自己,从黑漆漆的布袋里掏出花灯,袖子抖出几张纸片卡在灯芯中央,迅速推入水中,嫌流速慢还上手推助了两下。
钟时顷眼尖,斜过身子朝钟福示意,自己则随人群流向往男子放灯处慢慢靠拢。
那盏没有点光的荷灯像是失了灵魂一般,在河中格格不入。
河中央都还没飘到,便被河对岸放行的灯硬生生给撞了回来。
眼看灯快飘回岸边,钟时顷探身想伸手下去捞,一把剑直直抵住他的侧颈。
钟时顷二指夹住剑尖,迅速侧移头来避开剑刃,猛地起身,脚蓄势回转,面具人像是预判到了钟时顷的动作,轻轻躬了躬身子化了这一脚。
面具人来势汹汹,剑如灵蛇般直击面门,招式看着唬人,却也逃不过战三而衰的局面。
真正有威胁的只有出剑的第一下,只要身体协调性能够跟上,随便一招声东击西便可化了此剑式。
身子左倾还没来得及动,钟时顷脚边的女童突然放声哭喊起来,看样式像是同家人失了散。
钟时顷顿在原地不敢动,硬生生的接了面具人这一剑。
剑在他肩头上划下一条血口子,面具人的想乘胜追击,动作却被街口官兵呵散声打断,让他不得不收了剑。
不甘地看两眼钟时顷,纵身跳入河中,噗声过后河面一片沉寂,仿佛刚才全是错觉。
钟时顷蹲下身想伸手安抚安抚女童,一抬手,肩上的血因立扯出更多流得更快。
生怕惊了面前这孩子,索性侧过身去挡了她视线。
换手覆上女童脑袋,轻轻搓揉两下,眼底的柔意让女童止住了哭。
小姑娘好奇,伸手想够钟时顷面上的黄金半面罗刹,小手刚碰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直奔过来搂住女童不撒手。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钟时顷怔了神,妇人对着男人千恩万谢,袖子揩揩泪抱着女童小跑离去。
“大人......”
钟福将放荷灯的男子扔给官兵,想伸手扶扶自家主子。
钟时顷摆摆手,起身整理衣物,刚走出两步忽然定住了身,抬手沉道,
“河里的灯全打捞上来,一个不留,再有放灯者格杀勿论。”
一个节,北疆却远无京城那般热闹非凡。
“杜将军,这碗酒,我魏之渊敬你!”魏之渊仰脖干了碗中烈酒,大手一挥陶碗砸得四分五裂。
“杜将军,敬你!”
七个副将和王明逸一同随魏之渊快饮,一个接一个的陶碎震天。
九个男儿眼眶湿了一片,魏之渊扑到碑前嚎啕不止,堂堂七尺男儿哭得歇斯底里。
都知魏之渊跟杜竞跟得最长,跟了整整十年。
杜竞殒国时,魏之渊差点单枪匹马冲到敌营,被众人弄晕关柴房禁了三天闭,三天的时间不吃不喝,整个人像是失了魂。
北疆全军上下拼了老命夺回杜竞的尸首,那墓土是魏之渊跪在地上,一捧一捧垒出来的。
杜呈然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下,举碗高过头顶,对着墓磕了一个头,眶中雾了一片,那碗中物掺了雾气凝成的水,苦,也涩,灼得喉咙滚烫。
杜竞出城迎战时杜呈然被唤入京受封加爵。
自小长在军中,又是武将世家,及冠之年却只封侯不封将,杜呈然懂,拼死效忠又如何?这位君王要的终究是“自家人”。
只要你姓“杜”,无论如何表诚尽衷,你都是那君王头上一把无可摘除的悬剑,利得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杜鸣跟江远交换个眼神,二人出手向王明逸的脖颈两侧袭去。
杜呈然上前,五体投地在碑前长跪不起。
给自家老子磕个头都还要避人耳目,几个副将心里都不是滋味。
江远性子急,拔起佩刀准备霍向王明逸被身侧的文勖一个钳制,
“你疯了?在大将军面前见血?”
江远挣着身子,眼底赤红,“异族人犯我大晋,上边只会搞权术玩阴谋,我辈赤诚男儿无一善终,天理何公?”
众人无言,文勖渐渐松了臂力,江远扔了刀,咚地跪地,额头实实磕在沙石上。
“将军在天之灵,佑我军驱外敌,护安康,保民顺,奸无善终!”
杜呈然随声高呼,“佑我军驱外敌,护安康,保民顺,奸无善终!”
七副将同声,
“佑我军驱外敌,护安康,保民顺,奸无善终!”
奸无善终!
